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槿奚昏過去之後,幾人都擁在一起想接住他,卻見眼前白光一閃,一隻修長的手伸出來,蘭燼已閃身將他接住,並小心地放在地上,一朵潔白的雲飄過來,墊在了他身下。


    她黑發高束,在充滿血腥氣的空間中,帶來一股淺淡的冷冽清香。


    蘭燼迴頭叫了一聲:“杜三七!來幫忙!”


    蘭燼出現的太突然,唯一反應過來的隻有興奮過度的陶聽竹,她咬著嘴小聲尖叫著。


    天呐!!!活的蘭長老!!她好香!!


    一身墨綠長衣的杜三七從一旁走出來,這種仿佛劃破空間瞬移到此的功法讓除了陶聽竹之外的三人都睜大了眼。


    雖然各位長老和內門弟子們也在上瑤宗宗內瞬移來瞬移去的,但眾所皆知,各個宗門內皆有本宗的陣法師落下的層層陣法,金丹都能在本宗內瞬移。


    所以這種憑空走出一個的感覺實在太令人難忘。哪怕杜三七緊皺著眉,看起來能活活罵死一個金丹,這幾人也仍然雙目晶亮,崇拜地看著杜三七。


    看見謝槿奚和聞子都的傷正打算罵人的杜三七:……


    算了,再忍忍。


    他甚至不用抬手,不加一絲雜質的,純粹的木靈力便自他周身伸出來,心隨意動,凝成實質的深綠色觸手裹緊了昏迷的謝槿奚,源源不斷地輸送著靈力。


    聞子都眼睜睜看著一根觸手纏上他的身子,他正滿臉驚恐地想喊不要,卻在瞬間後就感受到濃鬱的靈力將他包裹,像泡在一汪溫度適宜的溫泉裏,所有疲倦和煩惱全都消失不見。


    一直隱隱作痛的肺腑也變得格外舒服,前段時間被謝槿奚梳理過的經脈甬道也變得更為平坦,甚至他原本的一些這兒酸那兒疼的小病都消退了。


    治療結束,那根觸手便緩慢地縮迴了杜三七身後。


    聞子都再次變得活蹦亂跳,感覺能再打一個蕭苟。


    除了謝槿奚和聞子都外,還有三根同等粗壯的觸手伸向了其他幾人,三人都十分乖巧地讓杜三七檢查了一遍。


    見他們身上隻有些小痛小病,哇哇吐血的聞子都內傷也不算太嚴重,一直拉拉著臉的杜三七才重新掛上了溫和的笑臉。


    不過纏在謝槿奚身上的那根觸手遲遲沒有收迴,杜三七見狀,隻得長歎一聲。


    這破孩子就是不聽話,叫他別來別來,這下好了吧,受傷了吧。


    真讓人頭大。


    他留幾個小的聚堆觀察靈力化作的觸手,起身看向方才推門進來的柳長歸,輕輕點了點頭。


    柳長歸自從收到謝槿奚的傳信後就常常推算這裏的情況,在他們進了狸仙城之後,他一直放在謝槿奚身上的那縷神識不知為何突然探查不到了。


    他隻好靠謝槿奚時不時的傳信來確定他們的狀態,上瑤宗的一幹事務全丟給了玉淺和君宿弦,這次他倆沒來,也是因為留在宗裏處理瑣事。


    原本他們知道孩子們要去偷襲蕭苟的時候就打算出發了,但沒想到事情更為嚴重,幾乎是在下一刻,他就收到了謝槿奚傳來的十萬火急的紙鶴。


    那隻紙鶴之所以能飛快地遞到他們眼前,都多虧了那片纏在謝槿奚衣角的白雲。


    它看起來幾乎快要潰散,柳長歸給它渡了靈力,讓它給他們帶路。


    若是沒有這朵雲,他們確認謝槿奚幾人的位置還需一點時間。


    饒是如此,他們也來晚了。


    狸仙城附近不知被什麽人落下來好幾個陣法,柳長歸也沒能勘破,隻能暴力破解,耽誤了點時間。


    在陣法一道,他修得遠不如君宿弦精細。


    柳長歸的眼神在幾人身上逡巡一遍,謝槿奚肩頭的血洞已經愈合,隻在衣服上留下可怕的斑斑血色。


    他目光沉沉地落在蕭苟身上,本就威嚴清冷的一張臉,如今看起來格外有攻擊性。


    壓在蕭苟身上的威壓更為凜冽,他嘔出一口血,卻還有心思抬起頭來,跟居高臨下看著他的柳長歸對視了一眼。


    “咳…、咳…哈哈……柳長歸…”


    將蕭榭和蕭夏二人捆起來的蘭燼拍了拍手,走到了柳長歸的身後,沒輕沒重地拍上他的肩膀,下巴指著在地上吐血的蕭苟。


    “認識啊?”


