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劍霆腳步晃了兩晃,隻覺頭頂一聲驚雷,天都塌了……


    秦君鬱閉了閉眼,知道此時說這些對他來說太殘忍,可事實就是他與李瑤鳶再無可能,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樣,與其希望後又失望,倒不如痛快些。


    “我不娶……我不會娶王姑娘的……”簫劍霆喃喃說著,也不知道說與誰聽的。


    “聖旨已下,你不娶就是抗旨,難道你要簫家全族為你喪命嗎?”秦君鬱語氣平淡,沒有一絲感情,讓這段話更顯刻薄無情。


    就連年宿宿聽了都於心不忍,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秦君鬱朝她搖搖頭,旋即又道:“婚期在即,希望你考慮清楚。”


    “李姑娘和你,終究是有緣無分。”


    聽了這話,本就失魂落魄的簫劍霆往前一栽,顯些摔倒,被簫雲箏扶了一把。


    年宿宿蹙眉,對簫劍霆心疼不已,這種心疼,她也在李瑤鳶身上投射過。


    簫雲箏扭頭看著秦君鬱,怨氣不小,語氣也重了:“鬱哥!大哥才迴京,這些事就不能……不能過幾天再說嗎?”


    “我們十年的情誼,大哥是什麽樣的人你最清楚不過了,你又何須說這些話來刺激他!”


    說完,簫雲箏扶著簫劍霆往皇宮的方向走,秦君鬱和年宿宿停在了原地。


    秦君鬱依舊淡定從容,平靜目送兩人離開。


    就算沒有秦君鬱這一番話,簫劍霆依舊會遵旨娶了王月嬌,他從來都是為別人考慮,把自己放後麵的人。


    他們都清楚這一點。


    可秦君鬱依舊要說那些話來傷他的心,簫雲箏雖愛慕他,卻心疼大哥,便翻了臉。


    直至兩人的背影逐漸遠去,秦君鬱才終於崩不住,表情由平靜變得痛苦,踉蹌了幾下。


    年宿宿攙他一把,還沒從傷心的情緒中抽離,便又擔心起秦君鬱,“殿下,你還好嗎?”


    秦君鬱閉了閉眼,深深吐納了幾迴,搖頭道:“沒事。”


    他挺直了身子,恢複冷冷淡淡的模樣,隻是眼中憂鬱厚重到抹不開。


    年宿宿歎氣,“殿下這是何必呢?親近之人說話最傷人心,就算殿下想讓簫公子盡快認清事實,也不該這麽心急,好歹讓他有個接受的過程。”


    秦君鬱沉默。


    “我相住簫公子會明白殿下的用心良苦的。”她也隻能這麽安慰他了。


    雖然秦君鬱太過心急這點她不讚成,但有一句話她覺得他說得很對:簫劍霆與李瑤鳶終究是有緣無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就算簫劍霆真有辦法讓皇帝收迴成命,他不用再娶王月嬌,李瑤鳶也是不肯嫁給他的。


    簫劍霆當局者迷,他應該最了解李瑤鳶的性情,卻想不到這點,隻知在聖旨婚書上鑽牛角尖。


    秦君鬱有意叉開這個話題,說要送她迴家,途中路過王府。


    王府牌匾上持著紅綢緞,門前的對聯也是新貼的,穿過府門,看到裏頭的下人抬著箱箱籠籠來迴走動,很是匆忙,他們臉上都洋溢著笑臉,就連守門的侍衛都精氣神十足。


    年宿宿歎氣,不想再多看,快步離開。


    秦君鬱亦然。


    等走到簫府門前時,兩人皆駐足觀看。


    “將軍府”的牌匾還是嶄新的,去年年底才掛上,如今配上紅綢帶十分相配。


    大敞的府門,裏麵卻一點邊喜事的影子都沒有,冷冷清清,安安靜靜,紅綢帶迎風飄揚,顯得氛圍有些詭異。


    守府門的侍衛見到他們,不認識是誰,麵無表情揖了一揖,又立正目視前方,仿若一座沒有感情的雕像。


    秦君鬱:“走吧。”


    年宿宿神色黯然,離開。


    然而,王府外麵喜氣洋洋,在內宅卻是鬧翻了天。


    “出去!都給本小姐滾出去!”


    “我不嫁!說什麽都不嫁!打死我也不嫁!”


    “要砍頭盡管來砍好了!我不怕!我王月嬌什麽時候委屈過自己!”


    王月嬌將房內能摔的都摔了,能推倒的也絕不讓她立著。


    她穿著鮮豔的衣裙,站在狼藉裏,又是大喊大叫,又是發瘋放聲大哭,和瘋女人沒什麽區別。


    來送婚服的婆子被轟了出去,懷裏還抱著一堆碎布,上好的料子,精細的刺繡,就這麽被裏頭發瘋的大小姐幾剪刀下去成了廢品,且已經是第三迴了。


    婆子身心俱疲,再有耐性的人也忍不住掛臉。


    與她來的還有一位丫鬟,到底年紀小,藏不住事兒。


    她聽著裏頭的動靜,語氣不悅地道:“她是不怕死,可我還不想死呢,若平白無辜被牽連砍了頭,我就算變成鬼了也是個厲鬼。”


    “你說簫公子有什麽不好的,小姐怎麽就不願意嫁呢?京中多少姑娘想進簫家的門都沒機會?小姐也太不識好歹了……”


    丫鬟的聲音弱了下來。


    王月嬌平時作威作福慣了,欺男霸女,名聲在圈子裏算不得好,哪還有公子願意娶她?如今撿到這麽個大便宜,還不趕緊抱緊了?


    王大人就有這個覺悟,生怕出現變故,到手的鴨子飛了,簫公子一迴京就將婚事提上日程,恨不得明日就讓女兒嫁進簫家。


    隻可惜王月嬌不識好歹,自從婚事定下,她就用了各種方法抗議。


    絕食抗議,才兩天就餓得受不了了,猛吃兩隻雞和半桶米飯,半夜腹痛難耐,又拉了一夜,她再不敢絕食了。


    離家出走抗議,離家三天,沒錢吃飯到處賒賬,最後幾家她常去的店店主受不了了,報官拿人,最後還是她爹去把她撈出來的。


    自殺抗議,太痛,不敢。


    嚐試了許多方法,發現沒一次能成功的,她幹脆自己在房裏發瘋,但她爹始終沒說過一句重話,每次都笑眯眯地給她收拾爛攤子,這讓王月嬌更深信自己能抗議成功。


    摔東西已經不是第一次,伺候她的丫鬟婆子習以為常,每到她犯病的時候,遠遠躲開,等她發泄完再去收拾幹淨。


    “哎……”婆子歎了口氣,提醒她:“雖是實話,但還是少說為好,說不定……”


    話未說完,身後就響起一中年男人低沉渾厚的嗓音:“你們在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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