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散夥後,外麵星雲密布。


    吳洛喝得醉醺醺地對他們說:“表哥,受小弟一拜,這件事就托付給你了。”


    蕭靖舜的臉色比寒風還要紮人,甩開掛在他身上的吳洛,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放心,這件事我肯定好好辦。”


    餘桃打了寒顫,向蕭靖舜請辭後,便上了馬車,火速離開這修羅場。


    吳洛艱難地直起身,“等你好消息表哥,後日我們還在這裏碰麵。”


    對著容棲棲招手,“姐姐,再見。”告別後,吳洛一個人走在街道上。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在蕭靖舜身上,他登基前幾年,沒召見過任何一位後宮嬪妃,時間一久,自然有些妃子耐不住寂寞,與侍衛私通。


    被人告發以後,蕭靖舜將嬪妃打入冷宮,沒有牽連她的家人,但那名侍衛運氣就沒這麽好了。


    他先被關進地牢,各種酷刑輪番上陣,快打死了就讓太醫來治,治好了又繼續折磨他,這麽反複一個月,蕭靖舜玩夠了,便讓人將侍衛閹成太監,放在那位嬪妃的冷宮裏,繼續伺候她。


    因此容棲棲心裏總覺得不太對勁,蕭靖舜的反應太不正常了。


    在她麵前是順毛狗,但在別人麵前,蕭靖舜是一頭睚眥必報的狼。


    容棲棲不解地問道:“你就這麽放吳洛走了?”


    蕭靖舜背對著吳洛,將懷裏的鐲子狠狠砸在地上,竟然砸出了一個泥坑。


    他笑得兇殘,“放過他?讓他繼續和淑妃那個賤人踩著朕的臉,看朕的笑話?”


    容棲棲有些不讚成他的做法,可這件事的確觸犯到帝王的尊嚴,實在難以調和。


    吳洛是吳霜林的寶貝孫兒,將吳洛殺了,那等於去了吳霜林半條命,萬一蕭靖舜下手不幹淨,被吳霜林發現是他的命令,他們之間扯出的口子比黃河還寬。


    把吳霜林逼急了,他心裏要造反的心思又要死灰複燃。在蕭靖舜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很難將情勢控製下來,即使平息這場戰亂,死傷人數也難以估計。


    兜了一圈,還是要重新開局……


    容棲棲:拒絕。


    “陛下。”


    容棲棲的身形藏在黑暗中,黑夜如傾倒的墨水沾染了她素色衣袍,僅剩立領處的金色龍紋宛若破曉的晨光,從暗處射出了一道金光來,蕭靖舜的戾氣不由自主地消散了,喃喃自語道:“朕迴宮,國師自便。”


    蕭靖舜的馬車消失在街道轉角處,金色龍紋的亮光也隨之黯淡在無邊的夜裏。


    吳洛左擺右擺,眼神迷蒙,對著一堵牆道:“哎?門呢?小爺我迴來了,快開門!”


    吳洛手都捶紅了,依然沒找到他家的門。


    “你就是吳洛?”在他身後,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


    “對啊,小爺我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吳霜林的吳,吳洛的吳,哦,不是,吳洛的——”洛。


    最後一個字抵在脖子上的冷劍,卡在喉嚨裏。


    透骨奇寒的劍身,把吳洛的醉意刺得七零八碎,“大大大哥,有話好好說,要錢是吧?小爺,不不不,小弟我有很多很多錢。”


    那人蒙著麵,隻露出一對眼珠子,盯得吳洛腿打顫。


    吳洛正要掏出錢袋,蒙麵殺手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短劍,把吳洛的手腕釘在牆上。


    “啊——”


    蒙麵殺手又點住吳洛的啞穴,痛得他兩眼發黑,好似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了。


    聖上吩咐了,不能讓吳洛死得太痛快,先把這人閹了,再慢慢地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緊貼在吳洛脖子的劍移開了,正當吳洛想大口喘氣,又發覺那把劍順著他大腿內側往上移,“大哥!冷靜,冷靜,我爺爺是戶部尚書吳霜林,吳家就我這一根兒獨苗,你要是把我下麵的寶貝給切了,吳霜林不會放過你的!”


    劍頭移到了大腿根,那裏的布料已經濕透了,還泛著一股騷/味。


    蒙麵殺手綁在腦門上的頭巾,夾起一個“川”字,就在這猶豫的空檔,他的劍突然裂成碎片,僅剩一個劍柄捏在他手裏。


    “住手。”


    吳洛全身各處都被碎片劃傷了,除了他的寶貝。蒙麵殺手則在劍身破裂的一瞬間,跳到了牆頭,用手臂擋了一下,才堪堪躲避鋒利的碎片。


    氣溫很低,吳洛眼皮上的血凝結成血塊,壓住他的視線,但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天晚上。


    街道上就隻有屋簷下的幾盞燈籠還亮著,吳洛看到一人逆光而來,手上似乎轉動著一根毛筆。


    脖頸處的金龍朝著他長大了嘴,然後噴出一個巨大的火球。


    那火球離他越來越近,吳洛認命地閉上雙眼,等待死亡,可他感受到那團炙熱的火球與他擦身而過。


    吳洛隱約間聞到了燒焦味,摸了摸他自己的身體。


    他還活著,除了一半頭發被燒沒了以外,其他部位都完好無缺。


    那麽糊味兒是從哪裏來的?


    隻見蒙麵殺手蹲著的位置,那裏的火焰侵蝕著周圍的空氣,火團裏的人扭曲翻滾到牆腳,從火光衝天到幾點火星在地上跳動,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隻剩一堆白灰在那裏了。


    吳洛也不想著向容棲棲道謝,他現在認為,容棲棲比蒙麵殺手更恐怖。


    “噠——”


    “噠——”


    “噠——”


    容棲棲離他越來越近,那腳步聲聽在吳洛耳朵裏,就像黑白無常前來索命的前兆。


    恐懼能催使人的無限潛力。


    “撕拉”一聲,吳洛生生地將手腕往下拉,把柄短劍豎著從他的手腕割到手掌,從中指和無名指的空隙劃出。


    吳洛用另一隻手包住搖搖欲墜的無名指和小拇指,撒起腿就往前麵逃。


    一邊逃,一邊大喊救命。


    “燒人啦,燒人啦,救命——”


    她不過使了一點幻術而已,吳洛就怕成這樣。殺人需償命,她不會以身試法,並且她沒有濫殺無辜的習慣。


    那個蒙麵殺手被她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人家活得好著呢。


    街道兩旁屋子,點亮的燈越來越多,容棲棲當機立斷,撿了一顆石子,“咻”的一下,剛才還在大喊救命的人,此刻倒在前頭,昏死過去了。


    容棲棲為吳洛包紮好之後,見天色快亮了,伸手推了推吳洛的腦袋,畢竟他全身上下也隻有那一塊好地方了。


    床上的人迷迷蒙蒙地睜開眼,身體稍微一動,就倒抽一口氣,全身都被綁了麻布,有些地方還滲血出來。


    容棲棲正要把吳洛的臉掰過來,讓他的眼睛對準龍紋,然後催眠他。


    但吳洛醒來的第一句話是:“高人?”


    容棲棲的手一頓,與床上的人對視幾秒。


    “許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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