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顏要跑。


    一隻手捉住了她的包。


    夏顏抽出劍,刺向對方,那人中了一劍,依舊喊道:“等等!”


    等什麽,等死嗎?


    夏顏動作更劇烈了,但是那隻手卻始終不放。


    陳牧洲拽住夏顏的包用力一扯,連人帶包扯過來,推給徐澤林,夏顏踉蹌往前,差點栽倒,迴頭瞪他,陳牧洲背對她站著,因而她也就沒有看到男人帽簷之下遮住的太陽印記,燙得發亮。


    沒有人獲得異能時還會獲得標記。


    陳牧洲疑惑過印記的作用。


    沒想到,額頭的太陽除了能驅使別人,還能被別人驅使……幾句歌聲燙得他幾乎要發瘋。


    她唱的是招魂曲嗎?


    招誰的魂?


    ……


    ……


    ……


    “是女人!”


    “……後麵還有,總共三個年輕女人!兄弟們快來呀!他們隻有八個人!!”


    “來了!來了!嗚唿!”


    “女人在哪?”


    “老子要大戰八百迴合!”


    猴子似的吼叫夾雜淩亂的腳步聲,有人過於興奮還往天空放槍,放一聲吼一聲,夏顏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徐澤林催促她靠後,隨後跑過去,配合三個鬥篷人阻擊。


    槍聲好響。


    還有汽車的喇叭聲。


    吵得腦仁疼。


    機油混合汙血的臭味,越來越近。


    端木姐妹聯合放出水,水在地麵結冰,過來的人和車立馬打滑,摔得翻跟頭。


    夏顏害怕得緊,但是越害怕,腦袋越清晰。


    正麵打肯定是打不過的,怎麽辦,快想辦法。


    對了!


    夏顏放出托托,朝斜坡上的積雪用力投擲網球,托托立馬追出去,狗腳印輕巧往上,一番踩踏過後,積雪掉落,成日累積的雪是厚重密實的,砸下來,瞬間埋了前麵的人,一點聲都沒有。


    “撤!”


    夏顏扯著嗓子喊道。


    徐澤林墊後,掩護大家往迴跑。


    一枚子彈射過來。


    陳牧洲閃身讓過。


    不防子彈正中夏顏肩膀,血顫抖著飆灑,夏顏踉蹌一下,不敢停,嘶啞著喚道“托托”,小狗球都不要了,飛奔而來叼起她就往迴跑。


    陳牧洲呆住。


    腳步停了停又被徐澤林拖拽著奔跑。


    夏顏伸手摸了一把。


    滿手的血,奇怪的是竟然不痛。


    他們撤到一半,哭泣女人暴怒殺到,這是一隻神似蝌蚪的巨大嵌合體,屍體組成的小山之上,在兩隻醜陋的眼睛中間有一根臍帶似的東西,吊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


    女人歇斯底裏蜂鳴。


    滿口都是鋒利的牙齒。


    嵌合體暴走,逮一個咬一個,也不吃,仿佛隻是在逼他們發出聲音,不是想要的聲音就扔掉,繼續玩弄下一個。


    徐澤林邊跑邊看。


    來到托托身邊後,對夏顏說道:“不好,嵌合體在找你,你唱得比它好,它徹底瘋了!”


    夏顏按住傷口,緩緩抬頭。


    女人的臉是驚人的慘白。


    徐澤林這才發現她受傷了。


    “沒事吧,夏顏!”


    夏顏鬆開手,鎮靜道:“子彈射進去了,我有藥,現在需要取出子彈才能用藥。”


    徐澤林手忙腳亂找東西。


    夏顏擺手,說她有醫療包。


    “勞煩,幫我遮一下。”


    徐澤林一拍腦袋,放下背包擋在夏顏麵前,自己則站在更遠一點的地方阻止陳牧洲和三個鬥篷人過去。


    陳牧洲問道:“……怎麽樣?”


    “夏顏中槍了。”


    “我知道。”


    “哎,你別過去,她在取子彈,不方便。”徐澤林一把抱住陳牧洲,好家夥,差點沒攔住,腰子硬生生挨了一下,痛死了,免傷異能都下意識啟動。


    自重逢後,徐澤林還沒遇到過抱不住陳牧洲的時候。


    “你輕點!”徐澤林抱怨道。


    陳牧洲停下腳步,目不轉睛看向夏顏。


    端木雲說她腿扭傷了,說了三遍,陳牧洲仿佛沒聽到,是妹妹端木月蹲下來幫她正骨。


    ……


    土黃色的徒步背包之後。


    女人靠在樹幹剪開衣服,淡定地給鑷子消毒,千好萬好,子彈沒有炸開,不需要清理彈片,她皺眉在肉裏翻找,取出子彈,然後咬開消毒液往傷口撒。


    三色小狗趴在地上嗚嗚叫。


    她處理完傷口,摸摸小狗的頭,停滯片刻掏出銀色金屬瓶往傷口噴。


    一連幾下。


    傷口肉眼可見地愈合。


    她擦掉額頭和脖頸汗,綁好傷口,然後整理衣服。


    全程沒有喊過一聲。


    眼神蒼茫地凝視天空,有種難以直視的神性。


    ……


    陳牧洲的記憶不受控製地調動,調動到夏顏被敵人捉住用來威脅他,刀尖頂在脖頸,她沒有哭,沒有喊,最後被劃了一刀,刀尖從脖子到下巴再到臉頰,深深的,一長條,血浸濕衣服仍舊沒有喊一聲。


