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宿宿半俯,歪著腦袋將大蔥放在他鼻下,時不時晃動手腕好讓大蔥的味道充分散發。


    “你瘋啦!臭死了!拿開啊!”秦奉天揮臂一打,試圖將大蔥甩開,另一隻胳膊死死擋住口鼻捂住了半邊臉。她是故意拿蔥熏他的,否則怎會一臉奸笑!


    通過那雙瞪大的圓眼以及倒立的濃眉能看出他此刻有多震驚。


    “哈哈哈……”年宿宿見他反應這麽大,表情還這麽逗,笑得直不起腰。


    被捉弄後還被嘲笑了,秦奉天的不爽已經蓋過胃裏的惡心,他從搖椅上坐起,憤憤地盯著年宿宿,怒斥:“你想臭死本王嗎!”


    年宿宿還在笑,拿著大蔥的那隻手輕抵小腹,另一隻手撐膝蓋,笑得花枝亂顫。


    秦奉天恍神,他從沒見過有人笑成這樣還這麽好看的。他身邊的宮女嬤嬤每天都板著臉不敢有大表情,就算笑也是抬一下嘴角,像個僵屍。


    盡管是盛京各花樓的常客,見過許多樣貌嬌美的女子,也從沒哪個像年宿宿這樣敢咧著大嘴笑的。


    他曾不小心看到過春花堂的花槐大笑,眼角的皺紋能夾死蒼蠅,雙頰兩條深溝凹著,顴骨高峰聳立,兩排牙齒參差不齊,完全沒有她平靜含著微笑時的風情萬種、傾城之姿。


    自那之後,他明白了為什麽女子笑時總喜歡拿手帕、扇子擋臉了,為了不破壞美人的形象,他也再沒刻意地看過她們笑時是什麽樣的。


    可年宿宿笑起來十分光彩動人,眉眼彎彎像隻小狐狸,笑聲像迴蕩在無盡沙漠裏的駝鈴,那樣清脆。


    她一笑,臘月寒冰都能化成春水,那春水就化為她亮晶晶的雙眸裏的湖。


    此時隻能想起那句被秦君鬱冠以“浪蕩詩”之名的“清麗如花肌如雪,含笑醉人豔麗絕”了。


    秦奉天咽了下口水,被她身後的陽光一晃眼,才迴過神來。


    年宿宿渾然不覺他神思遠遊,盯著他臉上那兩條“黑蟲”,“你……哈哈哈……你的眉毛像……哈哈哈……兩條毛毛蟲,還是倒立的!”


    秦奉天耳根子一紅,臉成一個“囧”字,顧不得擋口鼻,兩掌並攏去擋眉毛,又急又惱,“你!你怎麽能攻擊人的外貌呢!沒教養!”


    人家嘲笑他,他反倒被人給迷住了,不禁有些羞恥。


    幸好她隻顧笑,顧不得其他。


    年宿宿直起身,義正詞嚴道:“是你的眉毛先攻擊我的!”


    秦奉天臉更紅了。


    她這嘴皮子厲害得很,與她爭吵討不到好處。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想到個好辦法,“本王要告訴年丞相,你對本王不敬!”


    年宿宿笑聲戛然而止,兩瓣紅唇緊緊抿住,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憋得漲紅臉。


    秦奉天哼哼兩聲,“知道怕了吧?”


    話音剛落,她“噗嗤”一聲,笑得更瘋了。


    這跟小學生有什麽區別?


    秦奉天拿年宿宿毫無辦法,卷起雙臂,往後一仰,躺倒了,賭氣地將臉別開不看她。


    年宿宿斂了斂笑意,決定大發慈悲放過他。萬一真把他惹惱,她的計劃可泡湯了。


    “好了好了,王爺,我是逗你玩兒的。”


    秦奉天不為所動。


    年宿宿也不管他在想什麽,從幾案上拿起她帶過來的小碗大醬,將蔥白那頭狠狠懟上去,轉一圈,等白色的蔥段完全被大醬包裹後,狠狠咬上一口。


    辛辣的蔥汁一瞬間就在口腔裏爆炸,帶著醬的鹹香直逼天靈蓋。


    年宿宿打了個激靈,這還是她第一次吃大蔥蘸醬,果然人還是要待在自己的舒適區,對部分北方人來說可能確實好吃,可她是個地道的南方人。


    不過為了將戲做足,她吧唧吧唧嘴,閉著眼細細咀嚼、迴味,猶如在吃美味佳肴。


    秦奉天沒有被年宿宿的表情所迷惑,見她將那一大口蔥塞進嘴裏,他差點沒吐出來,現在臉比蔥綠還綠。


    “王爺,真的很好吃,你嚐一口。”年宿宿又將剩下的蔥加上醬,遞到秦奉天嘴邊去。


    秦奉天猶如槍頭上的雀兒——嚇破了膽,唯恐避之不及,慌亂中一個翻身,直挺挺摔下了搖椅。來不及去揉火辣辣的腚,他警惕地盯著年宿宿,生怕她會舉蔥突襲。


    年宿宿想笑又不敢笑,真誠地將蔥往前遞了遞,“真的好吃,不騙你。”


    秦奉天:嗬嗬……


    “我每天都要吃五根大蔥,一斤大蒜,一個月下來光是做醬的銀子就得花費五十兩。”她掰著手指算了算,“一年就是600兩,五年3000兩,十年6000兩……”


    秦奉天腦子裏的畫麵是偌大的院子種滿大蔥大蒜,年宿宿抱著一大缸醬,如狼似虎地掃蕩著,黏稠的醬糊了一臉。此時再美的臉也黯淡無光了。


    “年姑娘你……”他齜牙咧嘴,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來,“口味真重……”


    年宿宿如聽仙樂,覺得她口味重就對了,嫌棄就更對了!


    “這就口味重了?你都不知道。”年宿宿往欄台上一坐,蹺起二郎腿,“我以前最愛吃的臭鱖魚、毛豆腐、黴千張,後來母親說味道奇臭無比,不讓吃,這才罷了。”


    秦奉天眉心擰成了“川”字,嫌棄的目光中淌露出幾分敬佩。


    他曾經到長江一帶公幹時體會過臭鱖魚的威力,年夫人用“其臭無比”來形容它,根本不足以概括它的冰山一角。


    要他說,那味道應該是老太太的發黃的裹腳布和武將十幾天沒換洗、汗涔涔的足袋放到一起浸泡七七四十九天,然後散發出的臭味。


    能接受臭鱖魚並愛上臭鱖魚,秦奉天真的敬她是條漢子。


    年宿宿掂了掂手裏的大蔥,風輕雲淡道:“以後我若成親,必須要嫁個能接受我的小癖好的夫君。不求他陪我吃蔥嚼蒜,起碼不能阻止我吃。”


    秦奉天鬆了口氣,不是臭鱖魚就好。


    “他若想娶我,第一關考驗就是把我愛吃的都嚐一遍!否則我就不嫁!”年宿宿狠狠咬了一口大蔥,以示決心。


    秦奉天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其實這親也不是非成不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忍氣吞聲背鍋後,我做福運小皇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吹海風的烏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吹海風的烏鴉並收藏忍氣吞聲背鍋後,我做福運小皇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