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止的述說結束之後,謝槿奚和君宿弦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出聲。


    白錦蛇乖順地窩在謝槿奚肩頭,時不時從他這個肩膀爬到那個肩膀。


    “嘶。”


    君宿弦摸了摸下巴,“這事兒……不好辦啊。”


    山止頷首,“是,這事雖說和連天會牽扯上關係,但畢竟還是在凡人間發生的事情,我們不一定有權利去管。”


    “但是他們最後所求的還是那些人的靈魂啊?”


    謝槿奚不讚同地出聲反駁,“連天會一定在密謀更大的事情,如果我們不管的話,還有誰能阻止他們?”


    共助會,也就是連天會在人間的前身。他們的領導很聰明,聽山止所說,他們一開始是下放一些人到小村小鎮裏去宣講,而那些人往往都吃不上一頓飽飯,隻需要讓他們吃飽穿暖,幾乎不用怎麽費勁就能吸引到最忠誠的成員。


    不過每個人的生存需求在不同時間段都是不一樣的,共助會隻為他們提供最底層也是最基礎的需要,在他們需要更高的層次之前,就帶領著所有愚信的人自殺了。


    這是成本最低,收益最多的一種決策。


    連天會經過前期的大量斂財,根本就不缺銀錢為他們提供溫飽。


    況且他們篩選的還是沒怎麽吃過飽飯的人,通常一頓菜幾個饅頭就能讓他們心滿意足,甚至連肉都不需要。


    時間短,成本低,收益高,風險小。


    到底要怎樣的人才能想出這種方法?


    君宿弦和山止都沉默了。


    “這件事修協不能管嗎?”


    君宿弦歎了口氣,“管是能管,但是不好管。這相當於是凡人之間的事情,兇手是凡人,被害者也是凡人。”


    “但最終收益的是連天會的修士。”謝槿奚攥緊了五指,“那些人都不配被稱為修士。”


    “那你要怎麽辦?”


    君宿弦無奈地看著他,“你要自己去解決這件事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連天會的線索有多麽難抓,本來他們在修士間做的那些人厭狗嫌的事情就能看出來他們的龐大了,更別說現在連凡人界他們都要摻和一腳。”


    “你要怎麽解決?靠你現在還沒金丹的實力嗎?”


    謝槿奚張了張嘴,想說那你們呢,修協呢。


    但他隻是低下了頭,緊咬著牙,過了半晌才抬起眼來。


    “沒有這種道理。”他目光堅決地看向君宿弦,“我之所以成為修士,就是因為想要解決世間不平之事,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


    “你讓我眼睜睜看著這麽多人被連天會害死,我做不到。”


    “修士不僅僅是埋頭苦修,也不是踏著凡人的血肉之軀登上天階,我們生來就是凡人,最終仍然要迴到凡人之中去。”


    “人人都在與天搏鬥,並不是隻有修士在逆天而行。”


    他的聲音迴蕩在瑤光殿內,像一場莊重至極的宣誓。


    君宿弦和山止對視一眼,均笑了起來。


    “怎麽樣。”君宿弦端著茶杯,“我就說這小子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吧?”


    山止拿著茶杯,遙遙向他敬了一杯。


    “是貧僧猜錯了,願賭服輸。”


    這種情況下若是再不知道自己被他們逗著玩兒,謝槿奚的腦子就可以扔了。


    他撇撇嘴,沒好氣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所以呢?你們要怎麽處理?”


    君宿弦指尖輕扣著茶杯,沉思了片刻。


    “這事不能交給修協來。”他掐算著,麵色越來越嚴肅,“這件事影響很大,如若處理不好,我們同凡人間會爆發激烈的衝突。”


    畢竟修協中有一條條約便是,“任何修士不得輕易插手凡人之事。”


    謝槿奚無意識地逗弄著肩頭的白錦蛇,狀似不經意般提起,“若是按照我想的那般,連天會怕是在很久之前就存在了。”


    他至今沒有忘記九泉村內那些白鬥篷提過的“五十年”。


    “這麽長時間裏…他們有沒有可能不止滲透了凡人界?”


    君宿弦雙眼一眯,“你的意思是?”


    謝槿奚點點頭。


    “那就更麻煩了…”他闔上雙目,“連天會能因為山止大師發現他們一個村落的據點就集體自殺逃跑,並且徹底將共助會這個名號放棄,若是我們真要針對他,那恐怕他們仍然會換個我們更無法察覺的身份卷土重來。”


    “但現在說這個有點晚了。”


    君宿弦頭疼地撐著額,長長歎了一口氣,“我們已經把孫牧扣留了,這事早已經暴露了。”


    瑤光殿內又恢複了鴉雀無聲的狀態。


    這件事繞來繞去,好像又迴到了死局。


    連天會倒是真對得起他們的名字,他們就像一群寄宿在天地間,與凡人修士共生的蝗蟲。


    修士們無法違背當初簽訂的條約去打壓,凡人們則因為連綿不斷的戰火,毫無心力去處理這些事情。


    但他們又無法對此事置之不理,就如謝槿奚所說,他們所有人在沒有修仙入道前也都是凡人,連天會越是大規模地收攬,誘導這些人,他們宗門每年可收的新鮮血液就越少。


    畢竟殺死一個人,要比培養一個人簡單多了。


    “這樣。”


    君宿弦輕輕敲了敲桌子,“謝槿奚,我給你兩年時間,這兩年內你務必要到達半步元嬰,能突破金丹到達元嬰更好。”


    “這兩年內我會拜托一些人在凡人間內私下走動,如果有見到類似運作形式的組織就立即告知我,我來處理,後續宗門內的事交給玉淺。”


    “與此同時,我也會在宗內組建一支‘援天隊’,你是總負責人,也是隊長。”


    “我們要盡量讓這支小隊的實力逼近元嬰,亦或者更高。”


    山止走到謝槿奚身邊,將一串佛珠遞給了謝槿奚。


    “貧僧在入世期間也會注意,迴去後便會通知佛門弟子注意這組織。此事牽連甚廣,如若全靠上瑤宗,想必仍舊困難。”


    謝槿奚拿著佛珠,不解地看向他。


    山止溫和地笑了笑。


    “此串佛珠難得,望謝道長戴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謝謝你。”


    雖困惑,謝槿奚仍然點頭應了下來,他走至君宿弦麵前,向他二人長長鞠了一躬。


    “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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