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野大,乾坤肅殺。


    天邊最後一縷夕陽此刻正沉鈍地墜入連綿的大山後麵,略為烏黑的雲彩被勾勒出金黃的鑲邊,映襯著婆勒川上連綿的營帳。傍晚的風是冰涼的,數以千計的旌旗在冷風中翻卷飛揚,拍散了軍營裏嫋嫋升起的炊煙。溫暖的篝火未息,一排排的刀手將士,緊握戰刃,凝視著前方。


    不遠處高山上的飲馬川,巍峨聳立,城頭黑雲籠罩,果如連雲。


    城牆上,無數兵士在火把的照耀下喊著號子連夜加固城防,搬運守城軍械。城裏的鐵匠鋪也是燈火通明,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幾天來從未停歇。飲馬川高聳的箭樓邊,站立著一幹蒙古戰將,麵對數萬餘義軍森然有序的圍城戰陣,無不凜然。


    飲馬川守將鐵照手握佩劍,注視著城下的敵軍。


    “將軍放心,城內糧草充足,牆高溝深,軍備齊全,我方守軍兩萬,和來襲叛軍不相上下,且我軍以逸待勞,還有城內數萬百姓,隻要我們據守死戰,我不相信叛軍能插上翅膀飛上來!全城數萬百姓與將士誓與叛軍血戰到底!”


    副將仲巴傑在一旁提醒道。


    六郎坐鎮中軍,他的四萬大軍已經陣前待命,就等著黑夜的到來。


    六郎一聲令下!這些虎狼之師,井井有序地開始了對飲馬川的進攻。


    刀手組成的新軍,一隊一隊地快速地通過飲馬川前麵的山窪地帶,在到達了山腳後,馬上立起了盾牆,先鋒全部就位,開始掩護後續的主力通過浮橋,在山腳下布陣,以此來為連續的進攻做先期地準備。


    山腰處的人都安靜下來了,每個人都在為接下去的戰鬥做準備,浪費口水還不如好好地休息,站在高處的六郎和司馬紫煙,觀察著上麵敵人的動向。


    同時,飲馬川守將鐵照也在觀望,當看到敵人最前麵的盾陣都待在一個地方不動時,他笑了笑,收迴了轉過身來對著身邊的親兵說道:“傳令,第一波攻擊開始,目標敵人的盾陣,挫敗敵人之銳氣!”


    在山腰的防線處,成片的樹木都在最短的時間內被火字營的人砍了下來,為的就是清出一片空地,讓進攻的刀手得不到樹木的掩護,也能夠讓石牆上的士兵看清楚進攻敵人的所在,而砍伐下來的大片樹木,同時也成了防禦用的物資,不僅可以製作三弓弩、滾木、標槍、盾牌、長槍,還能夠製作成另外一種東西,用來攻擊三弓弩射程之外的敵人。


    山上有的是石頭,一塊塊足球大的石頭被高大有力地士兵搬了起來,放在了木盤上,因為時間有限,蒙古的士兵也製作了十輛簡單的投石車,雖然數量少了些,但現在卻完全能夠攻擊到山下,那些自以為很安全的刀手。


    “放!”


    十塊飛石在巨大的彈射力下,快速地飛離了投石車的木盤,從山上唿嘯著直落向山下,下方的敵人這個時候一點防備都沒有,每一名盾牌手都將盾牌傾斜著抬高,擋住了自己的頭部,眼睛根本就看不到前方與天空,為的就是防備躲在高處樹林內要偷襲的箭手偷襲。


    簡易的投石車,雖然製作簡單,但準度卻實在有點問題,又因為製作太過匆忙的原因,就隻能是保證投石車本身不會因為連續發射而散架,結果十塊飛石落下,有三塊砸在了盾牌手前方的樹林內,四塊砸到了盾牌手的後方,隻有最後的三塊從盾牆的頭頂落下。


    再堅固的盾牌,也擋不住可怕的飛石,不僅是盾毀,盾牌後方的刀手也是人亡,還要外加上身後的另外一名刀手,而順便被飛石砸碎的盾牌,飛濺的碎木也會傷到附近的人,運氣好的隻是一點小傷,運氣不好的,直接命令眼睛或者是太陽穴,成了殘廢、迴了老家。


    盾牆後麵也都是人,雖然沒有命中所要攻擊的區域,可還是傷到了盾牆後方正在集結的士兵,四塊飛石造成了十個人的傷亡,原因也很簡單,這樣人都是整齊的方陣站著,都在等待著進攻的命令。


    從石塊飛出的那一刻開始,專門負責調整方向的士兵就一直盯著自己負責的那塊飛石,如果飛石命中了目標,那接下去就是快速地連續發射,如果沒有命令目標,那就要調整方向,再次試射出一塊,不斷地觀察著飛石落下的所在,直到方向正確為止。


    七輛投石車無需要再調整方向,隻要能夠殺傷敵人就行,另外的三輛則要調整高度,移動距離,在最快的時間內又投出了三塊飛石,終於是越過了那片樹林,落在了敵人的頭上,十輛投石車就這樣不斷地轟擊著山腳下的刀手聯軍,雖然每一次最多隻是早上了二十幾人的傷亡,但卻不斷地打擊著敵人的士氣,隨時都有石塊會從天上落下,隨時都可能被砸死或者變成殘廢,還無法反擊和躲避,防禦更是不可能,這讓刀手聯軍士兵真的很害怕。


    有戰爭,就有犧牲!


