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顏歎氣。


    她是故意讓莫雨看到的,她允許孩子保留喪屍朋友的記憶,但是也有義務告訴他,喪屍嗜血的天性。


    林二連吃十幾隻野兔,後背的皮膚快速長出,顏色偏紅,過段時間應該會好。


    夏顏驚歎於他的複原能力,原始喪屍可沒有這種能力,否則也不至於變成現在的骷髏大軍。


    “繁城,有點意思。”


    夏顏開始對這座城市產生興趣,也許送完莫雨,還能迴來探索一番。


    林二滿嘴鮮血,呆呆坐在地上。


    吃飽了。


    傷也治好大半。


    但是形象,他的形象好像也毀了,莫雨都被嚇暈了。


    管家爺爺說過,不要在人前進食,特別是在乎的人麵前。


    林二分外失落,像隻委屈的小狗狗,瞥了一眼嚇暈的莫雨,想過去又不敢,縮到姐姐身邊,可憐巴巴抱著女孩的手,尋求一點點安慰。


    看著兩個昏迷的孩子,和一個髒兮兮的小流浪,夏顏感覺自己的生活變得太熱鬧了點。


    也不知道這把老骨頭,經不經得起三個孩子折騰。


    ……


    天亮了。


    莫雨和林一先後醒來。


    莫雨先醒,一直在夏顏身後當跟屁蟲,不想落單。夏顏朝火堆扔柴,找出裝置過濾水,做什麽都絆手絆腳的,嘲笑他是膽小鬼。


    “朋友是你自己要交的,怎麽害怕人家?”


    莫雨揪著衣服,一臉恐懼。


    林二生吃兔子的畫麵曆曆在目,盡管知道對方是自己的朋友,莫雨還是無法放下防備心。


    生物的本能覺醒了。


    夏顏心想,這不是壞事。至於林二的感受,夏顏不太在乎,被厭惡、被排擠、被獵殺,這些事情身為喪屍遲早要知道的。


    “我們喝點羊奶怎麽樣?”


    附近有剛剛生產的母羊,莫雨兩天沒怎麽吃東西,羊奶能提供均衡的營養,加點糖和麥片,小孩子就沒有不愛吃的。


    果然聽到有奶喝,莫雨點頭如搗蒜。


    夏顏揉揉男孩卷曲的頭發,溫柔輕笑,這個頭發也像蔡甜甜,不燙染,就是彎來彎去的,不過莫雨的頭發要粗點,不會像蔡甜甜一樣蓬起來。


    莫雨仰頭朝她笑,眼睛眯起來,甜甜的。


    看來是混熟了,開始親近她了。


    夏顏顧著小跟屁蟲,擠奶,煮奶,不時輕聲同莫雨講解羊的知識,她挑起煮出來的奶皮子,晾了晾,讓莫雨嚐,男孩燙到了,她哈哈笑。


    兩人相處愉快。


    絲毫沒有察覺穀倉裏,四雙眼睛,兩金兩紫,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


    林二說道:“姐,你醒了,要不要吃東西?”


    林一點頭,“是有點餓,弟,你怎麽不穿衣服,背也紅紅的。”


    林二想了想,說道:“弄髒了,脫掉了。”


    林一說道:“出來玩就別學老爸有潔癖了。”


    林二點頭。


    林一瞥過他身上殘留的傷,說道:“那就是莫雨的媽媽嗎?”


    林二說道:“應該是吧,莫雨說她是蔡姥姥的朋友,明顯是騙人,他姥姥都一百多歲了,怎麽會有這麽年輕的朋友?肯定是怕我們嫉恨撒的謊。”


    林一沉默幾分鍾,說道:“……有媽媽真好。”


    林二說她是壞女人,超級超級壞,壞得流水,這種女人,就算給他當媽媽他林二都不要。


    林一哦了一聲,呆呆的。


    “小雨看起來很開心。”


    林二說道:“姐,我吃飯的樣子被莫雨看到了,他嚇暈了,不跟我說話。”


    林一說道:“不說就不說,他以為他是老幾,區區一個人類,拽個屁!”


    林二說道:“姐,我們喪屍好像才是公敵。”


    林一沉默。


    林二擦了擦發癢的眼睛,說道:“我們迴家吧,迴家找爸爸,我們也有爸爸的。”


    不是沒人疼的小孩。


    林一說道:“爸爸不會給我們煮羊奶,也不會溫柔地說話,他甚至連所有人都有的媽媽都不給我們一個,迴去找他有什麽用,廢物罷了。”


    林二抿緊嘴唇,跟姐姐一起直勾勾看著莫雨。


    莫雨喝上了羊奶麥片,雖然他們姐弟不吃麥片,但是熱騰騰的羊奶還是能喝的,可現在隻能看著莫雨吃。


    他吃得好香。


    他媽還怕他燙著,搶過來吹涼了才送到手裏。


    這會兒林二的眼睛不腫了,發現夏顏還長得挺好看,白皮膚、黑眼睛、黑頭發,漂亮得像個瓷娃娃,他不僅有潔癖,還顏控,本來還記恨夏顏見死不救,現在記恨莫雨竟然有媽!還是個超級漂亮的媽媽!


    林二嘀嘀咕咕。


    林一冷道:“大聲點。”


    林二說道:“姐,我想吃人。”


    林一說道:“我也想。”


    林二說道:“我們吃了莫雨吧。”


    林一說道:“再搶走他媽。”


    林二說道:“搶他媽幹什麽?”


    林一說道:“廢話,當然是當我們的媽媽,好東西就要搶過來,我喜歡她,我要她給我講睡前故事,陪我寫作業。”


    林二說道:“她是壞女人,我們吃了她兒子,她隻會恨死我們,不會給我們當媽媽。”


    林一沉默,一臉不爽。


    冷酷的小臉深得某人精髓,強取豪奪的脾氣也是,眼睛一眯,金眸一暗,小味撓一下就上來了……


    莫雨吃完東西,身體暖暖的,說來奇怪,身體得到滿足,精神竟然也放鬆下來,沒有那麽害怕林二了。


    想到他們姐弟之所以會離開繁城,千裏迢迢過來,還差點死了,就是為了找不辭而別的自己,莫雨心中生起濃濃的愧疚。


    感受到兩雙眼睛冰冷的視線,他糾結起來,既想示好,又害怕……


    夏顏說道:“羊奶還有剩,要分給他們喝嗎?”


    莫雨神情一震,肉嘟嘟的小臉頓時亮起來,他站起來,小跑到一半停下,緊張地揪著衣服,說道:“小一,小二,你們要喝羊奶嗎?”


    正在商討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幹掉莫雨,再拐走夏顏的兩姐弟,瞬間閉嘴。


    熱羊奶。


    “要!”


    “要!”


    兩人異口同聲。


    莫雨邀請他們一起到火邊喝。


    林二走近了,嘴邊有幹涸的血跡,莫雨明顯瑟縮,看到男孩仍有傷痕的身體,又給自己加油鼓勁:別害怕,莫雨,他們是你的朋友。


    “小二,對不起,我不該躲著你,你還願意和我當朋友嗎?”


    莫雨哆哆嗦嗦伸出手。


    林二露出尖牙。


    林一亮出利爪。


    莫雨臉都嚇白了,害怕地縮緊脖子,但,沒有後退。


    林二不再做鬼臉,表情恢複正常,他握住莫雨的手,說道:“當然,我們說好會當一輩子的朋友,就算你是卑賤的人類,我是高貴的喪屍,林二也不會嫌棄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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