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繁城,王佳音一路搭車往南。


    明明是冬天,但是越走越暖和,白天越來越長,草木的姿態也不同繁城,繁城總是霧蒙蒙的,植物也長得像妖怪,不是葉片特別大,就是果實顏色特別詭異。南方不同,也許是因為日照太多,降雨較少,草木要禿一點,就顯得正常一點。


    瘴氣出現的頻次比繁城少,變種人的數量更多,全都是那種喜歡陽光的花哨類型。


    獵豹帥哥是真帥啊。


    一張花臉,碧綠的眼睛,性感的胡須隨著說話翕動,誰受得了?


    就是尾巴太狠了,輕輕一掃,王佳音就翻到座位底下去。


    南方哪裏都好,就是對喪屍不太友好,長時間的日照,少量的降雨,完全無法保養屍體,一路上見到的喪屍都是又幹又瘦,隨地一站,伸開手就是標準晾衣杆。


    “這也太幹了……”


    本不富裕的體重日漸下降。


    做人的時候倒是開心,做屍可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王佳音心想,要是到了南海聯邦,身體狀態還是無法穩定,她就得換個地方探索了。


    小電驢、三輪車、貨車改造的通風客車……


    南邊的工業產物沒有繁城富足。


    二手物品和淘汰物品隨處可見,大家穿的也不講究,可能是因為一年四季都穿體恤衫和短褲吧,根本沒有正裝的發揮空間。


    “海角碼頭要到了嗎?”


    王佳音按住翻飛的遮陽帽,扯著嗓子問三蹦子的司機。


    司機是個獅子人,叼著根曬幹的肉條,“啊?你不是要去離人港嗎?”


    王佳音殺了司機的心都有。


    從上車她一連強調好了好幾遍“海角碼頭”,該死的變種人還是弄錯了,知道他們腦子不好,沒想到能糟糕到這個程度,一路過來,王佳音沒少吃虧,但是這麽“耳聾”的也是第一次遇到。


    “海角碼頭!海角碼頭!海角碼頭!不是到那邊,我不會付錢的!聽到了嗎?!”


    “啊?風太大了,你說什麽……”


    王佳音帶著行李,最後還是來到了離人港,距離海角碼頭還有六十公裏。


    天殺的獅子人。


    果然大型食肉動物的腦子就隻有花生米大,早知道就該等一等齧齒類了,但是他們又過於狡猾,要價高不說,還會偷東西……


    王佳音還是付錢了。


    獅子人笑得過於爽朗,在土路上騎一天的車,全身弄得髒兮兮,沒有功勞,也有點苦勞。


    算了。


    獅子人收到錢,忙不迭保證。


    “我明天一定把你送到海角碼頭,放心,不收錢!”


    “最好如此……”


    王佳音實在不敢再相信他了。


    離人港是最早一批人類幸存者定居的地方,海邊的建築還保留著人類民居的風貌,就是門全部擴建了,否則體型大的變種人鑽不進去。


    到現在還有不少人類住在這裏,多是些上了年紀的異能者。


    王佳音找了個提供血漿的酒吧休息。


    喪屍不需要固定的睡眠,她現在也氣得睡不著。


    老板是個年輕的人類異能者。


    王佳音點了血漿,問他是不是世界蛇的成員。


    老板搖頭,“離人港的異能者都不屬於世界蛇,不過我們也會互相幫助,對了,喪屍小姐,你是繁城來的吧,待會兒店裏會出現一些不常見的客人,希望你別介意。”


    “不常見的客人,難道是指近海魚人嗎?”


    那些陰溝玩意兒到處都是。


    沒事就愛吐口水,討厭得很。


    老板神秘地笑笑。


    臨近午夜,門悄無聲息打開,一些扭曲的怪物陸續進來,他們看起來比變種人還抽象,有些連臉在哪都找不到,請去拍恐怖電影,甚至不需要特效。


    王佳音震驚不已。


    這些奇怪的生物,有點像末世初期那些嚐試植入晶核但是失敗的人,但也隻是一部分像,還有一些,不知道怎麽說。


    其中一個怪物,漆黑冗長的身體鑲嵌著人類男性的上半身,碩大的眼睛略一轉動,就讓人渾身激靈。


    兩個身體主幹似乎都有獨立的意識,各有各的行動,男的要了一份食物,怪物則含著吸管咕咚咕咚喝東西。


    “哦!”