    六郎注視著自己的軍士陣亡,頗有傷感,但是不會流淚。


    “傳令!進攻開始!”


    總攻的號角終於是吹響了,刀手聯軍拿山上的那十輛投石車沒有辦法,山上有的是石頭,隻要投石車不壞,就能不斷到攻擊,而在最高處的投石車弓弩都傷不到,既然如此,那就幹脆不管,反正每次也隻是死十幾二十多人而已,最重要的兩個人與將領都在山窪附近,投石車無法傷害到他們,對小山的第一波進攻馬上就開始了。


    第一波攻擊,兩千盾牌手,快速地進入到前方的樹林內,不走山道而是從樹與樹之間不斷向前,山腳下的樹木經常被附近的老百姓砍伐,也有一些木材商會到這裏來砍伐樹木,因此山腳下的樹木都比較低矮與瘦小,樹與樹之間完全可以讓全副武裝的人通過,而在防線上的火字營士兵,也因為前方有樹木的遮擋,而無法發現敵人與攻擊敵人。


    最關鍵的還是防線前這一片被清理出來的空地,隻有大量的樹墩無法移開,其他的就連草叢都被割除,隻要敵人出現地上,防線上的所有士兵都能夠發現敵人的所在,然遠程武器攻擊敵人。


    聯軍的先鋒士兵都躲在了樹後,看著前麵這麽一大塊空地,指揮的兩名刀手頭領犯難了,如果就這樣衝出去,連自己都有可能死,可如果不衝,後麵軍法的屠刀絕對不會放過自己,他們倆就隻能是躲在樹後,讓刀手們先休息,恢複體力,急需力氣,準備從下往上向上衝,向飲馬川的士兵發起攻擊。


    後續的第二波士兵已經在路上了,指揮的兩名刀手首領沒有太多時間,如果後續趕上來的人到了他們這裏,那他們就是臨陣不前,同樣是要殺頭,因此兩名千戶各自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對著附近人手下喊道:“兄弟們,前進是死,後退也是死,不想死的,就一起衝過去,隻要衝過了這片空地,就能夠跟上麵的家夥真刀真槍的拚一場,那些人沒什麽可怕的,還不是被我們如喪家之犬一樣追到了這裏,想要贏取勝利,就跟著我一起衝!”


    兩個頭領在親兵的保護下終於是走了樹木的保護,而在頭領的命令下,所有的小頭領們都在指揮著手下的刀手衝出樹林,所有人都知道要快速地衝過那片空地,已經恢複了很多體力的士兵舉著盾牌全力衝鋒,也就在這些人衝出樹林保護的一瞬間,數量眾多的短標槍被敲擊了出來,眾多的普通箭支從天上落下,防線上的火字營士兵也開始全力阻止敵人的進攻。


    飲馬川方,箭支被嚴重消耗,幸虧還有威力強大的短標槍,雖然無法瞄準,但卻可以協助弓箭手阻止敵人的進攻,一麵又一麵的普通盾牌在短標槍的連續打擊下不斷地粉碎著,不斷有刀手倒下,可還是有眾多的戰友衝到了距離石牆三十步的所在,而發現敵人已經接近後,無敵很快就下達了新的命令。


    隻要再加把勁,衝上去,翻過石牆,每個人都會比較安全,還會有升官發財的機會,每一名蒙古士兵的人頭可都是銀子,可就在這個時候,一杆又一杆比兩個人還要高的超長槍突然樹立在了石牆的後方,眾多手持超長槍的刀手士兵快速向前,一直走到了石牆邊上,成排密集的超長槍就這樣從眼看著就要衝到石牆邊上的敵人頭上落下。


    衝鋒的敵人無法再向前一步,他們現在隻能用盾牌死死地保護著自己,防禦著頭頂與正麵的攻擊。落下的超長槍一部分繼續從上往下拍,攻擊敵人的頭頂;另外一部分則是不斷地想向刺殺,因為超長槍不好控製,很多刺出的超長槍都是左右搖擺,但如此一來殺傷範圍卻更大,硬是讓敵人無法前進,還在不斷地後退,因為敵人已經沒有了前進的道路,前方都是可怕的超長槍。


    在超長槍攻擊的同時,有一半本來是操作短標槍的士兵退到了後麵,但還是有一半人留下下來,繼續用短標槍攻擊著敵人。如此一來,敵人不僅要麵對超長槍的攻擊,還要繼續防禦著從超長槍地空隙之間射出的短標槍的攻擊,很多敵人往往是防禦住了一個方向的攻擊,卻很快就倒在了另外一個方向的攻擊下。


    後續增援的敵人已經到了,可看到前方的情況,後續的這兩千人很清楚,如果就這樣衝上去,那根本就是去送死,隻會讓情況更加的混亂,可如果不衝上去,後麵督戰的大人也不會放過他們。不過指揮的兩個頭領按照司馬紫煙的計策,那就是讓所有士兵拿出身上的弓箭,也不管前麵的同伴,反正那些是兩淮總督的人,趁著雙方糾纏在一起,一陣又一陣的箭雨猛射過去,射到一個算一個,他們這樣也是在掩護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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