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巧月不動聲色地掙開他的手,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而是不懷好意地笑著看向年宿宿。


    全場的目光都落在年宿宿身上。


    能讓塔亞麗公主和可敦都誇獎的舞姿,他們當然也想見識一下。


    因為年巧月的提議,紛紛期待起來。


    年宿宿要起身迴話,秦君鬱攥著她的手沒有鬆開,反而握得更緊了。


    他愁眉不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年巧月的心思,兩人多少能猜到一些。


    年宿宿不想出風頭,更不想引人注目,年巧月這麽做分明是想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


    她掐緊了手心,眼神逐漸慍怒。


    秦君鬱放開她的手,起身朝可汗揖了一揖,“可汗,年姑娘舟車勞頓,今日抵達西肅已出現水土不服之症,若再讓她跳舞,恐怕身體會吃不消。”


    他放下作揖的雙臂,站得筆直,清朗溫潤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可汗若真想一睹年姑娘的舞姿,等下次可汗親臨琉璃國時,再讓年姑娘為可汗舞一曲。”


    西肅國的大臣們抹了把汗,這位太子是在暗責他們可汗沒有親自出使琉璃談判,而是隻派了個不諳世事的小公主去嗎?


    明黃的太子常服,在一眾黑棕色的西肅民族服飾中格外出眾。


    他站在席間穩如泰山,無形地壓迫著每個人的心。他們仿佛在這位琉璃國的太子身上看到了天子的威嚴。


    原本輕鬆的話題一下變得沉重起來,連殿內的樂聲都不知什麽時候停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太子身上。


    坷罕納尷尬地笑了笑,“太子殿下說的是,年姑娘身體不舒服,就不勉強了。”


    他臉變得極快,與身後的宮人說話時立馬斂起笑意,橫眉立目,“你們立刻送些藥到年姑娘的宮殿裏去,再派幾個醫師去候著。”


    宮人戰戰兢兢地退下。


    秦君鬱落座,年宿宿鬆了口氣。


    “殿下,謝謝你。”她端起馬奶酒敬了他一杯。


    至於年巧月……年宿宿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給自己倒了第二杯酒,起身敬向可汗,笑得端莊大方,“我敬可汗一杯,以示歉意。”


    可汗大笑數聲,受了這一杯酒,“年姑娘果真豪爽,怪不得塔亞麗那麽喜歡你!”他寵溺地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


    先是被可敦揭老底,又是被父汗當麵戳穿,塔亞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年宿宿眼底劃過一抹陰冷,“為了不掃大家的興,不如讓巧月妹妹給大家唱個歌,活躍一下氣氛吧。”


    她笑盈盈地看向年巧月。


    年巧月驚出一身冷汗,這迴旋鏢怎麽這麽快就紮迴自己身上了。


    年宿宿一點退路都沒給她留,“我跳不了舞是身體不適,但唱歌隻需要動動嘴巴,巧月妹妹不會這麽不給可汗麵子吧?”


    年巧月是會唱歌的,作者親媽隻給她關了身世這一扇門,然後掀翻屋頂,窗都省得開了。


    不過此時她一定不想唱,她有著和年宿宿一樣的顧慮。萬一這在場的哪位看上她,要強娶怎麽辦?西肅不比盛京,講究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人看上某個女人,就應該搶迴家去。


    有了年宿宿剛才那番話在前,年巧月一表現出猶豫不決的神色,可汗立馬就不高興了。


    一個年姑娘不願跳舞,又來一個不肯唱歌,分明是看不起西肅!當著這麽多大臣的麵,他這個可汗怎能容忍琉璃國的人放肆!


    “巧月姑娘是吧?”坷罕納冷臉問。


    年巧月硬著頭皮應“是”,袖底下的手去拉秦奉天,讓他救自己。


    可秦奉天隻是位三皇子,哪有秦君鬱官威大?在可汗麵前他連一句話都說不上。


    坷罕納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命令道:“那巧月姑娘便給我們唱一曲兒吧,也好讓我們這些粗人聽聽,溫婉的琉璃女子的歌聲是什麽樣的。”


    年巧月嚇得嘴唇發白,腦子飛速運轉起來,她不能唱,唱好了容易被人盯上,唱不好不僅丟自己的臉,還給琉璃國丟臉,傳迴盛京聖上一定不會輕饒她。


    她咬著下唇,撲通一聲跪倒了,一方麵是腿軟,另一方麵是要請罪,“可汗恕罪!能讓可汗聽奴婢唱歌是奴才的榮幸!但是……但是……”


    這一聲“奴婢”讓秦奉天反應過來,年巧月的身份是他的丫鬟,堂堂三皇子,怎能讓自己的人受欺負呢?


    “迴可汗的話。”秦奉天挺身而出,“她隻是我身邊的一個粗使丫頭,並不通音律,恐侮了可汗尊耳,請可汗收迴成命。”


    年巧月低著頭,連忙接話,“是,奴婢不會唱歌,隻會怕貽笑大方。”


    坷罕納的臉色並沒有好轉,反而認為他們兩人是在撒謊。他指著年巧月,問道:“她是粗使丫頭?”


    秦奉天點頭。


    “好。”坷罕納一拍桌案,站了起來,“既然隻是個粗使丫頭,王爺應該不會舍不得吧?不如就讓她留下來,伺候本汗!”


    年巧月一抖,險些沒跪住。


    可汗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開玩笑。


    秦奉天被他這一嚇,也跪了下來,他抹了把臉上的汗,“可汗……這恐怕不行。”


    “為何不行?”坷罕納寸步不讓。“難道王爺要因為這個奴才跟本汗翻臉嗎?”


    年宿宿幸災樂禍地看好戲。年巧月那麽高調地跟著他們進城,又毫不避諱地跟著秦奉天來參宴,有眼睛的都看出來她身份不一般了,再加上塔亞麗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說不定早就告訴可汗了。


    但年巧月為了不唱歌,竟和秦奉天合夥騙可汗說自己隻是個粗使丫頭,可汗當然生氣。整這麽一出就是想看他們能裝到什麽時候。


    秦奉天哪裏見過這種大場麵,嚇得差點尿了,“因為巧月是父皇賜給我的人,若隨意贈給可汗,父皇會認為這是對他的不敬。可汗也不想因為一個奴才而讓兩國產生隔閡吧?”


    坷罕納果然沉思起來。


    年宿宿嗤笑,秦奉天難得有這麽聰明的時候,竟能想出個天衣無縫的借口來。


    坷罕納本來就隻是想嚇嚇兩人,並非真要將年巧月留下。秦奉天這麽一說,他便見好就收,結束了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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