    她向來能忍。


    他便以為她不太疼。


    真的不疼嗎?


    關羽還要跟人下棋喝酒,分散注意力才能經受他人刮骨療傷,她自己給自己取子彈,血流了那麽多,卻隻是皺眉和流汗。


    如果他沒有躲開。


    那顆子彈落不到夏顏身上。


    可是不讓開他會受傷……可是他有治愈異能……可是她現在受傷了……他應該保護她……可是他為什麽要保護她?


    陳牧洲腦海中的聲音左右互搏,亂作一團。


    端木雲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我的腳踝腫了……不能走路,怎麽辦,我會拖累你們。”


    端木雲可憐巴巴看向陳牧洲。


    三個鬥篷人看向陳牧洲。


    就連癡呆的妹妹端木月都看向他。


    陳牧洲的目光卻無法移開。


    夏顏休息結束,喚道:“徐老師,可以了。”


    徐澤林跑過去,陳牧洲也跟過去,卻沒有上前。


    徐澤林問她感覺怎麽樣,夏顏說有點暈,應該是失血的原因,她已經服過葡萄糖液,但是接下來行動還是會拖後腿。


    “能保住小命就行,我們先走,避一避。”


    “好。”


    夏顏扶著樹幹站起來。


    徐澤林提議背她,女人擺手,撿根樹枝當手杖。


    徐澤林小聲道:“你真沒事嗎,要不讓牧洲看看?”


    “沒有複活幣,想要治療,不是得要三枚太陽幣?”夏顏垂眸道。


    “規矩是規矩,但是你哭兩聲,說點好話……”


    夏顏背好東西,往前走。


    徐澤林背包跟上。


    托托不想給主人增加負擔,變小後一鼓作氣跳進了徐澤林的背包,徐澤林沒說什麽,要不是夏顏不讓,他完全可以把她的包接過來。


    裏麵有求生的物資。


    夏顏說隻有自己背才安心。


    一行人撤到一處隱蔽的山洞藏身,連續兩個小時,外麵的慘叫沒斷絕過。


    哭泣女人到處找人。


    一個活人都不放過。


    而這夥幾十人的狩獵團夥且戰且逃,兩個小時後已經潰散得不成樣子。


    徐澤林在洞口看了一會兒,嘀咕道:“就不該打它的主意,比想象中聰明太多,實力也不是其他嵌合體能比。”


    端木姐妹說她們也沒見過這樣的。


    池城真是“人傑地靈”。


    異能者是最猛的,養出的嵌合體也是。


    徐澤林問道:“什麽叫異能者是最猛的?”


    雙胞胎姐妹的老底已經被妹妹端木月掀得幹幹淨淨,端木雲索性也不藏了。


    說她們在千裏之外的地方都能看到池城的亮光。


    燈塔似的。


    “據傳是以前那個全球聞名的群星集團的太子爺,方位也對得上,怎麽,你們不知道嗎?他一個人為保護群星總部,在海上大戰世界各國殘存的精英軍隊和異能者,是徒手和導彈對抗的傳奇……”


    端木雲講起來頭頭是道。


    根本不知道在座的三個人認識她口中的黑暗燈塔、戰爭之王、異能者的天花板——群星集團的太子爺林嘯野。


    徐澤林的表情有點繃不住。


    怎麽個事。


    以前的學生占山為王,開辟末日集市已經不夠傳奇了,現在直接變成世界之王了是吧?


    “好離譜……”


    徐澤林搖頭道。


    異能者再強也達不到以肉身之力對抗導彈吧,而且池城距離最近的大海超過八百公裏,按照時間線來推斷,林嘯野想要完成海上大戰至少得坐飛機來迴……現在的情況,他還能坐飛機?


    他怎麽不直接長對翅膀?


