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山匪們劫的貨,其中不免有勢力大的,鬧到了上邊去,江南的官員已無力遮掩,便隻能拿錢息事寧人,於是一層賄賂一層,逐級往上,這些年來朝中竟也有許多官員在拿著分成。


    皇帝看到呈上折子裏頭的名單,氣得拍案,滋事體大,他處置了不少人,肅清朝野,扼住貪汙受賄之風。


    這一裁員,就是大出血,朝中正是用人之際。


    簫劍霆約莫再有半月即可迴京述職。


    簫將軍是最高興的,其次還有王大人,已經開始準備半月後的婚宴了。


    早朝,有人歡喜有人愁。


    因朝中正需要用人,慶王黨的人提議讓仁親王複職,太子黨極力反對,舊事重提,又拿了去年十二月木蘭圍獵的事作文章,試圖讓慶王黨死心。


    但最後皇帝同意了,讓仁親王迴來效命,卻沒有提重銜封號的事,慶王黨不敢得寸進尺,預備徐徐圖之。


    秦君鬱對此事沒有太大反應,下了朝便麵色淡然走出明德殿。


    才下丹墀,便被人喊住。


    “皇兄!”


    他停住腳步,轉身,隻見秦奉天洋洋得意地朝他跑來,因身上穿著厚重的朝服,跑起來動作笨拙滑稽。


    秦奉天是今年一月才參與朝政的,原因也很明顯,從前有秦澤海在朝中替他統絡人心,結交黨羽,自從秦澤海被關了禁足,皇後在後宮幹預不到前朝的事,慶王黨人心惶惶,不少轉而投向太子黨或中立派,皇後擔心秦奉天從此失勢,便想法子給秦奉天弄了個官兒。


    可惜秦奉天是個不能成事的,入朝一月有餘,也未見做出些功績來。


    秦澤海此番複職,最高興的人當屬秦奉天。


    “皇兄,走那麽急幹嘛,我還有話想與你說呢。”秦奉天趕上秦君鬱,在他麵前站定。


    秦君鬱臉色淡淡,“三弟有話不防直說。”


    一個熱情似火,一個心如止水,秦奉天頗有熱臉貼冷屁股之感,他尷尬地清咳了幾聲,邀秦君鬱一同出宮,邊走邊說。


    “皇兄,皇叔要迴來了,你不高興嗎?”秦奉天笑嘻嘻地問。


    哪壺不開提哪壺……


    秦君鬱也不知道他是無心的還是故意的,換作別人定是有心嘲諷炫耀,但秦奉天……蠢得可憐。


    他斜睨旁邊傻樂的人一眼,深感無奈地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濁氣,旋即道:“高興。”


    秦奉天得意挑眉,“嗬……當日你們汙蔑皇叔時可有想過會有今日?”


    秦君鬱:“仁親王企圖謀害父皇,本王不過是查清事情原委,交予父皇處置,何來汙蔑一說?”


    他語氣驟然冷了下來:“皇弟與仁親王交好,可也該注意自己說話的分寸,上次禁足一個月皇弟難道還沒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若是如此,本王大可再向父皇諫言:三皇弟禁足期間未能自省,申請再禁足一個月。”


    兩人間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


    秦奉天沒了好笑臉,憤憤瞪著他,“若不是你與年宿宿合謀加害,皇叔又怎會上當中計?父皇又怎會深信不疑皇叔當真要害他……”他氣得發抖,悲憤交加。


    秦君鬱冷笑:“你的意思是說……父皇被蒙蔽,不明是非,使得良將受辱,忠臣寒心嗎?”


    這話若是讓追隨他的大臣們聽了去,定要狠狠參秦奉天一本,他無心拿這點小事做文章,隻想警告他謹言慎行。


    秦奉天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自己嘴巴。


    “慶王!”身後傳來一聲急促的喊聲。


    兩人同步迴頭,是與秦澤海關係極近的一位老大臣,正紅著臉,步履匆匆趕上來。


    “廖大人?”秦奉天一喜,雙眼放光。


    廖大人慌忙趕到,向秦君鬱行了禮,然後尋個由頭將秦奉天拉走。


    等離遠了,廖大人才打了下秦奉天的胳膊,“你這小子,太子殿下心機太重,城府極深你又不是不知道,怎能與他單獨待在一處呢!”


    “他三言兩語就能將你心裏想法摸清,到時候你怎麽被賣的都不知道!”


    廖大人話不敢說得太重,但倚著自己是長輩,又與秦澤海有交情,對秦奉天說話一向直白。


    秦奉天自認有錯,沒敢反駁,像個鵪鶉一樣低著頭,他現在想起秦君鬱最後那句話仍舊心有餘悸,廖大人的話不無道理。


    “知道了……”


    秦君鬱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眼中劃過一絲嘲諷。


    年府,東廂院。


    驚蟄提著兩盒龍須酥,手裏還拿了封信,吹著口哨敲響房門。


    “大小姐,有你的信。”


    門“吱呀”一聲拉開。


    年宿宿沒打算讓他進門,攤開手掌抖了抖,道:“信呢,拿來。”


    驚恐無奈地聳了聳肩,嘟囔道:“不就是上次不小心打碎你個破瓷瓶嘛,至於這麽防著我嘛……”


    年宿宿一聽,立馬要發火了,那可是她研製的毒藥,驚蟄不鹹不淡一句“破瓷瓶”,她半個月的心血付諸東流。


    眼見她要破口大罵,驚蟄把信往她手裏一拍,一溜煙跑了。


    臨了迴頭朝她喊:“這是緣來酒樓的老板給我的。”


    年宿宿撇撇嘴,關上門。怪不得他手裏提著緣來酒樓的龍須酥呢,原是拿人手軟,吃人嘴短,替雲劍鋒跑腿來了。


    她不曾與雲劍鋒有過書信往來,上次見他還是一月多前她去探玄機的下落,兩人在緣來酒樓裏匆匆說了兩句,而後便沒了聯係。


    時隔多日,雲劍鋒突然來信,很可能與玄機有關。


    想到這個可能,年宿宿不由得激動起來,顫抖著手將信拆開。


    寥寥幾句,都是些問候的場麵話,最後一句是約她到酒樓見麵,有要事相告,看語氣他並不著急,反而有讓她挑個空閑時間再去的意思。


    可年宿宿卻不得不急。簫劍霆在江南九華山剿匪,前幾日有傳言說天玄山莊的莊主曾現身過,似乎是不滿朝廷的人自作主張,插手他們的事。


    不過也是隻傳言,因為若照他們所說玄機若是不滿簫劍霆在九華山的所作所為才出現,在簫劍霆初剿匪時就該出手阻止才是,也不會任由山匪們被斬草除根還不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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