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詩棋起身,蔡甜甜拉住她,“幹嘛,偷就偷了,都什麽時候了別起衝突。”


    “我看看是誰,日後再算賬。”


    “也行。”


    喬詩棋爬到近處觀察。


    手電筒的光晃來晃去,一行人大都不認識,就其中的矮個子看起來像是燒餅攤的攤主,喬詩棋正想看清楚,突然頭皮發麻,渾身冰涼。


    搬運的人當中,有個她認識。


    那個人應該死了才對。


    燈光昏暗。


    喬詩棋疑心自己要變異了,所以才產生幻覺,她看了又看,心中悚然,滿是酸楚,灰溜溜爬迴來。


    蔡甜甜問道:“怎麽樣,看清楚毛賊是誰了嗎?”


    “燒餅攤攤主。”


    “哎,老娘要是能活著出去,不給他手打斷,趁火打劫,狗日的……”蔡甜甜罵得很難聽,看見喬詩棋一聲不吭,麵色慘白,狐疑道:“你怎麽了?”


    “我看見李超強了。”


    “……你看錯了。”蔡甜甜舉起刀,“壞了,你真的要變異了。”


    蔡甜甜都這麽說。


    喬詩棋眼中的光黯淡下去,看來是真看錯了。


    但是,但是……


    喬詩棋央求道:“甜甜,你幫我看一眼是不是,行嗎?”


    “服。”


    蔡甜甜像條蛆在地板蛄蛹,一陣磨蹭,終於找到個刁鑽的角落觀察偷東西的鬥篷人,她用5.0的視力冷冷審視,見到燒餅攤老板,默默攥緊拳頭,想要把人捶成燒餅在地上鏟都鏟不起來。


    她的拳頭慢慢鬆開,伸出食指,驚訝地指向其中最高的一個。


    “強子。”


    李超強的外表雖然有點變化,但蔡甜甜還是一眼認出。


    她飛快蛄蛹迴來,張大嘴,“真是強子。”


    喬詩棋的眼睛蓄滿熱淚。


    蔡甜甜的嘴巴無法合攏。


    兩人麵麵相覷,僵在原地。


    蔡甜甜抿住嘴角,“你……你要怎麽辦啊?”


    “我想去問他。”


    “萬一他不是,你豈不是暴露了?”


    “你藏好。”喬詩棋撬開箱子,將蔡甜甜推進去,囑咐道:“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要出來。”


    蔡甜甜抱著刀,哎了一聲。


    喬詩棋關上箱門。


    蔡甜甜的心驟然墜落,她豎起耳朵,緊張地聆聽。


    ……


    倉庫後門。


    一行鬥篷人在燒餅攤老板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搬運物資,外麵正在打架,沒人會注意他們。


    倉庫安靜得隻能聽到幾人的腳步聲。


    悄無聲息的,黑暗中走來一個瘸腿女人。


    手電筒的光晃到女人身上。


    燒餅攤老板臉色一變,說道:“是集市經理。”


    有人立馬掏出家夥。


    黑洞洞的槍口正對喬詩棋,喬詩棋沒有質問他們為什麽要偷東西,徑直走向隊伍中最高的男人,問道:“李超強,是你嗎?”


    男人猶豫片刻,站出來。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他複活太多次,記憶稀碎,何況跟喬詩棋有關的記憶並不愉快,一直保護的女神選擇投入老頭的懷抱,純潔真摯的愛意最後墮入生活的泥沼,還有比這更不堪的過去嗎?


    短發女人有雙漂亮的丹鳳眼。


    盡管一身狼狽,還是難掩麗色。


    她難過地看著他。


    她的眼神讓他窒息。


    李超強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他呆滯地看著她,用他強壯但是空蕩蕩的軀殼。


    “你不認識我?”


    女人眼中的難過化成震驚。


    不過一瞬,蓄滿的淚水瞬間決堤,她崩潰地哭泣,眼淚大滴大滴滾落,落在地上,被倉庫的塵土包圍,變成一個個滾動的泥珠。


    燒餅攤攤主推了她一把。


    女人往後跌坐,摔在地上。


    李超強下意識去拉,卻被身後的同伴拉住,“我們得走了,她的同伴來了就慘了。”


    也是。


    李超強伸出的手還沒到達便乖順收迴,他不想經曆痛苦的複活,因而盡量避免戰鬥,他和這個短發女人也許認識,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任務,重要的是他現在要守護的人。


    李超強抱起箱子離開。


    喬詩棋伸手去抓。


    他還穿著繡有紅蘋果的褲子,他還穿著……她看見了!


    一隻腳踩住她的手,緊接著重重踢了幾腳,如果不是槍聲會引來人,他們絕對會開槍。


    喬詩棋掙紮著抬起頭,模糊的視野裏,看到李超強催促一個鬥篷人先出去,他墊後。


    那是個女人。


    長得嬌小可愛,眼神淡漠,看向李超強時卻有小女生的嬌意。


    李超強護著對方離開,迴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決絕地重重關上門。


    砰——


    一切歸於黑暗。


    一切歸於寂靜。


    ……


    蔡甜甜躲在箱子,半天沒聽到喬詩棋的聲音,焦急萬分。


    突地,聽到一聲尖銳的吼叫,頭皮發麻。


    叫聲先高後低,介於歎息和嘶鳴之間。


    綿長的一聲,久久不落,似乎把魂魄都嘔出來。


    蔡甜甜僵在木箱無法動彈。


    許久,她終於挪出木箱,便看到喬詩棋趴在地板,一動不動,像具屍體,她嚐試著叫她,一連幾聲,喬詩棋都不動。


    蔡甜甜靠近,問道:“怎麽了?”


    喬詩棋姣好的麵頰掛著兩行血淚,“甜甜,我看不到了。”


    蔡甜甜捂住嘴。


    蛛網狀的黑色紋路不止出現在她的腿,現在已經蔓延到脖頸和下巴,眼睛四周也有。


    蔡甜甜大著膽子檢查。


    心中漸漸絕望。


    她說:“喬詩棋,強子不想迴來就算了,你怎麽這個樣子……”


    黑暗中。


    喬詩棋雙眼空洞。


    沾滿灰塵的臉隻能看到殷紅的血淚,她匍匐在地,滿身蛛網,就像是被冥冥中的蜘蛛捉住了。


    ……


    他愛她的時候,她不愛他。


    他死亡後,她心懷愧疚。


    本來懷著愧疚未必不能過好一生,末世最不缺的就是抱著遺憾苟活的人,但他竟然沒死,竟然迴來了,還有了新的伴侶。


    她的愧疚像笑話。


    她的煎熬,隻煎熬了自己。


    看不到了。


    哼,看不到才好。


    索性這個世界也沒什麽好看的,不過是各種笑話而已。


    喬詩棋在笑。


    笑裏有種冷意,仿佛在嘲笑命運或者她自己。


    蔡甜甜趴在地上,撫摸她的頭,一如林嘯野昏迷後她擔憂地守在夏顏身邊。


    “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一切都會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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