    柳長歸搖搖頭,他靈力化繩,一截繩子便緊緊捆束著蕭苟的手腳,那是近乎透明卻濃鬱到泛著乳白色的靈力,裏麵還有淡淡的金色緩慢流淌。


    蕭苟雖然被捆住了手腳,但他還長了一張嘴,可怕得很。


    “喂!柳長歸!”


    他滿嘴是血,見柳長歸望過來,扯出一個格外囂張的笑。


    “我真想看到你變成魔窟禁臠的那一天啊…可惜了,我恐怕是看——。”


    他話未說完,蘭燼便猛然變了臉色,一把由猛火鍛造的鋼刀猛地插在蕭苟眼前,刀身通體血紅,刀根處兩個空洞分別掛著純黑的圓環,在碰撞下叮咚響了兩聲。


    凜冽的刀氣割斷了一絲發,晃晃悠悠地飄落在地,那碩大的三個字“不得眠”倒映在蕭苟顫抖不停的瞳孔上,以及蘭燼踩在他背上,逐漸彎下身來與他對視的眼。


    蘭燼是個很標準的美人。她身姿妖嬈,常常今天整個小卷發明天紮個高馬尾,那雙勾人心魄的狐狸眼放在她臉上,卻給她平添一份狂傲。


    她此時便吊著眼,目光平淡地看著蕭苟。


    “再多說一句,我砍了你。”


    柳長歸伸手攔了蘭燼一下,她雖氣憤,卻還是起身站在不遠處。


    蕭苟仍然被恐嚇得暗暗發著抖,不得眠還插在他的麵前,很快,一雙踩金絲繡祥雲的白靴便停在了他眼前。


    他頭也不敢抬,不得眠的刀刃實在離他脖頸太近了,他隻要稍稍一動,不得眠都有可能劃破他的脖子,飲血斬骨。


    柳長歸五指張開,懸在他頭頂,靈力刺進他的識海,正打算探查一番蕭苟的記憶,卻不知觸發了什麽東西,隻見蕭苟兩眼一凸,猛地大喊一聲“不要!”


    他的識海中空空如也,連原本在金丹理應成型的丹元也不見蹤影。


    柳長歸略感疑惑,靈力一轉,順著經脈毫不留情地探到丹田。


    蕭苟就像上了岸的魚胡亂掙紮著,不得眠在他的脖頸上割開道道血痕,他卻毫無知覺似的。


    杜三七分了一根極細的觸手過來,勉強維持著蕭苟的性命,以防他還什麽都沒交代就被搞死了。


    蕭苟痛不欲生,在柳長歸探到他丹田的那一瞬間,一股純黑的煙氣自他頭頂蔓延開來,連帶著衝鼻的惡臭。


    杜三七和蘭燼對視了一眼,便迅速地掏出一個玉瓶,將空氣中還未逸散的黑氣收攏進玉瓶裏。


    柳長歸也收迴了手,在剛剛那一瞬,蕭苟身體中所有的經脈與靈力迅速枯萎逸散,但柳長歸還是看到了。


    他的丹元確實有靈根的存在,但那靈根就像才植入他體內似的,顯出一種與蕭苟的身體不相匹配的強大。


    他的靈根根本不是自己孕育生長的。


    蕭苟渾身顫抖,全身上下都不斷地破裂,不斷地流出鮮血,他喉中被一團血塊堵住,連痛都喊不出來。


    見此,柳長歸幹脆收起了威壓。


    現在的蕭苟和一個普通人沒什麽區別,他咳嘔出血塊,痛得在地上翻滾。


    等他終於平息下來,眾人才看清他臉上滿是淚水,神經質地喃喃著。


    “好痛啊…好痛……我迴不去了…嗚嗚、啊…好痛……我要死…對、對……隻有死才能迴去……!”


    蕭苟雙眼微亮,使出了所有力氣,在眾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頭撞上了不得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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