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時五十八分。


    素淨的書房亮著柔和的燈光,收音機放著細碎的音樂。


    長發男子穿著明顯大了幾個碼的襯衫,卷著過長的袖子,懶洋洋地坐在書桌前,有一筆沒一筆地描著室內設計圖則。


    時間過了一分鍾,液晶麵時鍾上的數字跳到五十九。


    書房門『格』的一聲打開了,一個巨大的影子在背後出現,像山般遮擋了光線。


    「喂!」他在畫圖啊。不耐煩的聲音響起,長發男子還沒來得及迴頭,已被情人從後抱住。男人身高超過接近二米,肌肉發達,粗壯有力的臂彎,他的懷抱予人濃厚的安全感。


    「幹嗎?跟你很熟啊?」美發男子語氣輕挑,揚起臉,狹長的眼睛眯著,窩在情人懷裏的神態,活像一隻慵懶又驕傲的貓。


    渾身肌肉的男人沒有跟他鬥嘴,反而憨厚地笑著,在情人額角落下憐惜的吻。白晢的額角在近發線位置有一道小疤痕,淺淺的淡淡的不大起眼。愛美的男子總是以瀏海遮住,但他卻最愛吻這個疤,並且喜歡膩稱它為『我的疤痕』。


    雖然每次這樣做的時候……


    『啪』的一下巴掌聲,力度不輕不重,打在臉上麻麻的,感覺居然挺舒服。


    肌肉男嘻嘻笑,「還有一分鍾。」


    「什麽一分鍾?我聽不懂。」狹長的眼睛眨了眨,長發男子似笑非笑,態度囂張得可愛。


    「你知道的。」肌肉男扳過他的椅子,二人麵對著,男人居高臨下俯視他,魁梧的身影充滿壓迫感。


    長發男子薄唇上挑,故意不抬頭,隻略略抬起眼睛斜著看人。


    「不知道。」尾聲拖得長長的。


    「你記得的。」


    「不記得。」


    「喂……」


    「嘻嘻。」


    像個撒嬌的孩子,粗壯的男人蹲下去,拿頭去磨蹭情人的胸口。粗硬的短發像把刷子,怕癢的男子又笑又叫。廝磨間,二人的唇自自然然地貼合。柔軟的唇瓣一次又一次相印,頑皮的舌忘形地嬉戲。


    在快要窒息的瞬間,長發男子微微側過臉,半張半閉的眼眸瞟到桌上時鍾。


    十二時零一分。


    「相識記念日快樂。」長發男子笑著,修長的手臂圈著情人厚度的頸背,表情頑皮之中帶點害羞。


    正在他修長的頸子上吻著啃著的男人聞聲停下動作,挺直腰背,表情認真。


    「是相識十八周年紀念日快樂。」說著露出幸福的笑意。


    「啊,我們已經相識十八年了?」櫻色的唇微張,作可愛的o形。其實,他是記得的。


    「可不是嗎。」偷個吻。


    「我居然跟你糾纏了十八。」長發男子作唏噓狀。


    「是啊。」理所當然。


    「真是冤孽啊。」


    「喂喂!」他要抗議了。可是話還沒出口,已經被某張甜蜜的小嘴吃掉。


    火辣辣的熱吻把胸口所有氧氣消耗掉,二人大口大口的喘氣。額頭碰額頭,鼻尖挨擦著鼻尖,不約而同泛起甜蜜的笑容。


    十八年了呢。


    記得初識那年,他和他,都是八歲……


    ◆◇◆


    清晨


    主婦瘦弱的身影在窄小簡陋的家忙碌地轉來轉去,才把熱騰騰的白粥擺放好,又忙著迴廚房準備丈夫兒子中午的便當。


    「小武,你吃快點,上學要遲到了。」母親不耐煩地催促。


    「噢。」湯武乖乖地喝白粥。老媽今天心情不好,別惹她。


    「吃快點啊。」在看報的父親頭也不抬,隻是敲敲桌子。


    湯武連忙一口把粥喝光光,抬眼一瞄,見老爸老媽都不注意,又快快偷盛多一碗。小湯武自幼長得粗壯結實,身高比同齡孩子至少高出一個頭,吃量也大許多。好脾氣的媽媽還罷了,暴躁的爸爸稍有不如意,便發泄在他身上,罵他把家吃窮了。


