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三的早晨,戰龍大嫂航叫醒,與紫若兒三人出南門,坐船由水路前往紅花亭,紫若兒依舊一身紫衣,慕容雪航一身白衣,戰龍站在大嫂身側,紫若兒站在船尾,凝望著浩蕩的湖麵,三人均是若有所思,紫若兒突然說:“師姐,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當年燕子丹就是在這裏送別荊軻的,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我們北漢的河山已經完全淪陷到程世傑手裏,我恨的是自己不能再舉義旗,還我山河。恨的是程世傑這種賣主求榮的小人,尚能封侯拜相,逍遙自在。”


    慕容雪航漠然問:“我們楊家也是北漢重臣,如今也歸降了大宋,難道公主就不恨我們楊家嗎?”


    紫若兒搖頭說:“楊家歸降大宋的時候,我父王已死,北漢名存實亡,楊家的降乃是時勢所至。程世傑卻是在我父王還沒有死的時候,動兵變,向宋朝獻出了太原,這才導致我北漢的滅亡。我恨不能生食其肉。這次紅花亭聚義的目的就是誅殺程世傑。”


    慕容雪航道:“紅花亭聚義的事情已經泄露,到時候程世傑很有可能會派大軍圍剿紅花亭,你打算怎樣對待?”


    紫若兒說:“我已經想好了,先去飛仙觀拜見木道長,他足智多謀,又是我父親的至交,然後我們盡可能的通知自己人,就在紅花亭做好與程世傑決一死戰的準備。”


    慕容雪航黛眉微皺,告誡紫若兒說:“據我所知,程世傑手下高手如雲,對付他必須要有絕對的把握,你這樣硬拚恐不是上策,弄不好會吃大虧的。”


    紫若兒哼了一聲,說:“我是北漢英武皇帝的女兒,不是貪生怕死的女流小輩,我知道程世傑厲害,但是必須要和他正麵過過招,否則永遠不知道他的實力,師姐你不用擔心,我們這次聚義,也是蓄謀已久,其中有不少你意想不到的人物。另外還有你和六郎為我助陣啊!”


    慕容雪航看看戰龍,說:“好吧。”


    中午時候,前方河道水淺,船隻不能在通行,須換成馬匹才能繼續前進。於是慕容雪航雇來一輛馬車,三人繼續前行,約莫走了十餘裏地,前麵又有橫向的大河攔路,渡過河再換馬車,直到日落光景,再往前走已是山巒湧現。紫若兒說:“過了前邊的山崗,就是飛仙觀了,我們趁天尚未黑,趕緊趕路吧。”


    眼下已經出了河北境界,過了前麵的山角,地勢漸漸往上高起。行不半裏,峰迴路轉,地形一變。所經之處,一邊是條數丈許闊的小溪,清波滾滾,從山頂上奔赴而來,溪中石礅三五,參差位列。急流到此,激為驚湍,雪舞花飛,珠噴玉濺,宛如霧毅煙靠,冰紈彩冪,清麗無濤。


    穿過溪流,再往前是一邊是條斜長平岡,岡上鬆檜森森,高矗天半,小徑透迤,依約隱現,一眼望不到盡頭,此時天色已黑,一輪明月爬上半空,月光灑滿山路,四周寂靜無聲。這時一陣山風吹過來,林中鬆濤殘枝墜葉紛落如雨,慕容雪航鼻間突然聞到一股子血腥味,心裏頓時警覺起來。


    紫若兒並未覺察,隻顧前麵帶路,慕容雪航提醒說:“紫若兒,我怎麽覺得有些不對勁?”


    紫若兒停了一下說:“有什麽不對勁的?”


    慕容雪航說:“剛才風吹過來時候,我聞到了血腥味道。”


    紫若兒說:“師姐你多慮了吧,說不定是獵戶打獵,射殺獵物後留下的味道。”


    慕容雪航鎖著眉頭不再說話,跟著紫若兒繼續往前走。林木高疏,卻不礙月光,照得地麵上白如霜雪,陰影交披,月光由樹縫間射到地麵,恍若鬼影潛伺,陰森恐怖。好容易出了出了鬆林,前麵看到一座千年古刹,寺廟的院牆已經十分破舊,由遠處可看到燈影搖綴,顯然是有人居住。


