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聽竹提來的那兩大壇仙人醉,據說是顧遲晚從醫山特意求來的。


    醫山的內門第一弟子是個酒癡,除了一手蠱術使得活靈活現外,她家祖傳的釀酒技術也學得很精,年年都會釀許多不同口味的酒。


    就說陶聽竹提來的仙人醉,光聽名字就知道,這酒不止後勁兒大


    凡人要是喝了,一口上頭,兩口犯暈,三口倒頭就睡。


    也因此,這酒隻在他們內部流傳,每年節慶假期的時候,都要從醫山訂走一大批。


    這幾大壇子還是她特意給顧遲晚留的,她拍了拍酒壇子,暈暈乎乎地打了個酒嗝。


    “上好的……百年仙人醉,你…嗝,曉得伐?給你們組員都…嚐嚐啊!多喝點!”


    顧遲晚點點頭,給她塞了包叮叮糖,帶著陶聽竹把仙人醉扛走了。


    原本謝槿奚是不打算喝的,過年前陣子柳長歸給他傳了信,說他們在那邊過個年,年後就迴去,讓謝槿奚跟朋友好好聚聚。


    結果吃年夜飯的時候聞子都喝上頭了,一口餃子一口酒,大家都是他的好朋友。


    聞子都端著陶聽竹準備的大酒碗,轉頭就幹了一碗。


    謝槿奚這邊要和顧遲晚拽著快鑽進酒壇子裏喝酒的陶聽竹,那邊一迴頭,聞子都滿臉通紅,端著酒碗搖搖晃晃地就湊上來了。


    “聞子都,你要幹啥!”


    聞子都嘿嘿一傻樂,半邊身子濕淋淋地全是酒:“大、啊大師兄…哈哈!你怎麽不喝啊!”


    “來,來來,我喂你啊,來喝酒啊。”聞子都端著酒碗往前湊,笑得十分詭異,謝槿奚後麵還有個扒著壇子喝酒的陶聽竹,根本避無可避。


    結果聞子都突然站在原地不動了。


    他晃了晃腦袋,兩眼一定,語氣仿佛要上魔窟打架一樣的視死如歸。


    “陶——陶聽竹修士!”


    陶聽竹扶著酒壇,雙眼迷蒙,歪著大半邊身子看過來:“嗯?嘎哈?”


    夾在中間的謝槿奚和陶聽竹身後的顧遲晚對視一眼。


    這倆喝多了鬧起來要變瘋狗,不敢動,真的不敢動。


    聞子都伸手猛地指向謝槿奚,手指差點戳他眼睛裏:“上級有令!纏、纏住大師兄!灌酒!”


    謝槿奚心裏咯噔一下,轉身就想跑。


    陶聽竹猛地撲上來,跟個流氓似的從背後把謝槿奚整個扒住,謝槿奚叫她撲了一身酒味兒,好懸沒暈過去。


    “陶聽竹!再鬧我把你刀掰了!”


    喝醉的人勁兒總是格外大,陶聽竹死死扒著謝槿奚不放,任由他怎麽扭怎麽晃,就是死死扒著不下來。


    章馳柔已經完全喝趴了,枕著手躺在桌子上睡覺,顧遲晚要攔著陶聽竹,聞子都就徹底沒人管了。


    “嘿嘿……大師兄…嗝”


    聞子都一手拿酒碗,一手卡著謝槿奚下巴一捏,他寧死不屈緊緊咬著牙關,聞子都就用酒碗硬往他牙上懟,哐哐好幾下。


    謝槿奚有點想死了。


    他放棄了掙紮,結果聞子都連灌酒也灌不準,一半酒進了他肚子,一半酒潑濕了他半邊衣服。


    謝槿奚滿臉都是酒水,雖說仙人醉是靈草靈藥釀酒,自帶一股獨特的草木清香味,但酒還是酒,那股子酒味兒怎麽都消不掉。


    謝槿奚滿臉濕淋淋的,澄澈的酒液掛在他睫毛上,隨著眨眼的頻率往下落。


    他靜靜站了片刻,一抹臉,忽然笑出了聲。


    他拍拍顧遲晚,那一臉平靜的表情反倒讓顧遲晚渾身汗毛都起來了,拉著懵懵懂懂的陶聽竹往後退了好幾步。


    陶聽竹似乎也感受到什麽危險的氣息,安安靜靜被顧遲晚拉著坐在了飯桌上,安安靜靜吃飯。


    謝槿奚重新取了個酒碗,搬著凳子坐在酒壇邊。


    “聞子都啊。”他用碗敲了敲酒壇,神情很平靜,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來,過來,我陪你喝。”


    “還有,嗝…還有這好事?”


    天真的聞子都上了當,也搬了個凳子,坐在酒壇邊和謝槿奚對著喝。


    謝槿奚隻是不想喝,又不是不能喝,他喝酒跟喝水似的,又不上臉,喝到滿滿一大缸見了底,聞子都哇啦哇啦吐了兩三迴,擺著手說喝不動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謝槿奚把他一拉,牢牢按在板凳上,笑得堪稱親切,“你不是想喝嗎?繼續啊。”


    聞子都這會兒才看清謝槿奚臉上平靜的笑意,嚇得渾身打了個抖,又想吐了。


    “大師兄…我、我錯了…我不喝了…”


    謝槿奚開了壇新的,好心地幫他舀了一碗:“什麽錯不錯的,都在酒裏了啊,喝。”


    聞子都想跑也晚了,章馳柔從桌子上睡到了桌子底下,陶聽竹哄著顧遲晚喝了幾小壺,兩人都埋著頭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這會兒醒著的,就隻剩下了他和謝槿奚。


    他朝著謝槿奚傻笑了一聲,咕咚栽倒在地上,睡著了。


    “這點兒酒量還和我喝。”


    謝槿奚嗤笑一聲,身上半濕半幹的極其難受,他伸手掐訣,清潔咒便將身上清理地幹幹淨淨,隻是那股仙人醉獨有的草木香味怎麽也去不掉。


    他裝了一小壺酒帶在身上,晃晃腦袋,走到了他新搭的花園那邊。


    這裏被他布了陣,一年四季都常開著花,最多的還是杏樹,淡黃的杏花開了滿枝頭,仿佛已經是春天了。


    謝槿奚靠著樹幹,不知在想些什麽。


    仙人醉的後勁兒返上來,他將喝光的酒壺一扔,鞋子一脫,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樹沉沉睡了過去。


    他們這群人一睡便睡了好幾天,好在桌上的飯菜都清理幹淨了,不然這幾天菜都要餿了。


    謝槿奚這次睡過去,夢裏便再沒出現什麽光怪陸離的景象,他翻了個身,在淡淡的花香中陷入了沉眠。


    直到幾天後,他被柳長歸的傳信紙鶴硬生生叨醒了。


    那紙鶴落在他手裏,一扇翅膀打開了,露出一行字。


    “已到上瑤宗,來接人。”


    謝槿奚還有些恍惚的腦子瞬間清醒,他看著一片狼藉的院子和睡得千奇百怪的眾人,好想迴到幾天前把那個和聞子都拚酒的自己扇醒。


    喝酒誤事!叫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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