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親王府的位置不算太偏,現在正是大家上街買菜的時辰,府門前麵的街道時不時就有人經過。


    侍衛雖不知道自家王爺與眼前這位姑娘是什麽關係,但從王爺口中不難得知,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們有來往。


    她若賴在這不走,街上來往行人那麽多,隨時有被熟人看到的風險。


    侍衛不敢冒這個險,隻得讓同伴進去通傳一聲。


    沒一會兒,同伴就迴來了,結果不出意料,秦澤海不肯見她,還讓侍衛將她攆走。


    得了令,侍衛大膽起來,放狠話說她不肯離開,他們就動手將她架走,到時候被街上的人看到,丟臉的還是她。


    年巧月又急又惱,他們之間好歹是合作的關係,秦澤海竟然這麽狠,說不見就不見。


    當然,她是不可能放棄的。


    年巧月擒著討好的笑,方低姿態輕聲在侍衛耳邊說了句什麽,侍衛臉色一變,沉著眸子轉身入府。


    另一位沒聽到的疑惑地看著她。


    年巧月對那道探究的目光視而不見,高傲地揚起頭,等人來請她進去。


    果然去通報的侍衛迴來後臉色古怪,匆匆掃她一眼,眼中帶著畏懼,“姑娘,王爺有請。”


    年巧月得意洋洋,大步向前。


    仁親王府她少說來過五六迴了,雖然對府中構造還不了解,但通往書房的路她卻是爛熟於心,閉著眼都能走到。


    在去的路上她已經想好措辭,要先發製人,占據上風,然後霸氣質問,但當真的麵對秦澤海時她囂張的氣焰頓時偃旗息鼓。


    秦澤海這次沒在處理公務,而是坐在書案旁邊的軟榻上看書。


    他翹著二郎腿,手邊放著熱茶,好不愜意。


    見到她來,秦澤海放下書,斜睨一眼對麵的凳子,“坐。”


    年巧月怯生生道:“多謝王爺。”


    她撫裙坐下,心中忐忑不安。


    “是皇後出了什麽事嗎?還是說……她有話讓你轉達。”秦澤海用一種洞悉人心的熾熱目光盯著她。


    他和皇後提過自己收賣年巧月做自己的棋子,監視著相府的情況。皇後當時聽了隻說:“年二姑娘不可全信。”便再沒別的了。


    所以年巧月提起皇後,他並不覺得奇怪,反而覺得皇後可能派給她什麽任務了?或是在試探她?


    秦澤海緊盯著年巧月,不想錯過她任何細微的反應。


    年巧月冒了一身汗,沒由來的心虛。


    她現在能坐在這裏,就是因為她讓侍衛轉達給秦澤海的話是:事關皇後娘娘和慶王,請王爺見我一麵。


    但她要說的事的確和皇後有關,和慶王更是關係緊密,她沒有說謊。


    對,她沒有說謊。


    年巧月挺直腰杆,說道:“王爺之前答應過我,若我幫王爺監視年丞相和年宿宿,王爺就助我嫁給慶王當三皇妃。”


    秦澤海挑眉,點點頭,“是,如何?”


    她咽下緊張的口水,“可是皇後娘娘說要讓年宿宿嫁給慶王,還要在月底的壽宴上宣告他們的婚事。”


    秦澤海的心思百轉千迴,怎麽也想不通年巧月是怎麽得知的。


    二娘分明說此事不可告訴任何人,就連天兒她都瞞著,年巧月是從哪裏聽到的消息?難不成鍾粹宮裏有她的人?


    他不相信年巧月有這樣的能力。


    秦澤海心裏發虛,麵上不顯,頗為震驚地問:“竟有此事?”


    年巧月對他的反應持懷疑態度,“王爺當真不知情?”


    “慶王與王爺關係要好,又與皇後娘娘是一條線上的,娘娘的計劃難不成沒有和王爺說?”


    秦澤海矢口否認,“沒有,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說罷,他重重歎了口氣,故作深沉道:“等改日我進宮,得好好問問。”


    年巧月已經不相信他了,在她心中,秦澤海就是個狡猾的黃鼠狼。


    不過她有別的打算,隻能裝出信任的樣子,柔柔弱弱地流了幾滴眼淚,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王爺答應我的可不能反悔啊。合作若不講誠信,那我還怎麽能全心全意為王爺做事呢。”


    秦澤海:“當然當然。”


    他一口氣還沒鬆懈,年巧月緊接著道:“那請王爺做主,為我與慶王定下婚約吧。”


    秦澤海瞬間裝不下去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下臉來。


    年巧月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步是兵行險招,她也怕逼得太緊秦澤海會來個魚死網破,現在再看他這種反應,心更是涼了一大節。


    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完了。


    就在她等著秦澤海撕破臉時,秦澤海沒有發火,反而說等他和皇後商議過後,會盡快為她定下婚約。


    年巧月的心徹底放下,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她沒想過秦澤海會答應自己,等被拒後到時她退而求其次,讓皇後把計劃推遲,爭取到充足的時間能她把年宿宿毀了就行。


    可秦澤海答應了,還答應得很幹脆。


    秦澤海為打消她的疑慮,又說最遲再過十日,一定給她個滿意的答複。


    年巧月喜不自勝,在她情緒上頭時,秦澤海趁機給她交代了個任務,讓她答應下來。


    ……


    朝堂上氛圍沉重,秦君鬱跪在殿前,而他右後方還跪著個人——年丞運。


    兩人腰杆都挺得很直,神情凝重。


    年丞運一把年紀,跪了一會兒就已經腰酸腿痛,卻一點痛苦的情緒都沒流露出來。


    秦君鬱一如既往冷著臉,仿佛天踏下來他都不會皺一下眉。


    皇帝坐在高台之上,周身怒氣,橫眉豎眼瞪著兩人。


    “好啊!好啊!好一個太子!好一個開國丞相!”大掌重重拍在龍案上,堆疊如山丘的折子一歪,躺了一桌。


    秦澤海似笑非笑,與身旁的同僚交換了個得意的眼神。


    “朕讓你們修城牆,你們竟私下結交,書信來往,竟有謀逆之意!”皇帝龍顏大怒,抓起手邊十幾封信撒了下去。


    不偏不倚,好幾封落在秦君鬱膝前,剩餘的也都團團將他包圍住,尤如織就了一張大網將他困起來。


    他垂眸,都不必打開,看信封上的字跡就知道是他寫給年丞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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