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引起誤會,我隻能隔著門跟蔡阿姨寒暄。


    待她走後,我才迴身看了眼蘇林,示意他該走了。畢竟我還得工作呢。


    蘇林笑笑,“你頭還好吧。”


    “嗬嗬,還行,隔幾天就會撞那麽一下,我都習慣了。”說是這麽說,可我的頭真的很痛好嘛。哎,都怪我平時太毛手毛腳。


    還有就是怪蘇林今晚說的話,太容易讓人分心了。


    “行啦,我先撤。”


    “啊,”我迴過神,“好,你慢點,是開車來的吧,注意安全。”


    “怎麽,你要送我下樓嗎?”蘇林靠在門外的牆邊,又不走了。


    “抱歉,沒有這個習慣,你自己走吧,我忙去了。”


    蘇林挺直身體,剛想再開口,車間那頭傳來幾個人說話的聲音。他隻得閃身快速離開了。


    月底就要過年了,最近廠裏的活兒倒是真沒什麽了。蔡阿姨之所以會跑去叫我,主要是她們幾個在商量什麽時候買車票,準備迴家了。


    她們有的是本地人,有的是外省的,嫁到這邊來生活。過年了是時候迴自己老家,跟父母兄弟團聚一下。她們問我想不想跟她們一起去外地過年。


    我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了。理由隻能牽強的說是會去老師家裏過年。


    可是易奶奶都走了。想起去年還能和她一塊兒吃團年飯,今年就物是人非了,真的很悲涼,比我任何時候一個人待著時都要悲涼上百倍。


    蔡阿姨她們看我不太愛湊熱鬧的樣子,也隻能作罷。畢竟她們迴去一趟也不方便,又得收拾一大堆行李,還有大小孩子要帶上,走到哪裏都是鬧鬧哄哄的。


    有了第一年留在廠子過年的經驗,今天老板也是很放心地把廠子交給我照管。


    隻是誰也沒曾想到,今年的冬天竟然格外的冷,雨飄雪下了一周愣是沒停。


    同學們在社交媒體曬各種雪景尷尬圖。不是衣服凍僵了,一掰咯吱咯吱脆響;就是大雪把院門底下門縫堵上了,被迫與世隔絕,還有練習滑冰摔跤把門牙摔斷的。也有大家各種雪地裏歡快打滾,或者互相拿冰球砸人幹架的瘋狂場麵。


    我發現躺在被子裏看這種圖片或者視頻就非常可樂,搞得我都恨不得爬起來去玩玩雪。


    其實,我是要去幹活啦。


    雖說雪已經停了,這兩天也慢慢開始放晴。可是這麽大的廠子,有些地方該檢查還得檢查,以防萬一。包括水管以及那些長年裸露在外的電線之類的。


    本來我也是不懂的,不過廠裏的老師傅專門打電話讓我去認真瞧瞧,有什麽異常情況,給他反饋一下。我也就假裝當一迴“老師傅”了。


    我穿好睡衣睡褲,裹上圍巾,提前戴好帽子和手套,又尋了一根撐衣杆。其實也想找其他東西,隻不過有些地方都已經上鎖了,我也進不去。


    我先是用掃把將樓道裏飄進來的雪都掃成一堆,又順著樓梯,一路掃到樓下。沒動兩下,身上開始發熱。我又屁顛屁顛迴房間,取了帽子和圍巾。


    這下輕鬆多了,我拉開架勢從一樓樓下,經過布滿雪的院子,一路跨到門衛室。擰開門,拿出裏麵的鐵鍬和大掃把,開始給自己清掃出一條方便出行的路。


    我憑著記憶,開始清理有下水道井蓋的地麵,把雪掃開,露出地麵本來的原貌,疏通下水口。塑膠水管雖然提前都裹好了防凍泡沫,我還是把覆蓋在上麵的一隆積雪敲掉下去。


    廠房旁邊一棵矮鬆樹,枝條上蓋滿層層疊疊的積雪,我累得舉不動鐵鍬了,隻能自己伸手挨個搖動,那雪花結結實實地落了我一身又一身,感覺又在我這裏洋洋灑灑地下了一場。


    我就這麽一邊給自己鼓勁,然後一邊賣力幹活。好不容易忙完,我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雪堆上。同學們那些雪地打滾的視頻,像是印在了我腦海裏,搞得我下意識就跟著模仿起來。


    要知道咱們院子裏可是一直沒有人的。你能想象那雪下得是有多麽均勻,多麽一塵不染嗎。我就是沒有把自己先前拍的照片和視頻發朋友圈而已,不然肯定會惹來大家一致羨慕的。


    畢竟像我這樣完美的滑雪場,已經為數不多了。其他地方都已經被熊孩子和學生們占領了。我這才是唯一一片淨土,不對,是淨雪啊!


    你還別說,在雪上自由自在翻滾真的挺好玩的。這種天氣就算大喊大叫也很暢快。唯獨就是玩時間長了,臉頰和雙手異常冰冷。


    我剛開始還能勉強堅持兩下,後來實在是凍得不行了。不僅渾身發抖,四肢僵硬,牙齒也在“吱吱吱”地上下打架。棉睡衣睡褲都跟著遭殃,全部濕了一圈。


    還好我有另一套睡衣替換,不然下周就真的隻能在被子裏度過咯。


    我顫顫巍巍地上樓,偏巧一時大意,在樓梯間又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天啦,誰說穿得厚,摔不疼的,全都是鬼話。


    我用親身經曆告訴大家,真的摔得超級痛。特別是起身之後,我就感覺吧,哪裏不小心扭到了,總之就是一動都疼。


    哎呦喂,我完蛋了。


    我齜著牙挪迴了房間,又咧著嘴脫下沾了雪水的棉衣,每動一下,都恨不得跟大腦報告一聲“啊,我沒動,沒動,您慢點疼~我不行啦!”


    我終於曆經艱險,換了一身睡衣,躺進被子裏,挽救即將失溫的身體。


    我宣布,被子就是我今後永不分離的伴侶,終身的那種,沒有人能把我和它分開。


    就在我躲進被子裏,身上雖然依舊疼痛,但開始慢慢迴暖之際,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黃梔子,開門呀。”


    是蘇林,他怎麽來了,不對,應該是他怎麽進到廠裏來了,我記得我沒有打開廠門啊。


    “不開,我行動不便。”我才說了和自己的被子長相廝守的,你就來拆散我們,你好意思嗎?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蘇林在門外笑。


    剛才?難道我掃雪的時候,他就來了嗎,不至於吧。


    我還在琢磨呐,就聽見門邊響起了輸入密碼的聲音,伴隨著一聲“門鎖已打開。”蘇林早已出現在了房間裏。


    “啊呀,你幹什麽就進來了,不怕我在換衣服不方便嗎?”


    “那我先出去,再說你也沒有不方便啊。”


    暈,有些事情,不是你這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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