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不乏借著有正事要議來求見,最後扯到江南剿匪上去的,也有大大方方舉薦朝中合適的大臣的。


    家中有女子在後宮當嬪妃的就好辦了,讓她們借著關心皇帝身體的理由到跟前探口風。


    無論是哪種方法,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自己不要被卷進去。


    “湯,朕喝了,你今日也累了,迴去歇著吧,朕今晚去看你。”


    皇帝拔了拔她額邊的碎發,語氣還算溫柔。


    他不可能會透露任何消息給欣婕妤,但念在她方才一聲不吭給自己捏了那麽肩的份兒上,他願意哄著她,給她一個好臉色看。


    但欣婕妤今日前來,卻不是為了這事。


    “臣妾還有一事想請皇上恩準。”


    皇帝臉色沉了沉,打量著眼前這個稱得上是整個後宮最溫柔、最貼心、最懂事的女人。


    “你說。”他緊了緊拳頭,胸腔中一股怒火上湧,隨時有爆發之勢。


    欣婕妤眼眸垂了垂,柔聲道:“過了年,淵兒就十一歲了,雖說已不是幼兒的年紀,可臣妾覺得他性子太悶,與同齡人幾乎沒有話題


    皇上親自為他挑選的那幾伴讀私下都議論說五皇子不好相與。”


    說到此處,她竟落了淚,嚶嚶哭泣起來,“臣妾身為人母,自然不想淵兒養成孤僻的性子,想來是因為常久悶在宮裏,心情鬱結,自然人也沉默寡言。所以臣妾想帶五皇子到甘林寺清修半月,散散心,請皇上恩準。”


    皇帝滿腔怒火,就這樣被悄無聲息地澆滅了。


    欣婕妤一潭秋水般柔情的雙眸泛著水光,可憐又嬌媚。


    皇帝實在狠不下心來拒絕她。


    “淵兒……”他歎了口氣,“物極必反,的確是要改一改他的脾性了。”


    欣婕妤擦去眼角的淚,起身就要下跪,皇帝一把將人撈起,摟到懷裏安撫她。


    “四個哥哥中,淵兒和鬱兒最為親近,相處久了性子也難免學去幾分,你不必太過擔心。”


    欣婕妤坐在皇帝腿上,殿中雖無旁人,但青天白日以這樣曖昧的姿勢坐在一起,心中的羞恥感難以抑製。


    “皇上說的是。”她半推半就地離開了皇帝的懷抱。她心中也覺得秦文淵養成現在的性子與秦君鬱脫不了幹係,可皇帝能說,她不能。


    好在皇帝最終同意了讓她帶秦文淵到甘林寺去。


    皇帝繼續看奏折,送客意味明顯,可欣婕妤沒要離去的意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放下折子,斜睨她一眼,“還有事?”


    欣婕妤心虛地道:“皇上,臣妾還有一個請求。”


    她才提完一個要求,如今又提一個,難保皇帝不會生氣,覺得她得寸進尺。


    “說吧,隻要不是大事,朕都依你。”


    能在江南剿匪人選尚未確定,眾臣提心吊膽的情況置身事外,皇帝很滿意,所以願意寵著她。


    “甘林寺雖遠離世俗,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去處,可臣妾仍俗人一個,無法達到超凡脫俗的境界,擔心隻有五皇子與臣妾做伴會覺孤獨,所以想……”


    “嗯?想什麽?”


    “想讓年家的姑娘陪臣妾一同過去,也好有個伴。”


    皇帝麵露不解,欣婕妤和年家從未有過交集,和年宿宿更是隻有幾麵之緣,她若想找個人做伴解悶,應當找個彼此熟悉的,而非指名要一個連性情都沒摸透的小姑娘。


    欣婕妤解釋道:“聽聞年姑娘是個有趣的人兒,就連淵兒也曾在臣妾麵前提過她幾次,所以臣妾好奇,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女子。”


    皇帝不置可否,年宿宿的確與別的官家小姐不一樣。


    他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龍案,“你既缺伴兒,便多叫幾個人陪你去,不必來問過陣,遞了帖子過去就是。”


    欣婕妤高興謝恩。


    出了禦書房,林公公正在台階下等著,一見到她出來連忙迎了上去,“娘娘,皇上可還睡著?”他笑得諂媚。


    這幾日來過的妃嬪不少,哪個出來不是紅著眼委屈的?偏欣婕妤喜笑顏開。


    林公公不禁好奇,她與皇帝說了些什麽,可做奴才的又不能打聽主子的事,隻得拐彎抹角來問了。


    “皇上醒了,正批折子呢。”欣婕妤笑盈盈地笑,抬步就往下走,不打算與他多聊。


    林公公隻得做罷。


    不過看情況,欣婕妤應當沒有提江南的事,她是個聰明人。


    欣婕妤的父親官職並不高,在朝中亦是獨來獨往,從未有過結黨營私之舉。


    盡算她生下了五皇子,仍舊盡心伺候,不會持寵而嬌,皇帝對她是喜愛的。


    若她今日過問朝政,形象就大不如前了。


    她不會做這種蠢事。


    ……


    正月十五這日,年宿宿收到了玄機的信,信上用端正的小楷寫著五個字:一切安好,勿念。


    她心中大石終於落地。


    “小姐,今夜要入宮赴宴,您還記得嗎?”知畫的聲音由遠及近,傳入屋內時她人也到了。


    年宿宿不動聲色地將信折起來,“我記得,母親今早命人送了衣裳過來。”


    知畫把她拉到梳妝台前,“時辰不早了,先梳妝吧小姐。”


    年宿宿任由她舞弄。


    等一切準備就緒,夜幕也已經降臨。


    年宿宿與年巧月同乘一匹馬車,車內氛圍十分詭異。


    年宿宿不想搭理她,隻是她不如她的願,主動挑起話題,“姐姐,我還欠你一句謝謝呢。”


    “謝什麽?”她警惕地問,心中腹誹:年巧月肯定又憋著什麽壞主意呢。


    年巧月輕笑,“姐姐對我的防備不要這麽大嘛。那日若非姐姐出言相勸,爹也不會同意把我娘的牌位遷入祠堂,所以我要謝謝姐姐。”


    她嘴角抽了抽,嘟囔著:“口頭謝有什麽用,真要謝還不如給我幾百兩銀子花花。”


    “什麽?”年巧月隻聽到她說什麽“幾百兩銀子”,這天文數字將她嚇得心驚膽戰。


    “沒什麽。”年宿宿敷衍過去。


    年巧月揉著手帕,時不時瞄她兩眼,年宿宿忍無可忍問她想幹什麽時,她順理成章提出訴求:“姐姐去年說答應幫我嫁給慶王,現在還作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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