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顏分別揉揉林一和林二,對王佳音說道:“讓他來跟我談。”


    黑色的眼睛變成濃鬱的紫。


    林二驚訝地看著夏顏,發現她的眼睛變色後跟自己好像。


    爸爸總是會拂過他的眼角,一遍又一遍,誇他有一雙漂亮的眼睛。


    雖然是誇獎,卻總是一臉悲傷。


    ……


    王佳音神情呆滯,撥通電話。


    似乎早料到她會被控製,對麵連王佳音的電話都不肯接,嘟嘟的等待音過後轉接到語音信箱,一連幾遍都是這樣,對未婚妻這樣,未免過於冷漠了。


    王佳音呆呆說道:“他不接。”


    夏顏說道:“帶我去找他。”


    王佳音想了想,說道:“沒有權限。”


    夏顏說道:“那你能做什麽?”


    王佳音說道:“來這裏,氣死你。”


    呃,倒也沒錯。


    夏顏確實短暫地被氣死了,好在活過百年也是好處的,她幾乎什麽都失去了,唯獨腦子越來越清醒,很少被情緒蒙蔽和掌控。


    夏顏收迴異能。


    王佳音脫力地靠在門框,恐懼地看著夏顏,“別動孩子,好不容易才有現在的平靜,你如果真為他們著想,就該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你如果……還有心的話。”


    夏顏冷漠地看了一眼王佳音。


    她蹲下來,捏捏林一的臉,又去捏林二的臉,扯出輕鬆的笑容,“我有事要離開,如果你們的爸爸迴來了,就打電話給我。”


    夏顏拿出陳舊的手機晃了晃。


    林一抱住她的脖子,奶聲奶氣道:“別走,林一要你當媽媽,不要她!林一會保護你,林一超厲害,除了老爸,誰都能打過!”


    林二說道:“你要去哪?”


    夏顏解開林一的手,走到門口,又迴來用力抱兩個孩子,天知道,她竟然對自己用了異能才控製住暴走的情緒。


    如果他們真的是……


    夏顏深吸口氣,聲音還是有些顫抖,“我會迴來,乖乖等著。”


    荷槍實彈的警衛出來。


    探照燈不斷掃過女人。


    夏顏卻如入無人之境,拿到車,徑直駛離開滿小白花的宅邸,一路疾馳,在滿城潑灑的硫酸雨中,驅車前往甜宅。


    如果還有一個人能給她答案,那必然是蔡甜甜。


    她和莫思誠近些年一直生活在繁城,莫思誠葬禮都不通知她,想來,兩人必定知道內情。


    車往前開。


    哪怕是紅燈也照闖不誤。


    所過之地,所有的汽車都為她讓行。


    到了。


    夏顏打開車門,傘也不撐,淋著硫酸雨進入甜宅,傭人像是看不到她一樣,她穿過花園,穿過大廳,來到蔡甜甜的房間,房門開著,雨打擊窗台的聲音分外明顯。


    夏顏沒有感受到能量。


    卻實實在在看到蔡甜甜穿著蒙德裏安配色的格子睡裙躺在床上,她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但夏顏知道,她走了。


    就算是喪屍也有一團猩紅的能量。


    可這個房間一個能量團也沒有。


    老婦人身旁,還有一支點燃卻沒來得及抽的煙,莫思誠年輕時候的照片擺在枕頭旁,看起來,就像是她去找他了。


    驚雷閃過。


    世界一瞬變得煞白。


    淡黃色的硫酸雨還在不停潑灑,窗台噔噔地響,像是鬼差在拍門,等著拘最後一縷不肯輪轉的亡魂。


    夏顏伏在床前,默默牽住老婦的手。


    “蔡甜甜,你還有事沒告訴我,怎麽敢死的啊?”


    老婦布滿皺紋的臉上是淡淡的笑,仿佛這就是她最後的迴應了。


    真是敗給她了。


    夏顏沒有一絲起來的力氣,困惑和淒涼充滿了她的心,本來也是冷冷清清走過百年,沒想到,有朝一日,半死微活的心還能再起漣漪,再次感受到刺骨的煎熬。


    痛苦撕裂著她。


    迷惑敲擊著她。


    可是死去的人又該怎麽迴應她?


    就算對著黑夜呐喊,黑夜也不會迴答,更何況當初是她親手用刀刺穿林嘯野的心髒,再了結自己……她在陳牧洲的幫助下活了下來,可他,確實長眠了啊。


    夏顏趴在蔡甜甜的身邊,像是一隻瀕死的蛾。


    腳步聲響起。


    她抬起頭,看到了穿著白色軍裝的孫小晚。


    喪屍女人補過半邊頭顱,臉像拚圖,縫合的針腳斜著貫穿臉頰,眼睛一隻灰,一隻正常,脖頸上還有脈動的光流。


    原來的身體、機械輔助裝置,還有其他屍體移植而來的骨骼和器官。


    孫小晚就像一個碎布和燈條拚起來的恐怖娃娃。


    不變的或許隻有身高了吧。


    還是那麽袖珍,穿著厚底軍靴戴著軍帽也沒超過160cm。


    夏顏從牙縫裏咬出三個字,“孫小晚。”


    孫小晚抬起手,“果然像蔡甜甜說的,見麵一定會連名帶姓喊我,你差不多也該原諒我離開了吧,什麽人能記仇那麽多年?”


    夏顏說道:“我還能再記一千年,如果你不采取措施補救。”


    “別控製我。”孫小晚默了默,說道:“蔡甜甜交代過,如果她不小心死掉,一切就由我來跟你說。”


    夏顏轉向蔡甜甜,“我就知道你不敢隨隨便便死。”


    老婦人仍舊微笑著沉睡。


    唯一的外孫送到人類自留地後,蔡甜甜最大的牽掛也消失了,人一旦沒有牽掛,就是想走就走的,何況還有愛的人在對岸等著。


    夏顏問道:“繁城現在的屍王是林嘯野?”


    孫小晚說:“是,但是夏顏,你應該清楚,他和陳牧洲不一樣,他現在是喪屍。”


    “怎麽會變成喪屍……人是我親手埋的啊。”


    夏顏喃喃道。


    孫小晚定定看著她,感覺很神奇,陳牧洲使用全部異能治愈她,甚至獻出生命,夏顏就真的獲得了不老不死的能力,百年歲月,她還是二十來歲的模樣,一條皺紋都沒有,眼睛還是黑白分明的,不見半點渾濁,而她就算是喪屍,也已經開啟縫縫補補又三年了。


    什麽末世版本嫦娥飛仙。


    見夏顏想不通,孫小晚神情古怪道:“你再想想。”


    夏顏麵色冷下來。


    孫小晚不再賣關子,老實把原委講來。


    “你的狗,還記得嗎?那隻長耳朵花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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