簫雲箏一咬牙,閉眼加快語速:“鬱哥替丞相受了二十杖,而且……他怕皇上不同意,還在此基礎上自請多加了三十杖。”


    說到此處,她已是愁容滿麵,心疼不已,“聽父親說,他受完五十杖已經不省人事,是護麟衛拿擔架擋著送迴東宮的。”


    “皇上也真的怕出人命,匆匆下了朝,暗中吩咐我爹去把太醫院全部太醫都請去東宮,下死令必須保下太子的性命,否則讓整個太醫院陪葬。”


    年宿宿一陣頭皮發麻,五十杖……年丞運隻挨了十杖便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樣,秦君鬱生生受了五十杖,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去,又該如何挺過去……


    她緊了緊雙拳,顫抖著聲音問:“那簫將軍可有說皇上打算後緒怎麽處理?”


    廢太子?


    廢丞相?


    她不確定這件事在皇上心中有多嚴重,所以不好判斷。


    簫雲箏怏怏地搖頭,“沒說……”


    她突然想起來年丞運也受了罰,便順嘴問了句:“年丞相如何了?雖說隻挨了十杖,但丞相年邁體弱,應該也不好受。”


    年宿宿歎氣,將大夫說的話轉述了一遍。


    簫雲箏慶幸人沒事,滿心滿眼還是秦君鬱的情況,急需一個人來分享她的心情,想與年宿宿說一下心中的苦憂,可是她卻說有急事要辦,拋下自己急匆匆出了門。


    簫雲箏順勢去探望年丞運,問了幾句情況,知道人的確沒事後迴了簫府。


    一腔愁苦最終沒能傾訴出去。


    東宮。


    年宿宿緊張地靠近那扇恢宏莊嚴的大門,有四名身著金甲的侍衛在把守,一個個都是嚴陣以待的姿態。


    雖說這是她第一次來東宮,但也知道平常日子,殿門是不會有那麽多人守著的,何決這金甲侍衛非同尋常,很可能是禁軍或護麟衛的人。


    看到那四人,她已經預料到自己的結局了,侍衛不可能輕易放她進去,尤其現在情況特殊。


    她躲在石獅後看著,沒有冒然上數。


    突然,殿門傳來一陣說話聲,緊接著有五六名太醫挎著藥箱從裏頭出來,無一不是神色嚴肅,麵沉如水。


    年宿宿零星聽到幾個詞,什麽“無力迴天”、“筋骨斷裂”……


    隱約猜到秦君鬱傷得很重,她心急如焚。


    那隊太醫走遠了……


    年宿宿覺得要上前一試。


    如果這是秦君鬱的人那就好辦了,她隻要求見上阿隼一麵就能進去。


    如果這是皇帝的人……那就很棘手,但可以趁機試探一下皇帝對東宮的態度,到時她見到秦君鬱也可以向他傳遞外頭的情況。


    打定主意,年宿宿理了理衣襟,揣著忐忑不定的心,故作鎮定走到門口。


    金甲侍衛兇神惡煞,其中兩名架起劍攔住入口,“站住!”一名厲聲質問:“你是什麽人?”


    年宿宿藏在寬袖下的手攥緊,緊張到,咽口水,“我是簫府的人,簫將軍擔心太子殿下的情況,派我來打聽一二。”


    相府與東宮現在正處於風口浪尖,無論什麽人,此時都不敢同時提起這兩處,她的身份敏感,斷不敢實話實說。


    假借簫將軍的名義,迴去後與簫雲箏說一聲,串通好,至少不會被拆穿。


    侍衛眉心一動,的確聽說過簫家三小姐對太子殿下癡心不改,苦苦追求多年未果,仍不肯放棄。


    眼前這名女子打扮得素淨,氣質卻非比尋常,絕不是丫鬟,他們第一時間就猜想眼前的人是簫家三小姐。


    侍衛仍舊板著臉,但語氣沒有剛才那麽兇狠,而是平靜道:“聖上有令,東宮中人無詔不得出,非東宮中人,無令不得進!”


    年宿宿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皇帝這是將秦君鬱軟禁了,還把整個東宮封鎖起來,看來僅憑她自己是進不去的。


    她沒再糾纏,轉身離開。


    但她沒有放棄,東宮一定要進。


    年宿宿低頭想著事,心不在焉的,沒有注意到自己前麵的高大身影。


    直到一雙金紋黑靴出現在視線裏,她才猛然刹住腳步,怔怔抬頭,麵前的人離她不過半臂的距離。


    映入眼簾的便是秦冠清風情萬種的鳳眼,不細看和秦君鬱十分相似。


    都說五兄弟中,五皇子的性子和太子最相像,而二皇子的樣貌則和太子是最相似的,隻不過兩兄弟,一個生人勿近,一個來者不拒,一個冷若冰霜,一個熱情似火。


    喜歡太子的一定會覺得二皇子花心風流,喜歡二皇子就一定會覺得太子木訥無趣。這話一點也沒錯。


    年宿宿往後退了幾步,心中怨聲載道,自己不看路沒注意到前麵有人,怎麽他分明看到了自己,不出聲提醒就算了,還站還原地等她撞上去。


    幸好自己及時迴神,這才沒衝撞了。


    “二皇子。”她沒好氣地矮身行禮。


    秦冠清忽然笑了,調侃道:“怎麽了小狐狸,怎的怨氣這麽大?我也沒惹你吧?”


    年宿宿更不爽了,他大哥生死不明,而他竟還有閑心開玩笑。


    “二皇子,我今天沒心情和你說笑,告辭。”


    她冷臉,從秦冠清身邊擦肩離開。


    不料胳膊被一把抓住。


    秦冠清挑眉,“誒!怎麽玩笑幾句都不行了。”


    年宿宿瞪著他,在她發火前,秦冠清鬆了手,悻悻地問:“你是從東宮那過來的?”


    她眼神微動,往旁邊看去,沒有說話。


    “擔心大哥?”他又問,語氣帶著肯定。


    她依舊沒有說話,鼓著臉似在堵氣,又似默認。


    提到秦君鬱,他也不由得情緒低沉,“大哥的事我也聽說了,正準備去看他,不想在這碰到年姑娘。”


    年宿宿見他還算有點良心,臉色緩和不少。


    “侍衛說東宮中人無詔不得出,非東宮中人無令不得進。”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二皇子有把握能進去嗎?”


    秦冠清的臉立馬嚴肅起來,他托著下巴,眼神滯空看著某處,聲音跡沉了不少,“軟禁……竟這麽嚴重了嗎?”


    年宿宿聽到他這麽說,心情更不好了。


    連皇子都沒辦法,更別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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