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吃飯。


    隻有夏顏一個人吃飯。


    徐澤林和王天昊吃的是活魚,拇指長,養在魚缸裏,看中哪條夾哪條,喪屍喝酒會麻痹,徐澤林不敢豪飲,隻能用血漿摻一點點,然後給夏顏滿滿倒上一杯。


    黑皮和牛德華捉不到魚,抱著插吸管的血漿袋咕咚咕咚,像是酒席上坐小孩桌的那種大人。


    夏顏吃一口肉,扒一口飯,再喝一口酒。


    完全不會醉。


    她的身體對這些已然免疫。


    四隻喪屍,一個人,在狹窄的院子裏伴著火光坐了整夜,誰也沒有睡,也許是害怕醒來一切不過是夢吧。


    黑皮和牛德華作為剛出土的喪屍,維修工程巨大,很多材料還收集不齊,夏顏便將他們托付給徐澤林慢慢修,最好再做點益智訓練,不要這麽呆傻。


    徐澤林滿口答應。


    “你現在要去哪?”


    “仙女城,那邊有點事需要確認。”


    “什麽時候迴來?”


    夏顏想了想,說道:“需要一段時間,我受人之托,要去尋找一對失蹤的夫婦,快的話幾天,慢的話也許幾年、幾十年……”


    徐澤林讓她放心去,喪屍和人類不同,他們會在這裏等她。


    夏顏留下一袋晶核,離開。


    駕駛員等候多時,問夏顏那兩具喪屍呢。


    “在修。”


    簡短的迴答,沒有絲毫探究餘地的冷漠麵孔,駕駛員想多說兩句都沒機會。


    飛機加滿油,啟動。


    獲救的異能者在地上,放飛幾隻氣球送行,還沒怎麽飛就炸了。


    搞這些。


    真是小孩子啊。


    飛行駕駛員說道:“還是不要對喪屍有太多留念,哪怕是曾經的朋友、家人……也最好放手。”


    “我知道。”


    雖然看起來能和平共處。


    但是怎麽可能真的和平共處?


    現在的和平,不過是幾方勢力暫時達成平衡,喪屍天然聽從統領的指揮,一旦戰事爆發,無論和其他人(變種人)有多麽深厚的感情,都是徒勞。


    戰爭無法杜絕。


    種族隔閡埋下的隱患也是。


    隻是夏顏終究是有幾分貪念的,憑借控製異能,也許能在一段時間內和他們悠閑共處吧,她這樣想著。


    真希望能快點找到莫雨的父母,然後好好像個人一樣一日三餐平淡度日。


    飛機降落在仙女城城外。


    駕駛員想留個她的聯係方式。


    夏顏說道:“有緣自會相見。”


    駕駛員說道:“我叫李雷,你叫什麽?”


    “夏顏。”


    她揮揮手,背影在日光下,一片落拓和瀟灑。


    ……


    夏顏進入保育所,詢問喪屍姐弟的情況。


    工作人員翻找了一下記錄,說被領走了。


    夏顏點點頭,又了結一樁事,年紀大了,最怕的就是事沒有做完,別人沒做完,大不了死了就算了,她又不會死,哪怕一百年過去,也得掛在心上。


    “走了就好。”夏顏遲疑片刻問道:“你們有沒有見到他們的父親?”


    工作人員很是詫異。


    “繼父嗎?”


    夏顏察覺不對,拿過記錄,工作人員呆呆地凝視前方,任由夏顏翻找。


    “林一、林二……分別被領養了。”


    這是怎麽一迴事?


    姐弟兩人不是向保育所提供了家裏的聯係方式嗎?


    ……怎麽會被領養?


    夏顏眼睛發紫,一字一頓說道:“脖頸有三條腮的管理員呢?”


    工作人員愣愣道:“朵朵姐今天調休。”


    “家庭地址,寫給我。”


    工作人員拿來紙筆快速寫下,等她迴過神來,詢問喪屍姐弟去向的年輕女人消失不見,她疑惑地張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真奇怪,明明是人類卻對喪屍那麽上心。”


    ……


    夏顏來到【寧朵】的家。


    門沒有鎖。


    她徑自進去。


    女人滿臉怒容,正在輔導孩子寫作業,家裏布置得很溫馨,牆上掛滿合照,一家都是魚人,背靠仙女湖,這裏兩棲類的變種人尤其多。


    “3加3都不知道,真是個蠢豬,比喪屍都不如,再不動腦子就把你送去鹽湖當苦力,到時候看你還用不用功!”


    小魚人低著腦袋,手指握住鉛筆捏來捏去。


    寧朵絲毫沒有察覺到外人到來。


    依舊在大聲嗬斥孩子。


    夏顏站到桌邊,彎腰,瞳孔變成極小的一個點,毫無感情地凝視空氣,口吻輕極了,羽毛似的。


    “你把我帶來的兩個孩子送到哪了?”


    她沒有使用異能。


    女人嚇得尖叫,著急忙慌去摸電話。


    夏顏走到兩人身後,按住小魚人呆呆的腦袋,“報吧,正好過來處理命案。”


    女人嚇得癱軟。


    一條命去了半條。


    她認出夏顏了,就算是人類,夏顏的美貌還是讓她印象深刻,寧朵緩了一會兒,說道:“我記得你,別、別動我兒子……”


    “去哪了?”


    夏顏彎腰,極近地看著對方。


    活太久的人是鮮有感情波動的,何況還是個經曆了無數戰亂,從屍堆裏爬起來的巔峰異能者,她可以什麽都不計較,陪所有人玩遊戲,但要是惹到她——


    你會知道死亡的氣息多麽甜美。


    寧朵噎住,報出兩人的地址。


    “是兩個條件很好的人家,真的,不信你可以過去看,我沒有虧待他們……”


    “我要他們迴家,不是讓你給他們找家,還是說你希望你的孩子也成為孤兒,重新找個家?”


    寧朵恐懼抱頭。


    說她說的都是真的。


    夏顏突然收迴手,站直身體,嘴角浮現悠然的笑。


    “再給你一個機會,好好說,要是驗出有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沒有一個收了我晶核還不好好辦事的人會有好下場。”


    “我、我說的都是真的,你隻需要去看一眼,就一眼。”


    寧朵轉了轉眼睛,還是堅持這套說辭。


    她太自信了。


    以為有些權力,有點倚仗,過了二三十年順風順水的日子,便以為能在這個小地方隨便拿捏人。


    蠻橫得以為世界是自己的,哪怕死到臨頭還是如此傲慢。


    “你是真的不怕死,我也隻好成全。”


    夏顏眼睛發紫。


    異能發動。


    寧朵神情呆滯,眼中的光芒消失,機械道:“喪屍姐姐在鹽湖,喪屍弟弟在采石場,他們沒有被領養,我告訴你錯誤的地址,是想在你離開後報警。”


    夏顏說道:“還有別的參與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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