    紫若兒興高采烈的跑上前去敲開廟門,執事道童開門問明原因後進去稟報,不大工夫一位中年道長帶著一幹人迎了出來,來至近前,率先拜倒,口稱:“參見公主殿下。”


    身後一幹人等也跟著盡數拜倒。紫若兒連忙招唿大家起來,互相介紹之後,紫若兒這才知道木道長身後這些人都是來參加七月十五紅花亭聚義的各路英雄,因為他們居住離飛仙觀較近,就事先到這裏找齊,準備明日一起出。


    紫若兒看到這麽多英雄,心裏非常高興,就把名單泄露的事情說出來,請木道長拿個主意。木道長問明白雪航是紫若兒的同門師姐後,又說:“此番紅花亭聚義的事情,非同小可,既然程世傑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行動,如今想通知各方的英雄們,時間已經不允許,我們索性提前到紅花亭做好殺敵準備,就在紅花亭給他來個迎頭痛擊。”


    木道長的話正合大家心思,這時候,門外執事道童又來稟報,觀外又有客人拜見。木道長讓紫若兒在廳堂靜候,自己出去迎接。不大工夫木道長帶著三個人由外邊走進來,為大漢生就虎背熊腰,穿皂青色長袍,身上佩戴寶劍,一進來馬上對著紫若兒拜倒,未曾說話,已經泣出聲來:“公主……臣,齊澄海有罪啊!”


    紫若兒愣了一下,終於想起父王生前朝中有四大猛將,齊澄海便是其一,隻是自己小時候見過一兩麵,後來去了驪山學藝,就再也沒有見過,想不到山河淪陷之後,會在此相見。紫若兒連忙扶起齊澄海,顫聲說:“齊叔叔就不要再用這君臣大禮了,從今往後,我們都是誌同道合的朋友,就已叔侄相稱,我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誅殺叛賊程世傑。”


    齊澄海擦擦眼淚,憤恨地說道:“程世傑這個逆賊,我早就想對付他,隻恨勢單力薄,現在由公主領頭,又有這麽多的同道中人,看來程世傑的日子不長了。對了,我們在來的路上,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在山穀裏遇到了幾個官兵,本想殺了他們,卻不料這幾個官兵不是普通的官兵,個個身手了得,我與犬子鳳山還有兒媳秋霞與他們惡戰了好久,竟未能盡數誅殺,跑掉一個。我覺得在這裏碰上如此高手,實在蹊蹺,於是尾隨那名官兵,想不到就在山下的一家客棧裏,住滿了神情各異的客人,好像都是官門中人!”


    戰龍看看齊澄海身後,一男一女夫妻模樣,男的濃眉大眼,身材壯碩,一看就是個憨厚漢子。


    紫若兒思量一番,說:“怪不得我和師姐上山時聞到血腥味,看來程世傑已經提前動手了,飛仙觀已在他們視線之中。我們大家必須小心從事才行,另外我們是不是先不要動山下官兵的主意,佯作不知道他們,以免打草驚蛇。”


    木道長說:“公主所言即是,這些官兵顯然是有備而來,咱們索性也放長線,釣大魚,與他們紅花亭再見,這件事情不宜久拖,我們現在必須搶先行動,今夜就由齊澄海將軍率領大家暗中出,趕往雙旗鎮,與提前到達的兄弟們迴合,並且做好充分的準備。我留在下與山下的官兵周旋,六月十五我們紅花亭不見不散。”


    紫若兒與齊澄海均表示同意,簡單的用了晚膳,慕容雪航與紫若兒做了商議,紫若兒答應了雪航的建議,慕容雪航和戰龍留下來晚走一天,幫助木道長對付山下的官兵,紫若兒則於齊澄海等人星夜啟程,趕赴紅花亭。


    紫若兒與齊澄海帶領大家走後,木道長給慕容雪航安排了一間雅致的客房,讓戰龍住在隔壁,又親給二人自送了一壺熱茶才告退,慕容雪航心思萬千,守著蠟燭久久不能入睡。戰龍倒是有些困意,灌了幾口香茶,一邊想入非非,一邊準備進入鄉。


    不知道什麽原因,戰龍覺得肚子裏麵難受,總是睡不熟,突聽見房門被人咣的一聲推開,然後就看到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來,戰龍吃了一驚,心道:“觀裏的小道士怎麽這麽不禮貌。也不打招唿就闖進來?不對!是不是來了敵人?”