    王佳音驚叫出聲。


    她想起來了,世界蛇進攻天堂基地時,神女駕馭的“神龍”,被夏顏放了,那怪物跟眼前的怪物……似乎是同一個?


    怪物看過來。


    喬詩棋和李超強並不認識王佳音,以為她隻是被他們的外表嚇到了,怪物的上身露出一個善意的“笑”,王佳音光看到尖銳的牙齒了,男性的上身溫柔地輕拍怪物上身,朝王佳音略微點頭。


    王佳音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


    她很激動。


    又不知道為什麽激動。


    喝完血漿,她坐過去,跟他們聊天。


    怪物上身說的話需要男性上身翻譯,但是一點也不影響“她”和王佳音交流,老板在櫃台後麵不時插話,聊到老一輩的事,頗為自豪道:“這個酒吧是我爺爺的朋友的,他姓張,喪屍病毒爆發時年紀就很大了,他老人家帶著一群人千裏迢迢來到這裏,是最早定居的人類!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南海聯邦!”


    地殼變動,大陸現在連成一塊。


    南海泛指北迴歸線以南的所有海域,附近有許多近百年才出現的島嶼。


    怪物上身和男性上身都露出懷念的神情。


    男性上身介紹道:“老張曾是我們學校後勤的老師,病毒爆發後,我們一起逃出學校,他執意要迴家屬區救人,我們不得不分道揚鑣……我們一直以為他死了……抱歉,說這些很久以前的事,你一定覺得很無聊吧?”


    王佳音搖頭,“實不相瞞,我也是舊世界活到現在的,你說的這些,我一點也不陌生,不如說,很久沒有找到可以聊這些的了……”


    怪物用尾巴輕拍她肩膀。


    王佳音摸了摸,收起傷感,笑起來,“你的尾巴好像果凍,按下去會彈迴來。”


    怪物眨巴大眼睛。


    高高抬起尾巴。


    王佳音眯眼去看,嚇一跳,原來真是果凍質地,有點像史萊姆,不知道什麽時候,怪物的身體困了一些小動物在裏麵,其中還有一隻垂死掙紮的老鼠。


    老板苦笑,“你們兩個要是不來,我拿這些老鼠完全沒有辦法。”


    怪物擠出體內的耗子,王佳音手忙腳亂接住。


    男性上身寵溺地看著怪物,然後對王佳音說道:“我太太請你吃。”


    王佳音作為白色帝國的重臣,得有幾十年沒吃過這種玩意兒了,不過看著怪物上身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她還是張嘴吃掉。


    入鄉隨俗?


    少數族裔對外鄉人的服從性測試?


    算了……隨便吧。


    “……謝謝你。”


    王佳音麵色複雜,抿緊唇,不敢迴味。


    酒吧內的其他顧客站起來給她鼓掌,歡迎她來到離人港。


    “不,我隻是走錯路才來到這,我明天還要去海角碼頭……我不打算在這裏住……”


    她說的根本沒人聽。


    大家張羅著給她找房子,還有人要幫她介紹對象,一個電話,介紹的對象就騎著三蹦子來了。


    是白天那隻蠢獅子。


    王佳音連連擺手,獅子人也連連擺手,種族的問題暫且不論,獅子哥給王佳音帶錯地方,於心有愧,怎麽好意思跟人家處對象,他腳趾都摳起來了。


    臨時起意的相親迅速結束。


    酒吧傳出陣陣哄笑。


    大家坐在一起喝酒、吃東西、聊天,消遣時間。


    天蒙蒙亮。


    喝醉的獅子人騎著三蹦子將王佳音帶到海角碼頭,獅子人摸著淩亂的鬃毛嘿嘿笑,花襯衣不太合體,一抬手,肚臍就露出來。


    像個傻子。


    哦,本來就是個傻子。


    王佳音登上船,按住帽子,跟他揮手告別。


    獅子哥追著輪船跑,“喪屍小姐,返程的時候記得迴來玩,我叫啤酒,你叫什麽?”


    王佳音喊道:“我叫青島——青色的青,島嶼的島——你好,啤酒,別再拉錯路啦——再見,啤酒!”


    “好美麗的名字,青島小姐,一路順風!”


    啤酒的身影留在岸上。


    王佳音在甲板上為自己的惡作劇笑得肚子疼。


    迴過神來,太陽已經升得高高的。


    海鷗繞著船舷飛舞。


    她竟然有整整一天,完全沒有想林嘯野的事,她聞了聞身上,天呐,一股糟糕的貓味。


    可不是嘛,獅子不就是大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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