    那還比較靠譜。


    徐澤林不信,陳牧洲將信將疑,夏顏望了一眼端木雲,沒說話。


    沒有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


    她失血過多,又經曆了緊張的逃亡,不知不覺睡過去,醒來周圍一片寂靜,隻有身後火堆在燃燒的聲音。


    夏顏率先望向洞外。


    死寂。


    純黑的死寂。


    也許人都被哭泣女人殺光了。


    托托睡在她身邊,好像在做噩夢,一直蹬腳,夏顏給它蓋上毯子,摸到火邊暖和身體。


    陳牧洲還醒著。


    端木姐妹睡在他不遠處。


    三個鬥篷人和徐澤林擠在一起,夜很冷,但是大家都睡得很死,今天真是太累了。


    夏顏燒熱水,小口啜飲。


    陳牧洲問她傷勢。


    夏顏說愈合了,“你應該有印象,這是特效藥。


    陳牧洲的確有印象。


    短腿之後撿迴命,靠得就是銀色噴霧瓶,群星研發的特效藥。


    陳牧洲問道:“你也有前世的記憶?”


    兩人在戰鬥中的默契,是上一輩子相依為命出生入死鍛煉出來的,夏顏露餡了。


    夏顏點頭。


    沒有遮掩。


    她已經不再介懷前世的種種,承認也沒關係。


    陳牧洲問道:“疼嗎?”


    夏顏以為是詢問槍傷,她搖頭,說不怎麽疼,也許是天氣原因,傷口麻木了,就連痛感也不明顯。


    但是流血之後身體明顯虛了,力氣不夠,人還總是犯困。


    陳牧洲說:“我是說那次。”


    “哪次?”


    “你被當成人質那次。”


    “哦,那次。”夏顏思索片刻,搖頭,“我不記得了,也許很疼吧,疤挺長的。”


    沒人說話了。


    陳牧洲從火堆裏刨出幾個土豆,夏顏有點餓,要了一個,陳牧洲扔給她,她問他還有沒有那個。


    陳牧洲,“哪個?”


    夏顏,“你不是總帶著一罐自製調料嗎,嘴太淡了,給我點。”


    陳牧洲,“沒有。”


    夏顏一愣,撿起土豆扒開皮,趁熱往嘴裏送。


    陳牧洲廚藝很好。


    他配的小料挺好吃的。


    記憶中,無論是多麽糟糕的食物,隻要撒上,夏顏都會吃光光。


    可惜複活後的他對食物沒有欲望,做飯、進食都是可有可無的事,當然不會再花費心思製作調料。


    現在他有點後悔。


    因為夏顏想吃,而他沒有。


    前世。


    他們曾經有很多個日夜這樣坐在火邊,她會靠著他,玩他的手,嘰嘰咕咕說些囉嗦話。


    曾經記憶是記憶。


    像是一場電影。


    劇情起伏,生離死別都像是別人的事。


    而現在電影裏的人坐在對麵,記憶鮮活起來,他甚至能想起她靠在肩膀時的壓感,手指的細軟和濃濃的依戀。


    哦。


    原來這就是愛情。


    屬於另一個陳牧洲和夏顏的愛情。


    那個陳牧洲,搞砸了。


    那個陳牧洲,到死都於心有愧。


    夏顏吃完土豆又困了,她應該趁機跟陳牧洲套近乎,但她實在太累。


    女人摸到小狗身邊,鑽進毯子,抱著狗唿唿大睡。


    陳牧洲隔著火,看著夏顏和她的小狗,就這樣坐了一夜竟然也不覺得困。


    麵具有些鬆動。


    她的半張臉在火光裏,很漂亮,像夢。


    天亮了。


    雪沒下,外麵不時有淅淅索索的響動。


    托托突然吠叫。


    夏顏猛地坐起,喊道:“不好,我們被發現了!”


    頃刻,狹窄的洞口伸進一條手,夏顏拉起背包往裏跑,大家陸續驚醒,看到後下意識反擊,洞口碎石掉落,嵌合體伸手夠不著,身體也擠不進來,索性驅使頭頂臍帶連接的“哭泣女人”爬了進來。


    哭泣女人在臍帶的帶動下,動作靈敏且極其詭異,既反牛頓又反人類。


    很像恐怖片裏的貞子。


    端木雲被搞得很崩潰,異能放得亂七八糟,妹妹端木月鎮靜一點,勉強配合力量異能者阻止哭泣女人的前進。


    戰鬥持續半小時。


    端木姐妹能量見底,姐姐端木雲問道:“哭泣女人為什麽死盯著我們?”


    妹妹端木月冷冷道:“也許,它在找唱得更好的某人。”


    它在找夏顏。


    它怒火中燒,不能忍受有人模仿自己的哭聲,還哭得更好聽。


    蜂鳴持續。


    一陣強過一陣。


    徐澤林的能量徹底告罄,免傷失效,出現傷痕了。


    繼續下去,他們全都會死。


    “哥哥……”


    夏顏抱著托托喃喃道。


    如果林嘯野在,別說哭泣女人,就是哭泣鱷魚,哭泣霸王龍……也不能傷她分毫。


    可惜——


    現在夏顏命懸一線,越發懷念他強悍到窒息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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