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顏本來還擔心夜裏同睡,林嘯野動手動腳,然而事實卻是她想多了。


    他沒有睡床。


    而是睡在窗邊的躺椅。


    蓋一條薄薄的毯子,月光清涼地照在身上,光影錯落,將清瘦但矜貴的身姿勾勒成一幅令人怦然心動的油畫。


    他說:“晚安。”


    於是夏顏心頭的不安消散,找個舒服的姿勢很快入睡。


    林嘯野悄無聲息打量她。


    可憐的女孩並不知道,在男人溫柔深情的表皮下是何等狂亂孟浪的想象,她睡得香甜,可在林嘯野的腦海中,此時已經跪在他腳邊哭泣了。


    “唔……顏顏……想哥哥嗎……哥哥想你……想得都要哭了……”


    林嘯野咬住手指。


    金眸一片狼藉。


    兩頰是水霞似的紅暈,精致的臉龐充滿微醺的神色,唿吸時而深沉時而急促。


    許久……口水順著花瓣似的唇緩緩落下。


    翌日。


    陰。


    夏顏醒來時,林嘯野還沒醒。


    她知道男人守在窗邊是為了防止喪屍偷襲,他好像真的有在反省,莫思誠獲得異能產生暴動時也是先把她護到身後。


    如果以後都能有這麽乖就好了。


    夏顏喜歡這種安全感。


    “咦,怎麽睡得枕頭都濕了,是高度不合適麽?”


    夏顏喃喃道,想去衣櫃找枕頭。


    這才想起進化體喪屍來襲,蔡甜甜連衣櫃帶她扛下樓,現在櫃子早就稀巴爛,東西也全糟蹋了。


    沒有辦法,隻能從床頭拿個她用過的。


    “林嘯野,你抬一下腦袋……”


    換上新枕頭。


    林嘯野醒來,迷迷蒙蒙拉住夏顏的手憐惜地磨蹭,聲音有種饜足的沙啞,“寶寶不再睡會兒麽,昨晚累壞了,哥哥保證再也不……”


    他講到一半,突然住嘴。


    夏顏沒聽清附耳過去,“嗯?”


    林嘯野捏她臉,寵溺道:“哥哥昨晚累壞了,還要睡,顏顏不要亂跑,乖乖待在家裏。”


    夏顏對這句話有點應激。


    林嘯野總是要她待在家裏。


    男人有嚴重的分離恐懼症和妄想症,不過夏顏很快調整好心態,現在的情況有點分離恐懼症才好,他一直粘著她,她才能安全活著。


    夏顏出去。


    翟管家叫住她,“夏小姐,有些事需要你處理。”


    翟管家正在清理附近的屍體,夏柔的遺體單獨裝起來,他一個外人不好插手。


    夏顏說:“焚燒吧。”


    翟管家說木頭濕度太大,現在焚燒就是澆汽油再點火,這樣的方式是否能接受。


    夏顏點頭。


    蔡甜甜負責搬運屍體,領夏顏來到已經燒了很多喪屍的場地,這裏靠近河流,燒完把灰鏟到河裏再繼續燒,省去堆積的煩惱,江裏的魚兒也有口福。


    以前都是人吃魚。


    現在換成魚吃人。


    怎麽不是一種奇妙的事。


    蔡甜甜搬出來一個黑色垃圾袋。


    問夏顏想不想看。


    夏顏搖頭。


    蔡甜甜說可好看了,眼睛瞪得像銅鈴,雙手僵硬如雞爪,脖子一條大大的口,不得不說陳牧洲要是下定決心殺人還是殺得很專業的,是個好殺手。


    “陳牧洲殺的?”


    夏顏一驚,有些怔忪。


    陳牧洲會殺人嗎?


    以前營地有個老頭欺負孤兒寡母,還把人掐死了,大家要把他燒了,陳牧洲都隻是趕出去。


    聖父會殺人嗎?


    而且殺的還是夏柔,他一直覺得夏柔乖巧,生在那種家庭很不容易。


    怎麽會……


    蔡甜甜點頭,“對啊……他砍死夏柔才進來的。”


    五點零的視力,使得她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蔡甜甜嘩啦啦澆汽油,然後點火,動作分外瀟灑,兩人站在熊熊燃燒的火焰前,蔡甜甜想了又想,小聲道:“顏顏,陳牧洲的屍體呢,你要不要看一眼?”


    “……還沒燒嗎?”


    夏顏問道。


    蔡甜甜點頭。


    她看起來沒心沒肺沒腦子,但心裏還是有些小九九的。


    陳牧洲最後走得很英勇。


    要是沒有他出手相救,夏顏早就被喪屍拖出來了,蔡甜甜覺得這個人拋開不可以的地方還是可以的,整理屍體時沒忍心燒,也單獨裝起來了。


    夏顏沉默。


    蔡甜甜說他死狀淒慘,要是看的話,得做好心理準備。


    夏顏說她看過了,不必再看。


    蔡甜甜好奇道:“聽你之前說,他是重生的,你也是重生的……你們怎麽活得天差地別呢?”


    夏顏恍惚應了聲,搖搖頭。


    兩人走到河邊,蔡甜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說她感覺時時刻刻被林嘯野監視,有點神經質了。


    夏顏說林嘯野在睡覺,還沒醒。


    蔡甜甜這才鬆開繩子,將吊在樹上纏滿保鮮膜的屍體放下,她問夏顏燒不燒,夏顏轉頭看了一眼正在燃燒的夏柔,搖搖頭。


    “我不想讓他的骨灰和夏柔的混在一起。”


    蔡甜甜說她也不想。


    兩人一對視。


    決定砍幾根樹枝綁個簡易竹筏,讓陳牧洲的屍體順水流走。


    雖然也不體麵,但勉強算個葬禮吧。


    夏顏捆紮麻繩時胸口熱得發燙,她抽出絨布袋,隻見毒霧那枚s級晶核散發劇烈的光芒,比喂給莫思誠那顆亮太多了,光亮得好像晴朗夜晚的天狼星,那顆位於大犬座的恆星,曾被她叫作“狗狗星”。


    他們約定死後都要去狗狗星。


    跟托托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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