    戰龍索性假裝沒有睡醒,看看能不能找機會偷襲來人一下子。就聽來人說:“張大人,這個小子我不認識,好像是小公主請來的幫手。”


    另一人說道:“他現在情況怎麽樣?”


    “我在茶水裏麵放了三步攝魂香,藥力十分厲害,一半會兒他是醒不了的。”


    戰龍突然聽出說話之人居然是木道長,心裏頭驚道:“壞了,原來這狗道士早就叛變了。”


    張大人冷笑一聲說:“那就先讓他睡一會兒,帶我看看另外那個人去。”


    戰龍聽著二人離去,顯然是往大嫂房間去了,心中暗道:“這個老妖道,到底想幹什麽?”


    想著一骨碌爬起來,把耳朵貼到與大嫂房間相隔的牆壁上,側耳聽起來。


    隔壁屋中,慕容雪航趴在桌子上,已經是昏迷不醒了。


    張大人微笑著點點頭,說:“木道長做的不錯,我定會在侯爺麵前給你請功,那些反賊是不是都走了?如果他們沒有覺察的話,我們就按計劃行事,準備收網。”


    戰龍在隔壁大吃一驚,心道:“想不到這個木道長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早就與程世傑設好了圈套,看來紫若兒他們是兇多吉少了。”


    更讓戰龍擔心的事情生了,木道長又說:“大人,這個女人怎麽落?一旦她醒過來覺異樣,唯恐壞了咱們的大事,是不是現在就處決了?”


    張大人用手托起慕容雪航那絕美的臉龐,連連讚歎後說:“這樣的女人,白白的讓她死去,實在太可惜了……”


    木道長明白張大人的用意,上前說道:“那麽今天晚上,貧道就把這間房間安排給大人住。”


    張大人滿意的點點頭,木道長接著說:“這個小子,依貧道看就沒有什麽用了,貧道這就差人把他扔到山溝裏去喂狼。”


    戰龍聽後心裏這個罵,好你個牛鼻子狗道士,老子招你還是惹你了?你居然這麽狠的心,今後你小子千萬別落到老子手裏,後則定把你扒皮抽筋,倒點人油燈。張大人說道:“先留著吧,或許有用,現在你必須馬上追上小公主他們,然後與華寨主按計劃行事。我明天帶大軍起程。”


    說著將慕容雪航攔腰抱起,丟到了床上。慕容雪航突然悠悠醒轉,一睜眼看到有個男人要脫自己的衣服,吃驚的叫了一聲,下意識的抬腿對著張大人踢去。


    卻由於藥性尚在,雖然醒轉,身上還是沒有力氣,踢出去的足踝竟被張大人一把抓住,那隻大手上的力道十足,掐的慕容雪航足踝生疼。張大人也怕慕容雪航功力恢複之後壞了自己的好事,手上用力輕輕一扭,打算擒住慕容雪航下身的穴道。


    慕容雪航連忙將足踝的經脈給生生錯開,體內往足踝衝去的內力到了膝部,就感到經脈扭縮,內力過處宛如針刺,不由自主地就化弱了衝勁。體內內力即時下沉,往被緊握住的足踝處暴衝,聚氣下切身形猛扭,想將足踝抽出。


    張大人顯然是道中高手,看出慕容雪航要凝神換穴,所以事先力,擒住慕容雪航的下身命脈,隨後伸出手指,朝慕容雪航胸前戳去。慕容雪航焦急中右手化掌下切,正要以鋒利的氣勁,切中那隻大手時,對方使了一個金絲纏腕的手法,靈巧的避開她的勁道,同時一股真氣自自己胸前膻中穴侵入,那股氣道淩厲非常,就如同一條鐵鏈,將慕容雪航體內的七經八脈盡數鎖住。


    張大人得手後,將母指對準慕容雪航足掌下的湧泉穴之上,尖細的氣勁立時對準筋髓鑽入,慕容雪航隻覺得左腳心一陣酸軟傳來,整隻腿都在瞬間無法動彈,加上手腕脈門被扣,聚起的一口真氣忍不住一鬆,接著腳心的尖勁鑽入骨髓,順脈而上,直入心扉,不由得渾身一軟,整個人往後倒去,這種高手法讓慕容雪航看出對方的身份,顯然是和自己的門派完全對立的修羅之人,不由得暗自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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