    小湯武扁扁嘴。其實是老爸愛賭,家裏才這麽窮的。


    「你還在吃,上學遲到老師罰你我不管了。」湯媽媽看著兒子歎了口氣,把一碟小菜放到丈夫麵前。


    湯武聽不進去,隻顧看著黃油油的鹹蛋和香噴噴的肉鬆咽口水。可是在湯家,這些好料隻為湯爸爸準備,女人小孩都沒份兒。


    「小武,你在聽嗎?」湯媽媽心軟,默默把一點蛋白挾到兒子碗裏,「今天放學快點迴家,不要在街上玩。」


    「為什麽?」孩子滿嘴食物,口齒不清。


    「上星期不是告訴你了嗎?小阿姨的孩子今天要來了。」說著哽咽。


    「噢。」湯武連忙乖乖低頭喝粥,一聲也不敢吭。小阿姨是老媽的妹妹,一直住在外國,但半年前卻因為交通意外死了。老媽每次說不到三句,就會忍不住哭。


    看,又來了。湯武見母親放下碗筷,眼紅紅的跑到房間。半晌,內裏傳出嗚嗚的哭聲。


    「大清早的,真晦氣!」老爸啐了一口。


    湯武不敢作聲。年幼的他還不太懂事,隻是從母親斷斷續續的話句中得知,小阿姨的丈夫是海員,不能在家帶孩子,也不能把孩子帶到船上生活,所以以後小阿姨的孩子就要住到他們家。


    「老爸,小阿姨的孩子是男是女?」想了想,小男孩忍不住問。


    「管他呢。」男人不耐煩。家裏多個小鬼實在討厭,尤其那是老婆娘家的親戚,更是討厭多三分。若不看在那每個月三百塊美金寄養費,他絕不答應替人養小孩。


    湯武沒有再問,但心裏著實盼望來的是個小表妹。就好像隔壁家安泰的妹妹一樣,粉嫩可愛又會撒嬌,讓他過過當大哥的癮。


    「好啦!你哭夠沒有!」這時,脾氣暴躁的男人大力敲房著門。女人紅著眼,委委曲曲地出來。


    小男孩看在眼內,默默地替母親盛了一碗粥,待看著母親吃下了才急急挽著書包上學去。


    在經過母親房間時,眼尖的孩子看到地上有一張照片。


    照片中一個美婦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小孩側著臉,表情好像在鬧脾氣。紅紅的臉頰鼓起,略長的軟發鬆鬆地綁在腦後,身上穿一套漂亮的水手裝。


    照片背後寫著『美君與小利攝於紐約』


    湯武不知紐約是什麽,但知道美君是小阿姨的名字,那麽小利一定是……


    小阿姨的女兒!


    啊,好可愛!連名字也那麽嬌滴滴的!


    小男孩如獲至寶地把照片收進口袋。


    ◆◇◆


    一整天,湯武上課時都惦念著可愛嬌嗲的小利表妹。


    下課的時候連好哥兒安泰約他踢足球也不去,一溜煙地跑迴家中。


    「我迴來了!」男孩興奮地衝進家門,一眼就看到狹窄的玄關裏放著幾件行李,行李上坐著一個瘦小的,穿水手裝的孩子。


    「啊……」是小利表妹。湯武張大嘴巴,呆呆地瞪著人家看。真人比照片還要漂亮耶!雖然跟拍照時相比已長大了許多,不再是圓滾滾的可愛寶寶模樣。可是那細長的手腳,瘦瘦的身形,小小的臉盤,長長的向上挑起的眼睛,尖挺的小鼻子,粉紅色的嘴巴,全部都好好看。還有那深棕色的頭發,前麵剪短短的跟小男生一樣,但後麵留著的一條小尾巴。湯武從沒見過女生留這樣的頭發,覺得漂亮又帥氣,不愧是從外國迴來的。


    「看什麽看?」小利皺眉,揚起下巴,斜睨著,不拿正眼瞧人。


    「啊?」愣住。


    「小武,你迴來了。」這時湯媽媽走了出來。女人揉著因思念小妹而哭腫的眼睛,身後跟著同樣一臉悲痛的男人。


    湯武還沒反應過來,已看見小利不知何時從行李理上跳下來,規規矩矩的站得筆直。藍白色的水手裝把他襯托得精神奕奕。小臉上的笑容可愛又甜蜜,看起來一副非常乖巧的樣子。


    「這是姨父和小利。」湯媽媽傷感地說:「媽有話要跟姨父商量,小武你陪小利玩兒吧。」


    依舊在湯武反應過來之前,小利已很有禮貌很斯文地答應著。


    現在這個才是真正的可愛表妹小利吧?剛才看到的那個……應該是他眼睛脫窗了。小男孩傻乎乎的想。


    湯媽媽忍不住抱著外甥疼了一會,又叮囑兒子好好照顧他。


    湯武一一答應,看著大人迴到屋子裏,才一迴頭……


    小利臉上哀傷寂寥的神色一閃而過,接著又跳上行李上坐著,繞起的二郎腿一擺一擺的,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啊?」湯武呆瞪著他。


    任性的孩子見了,惡狠狠地瞪迴去。待見湯武嚇得呆住,才揚起嘴角,露出得意又囂張的笑容。


    「i’mjerry。what’syourname?」洋童似的小孩掏出口香糖,有一下沒一下地嚼著。


    「啥?」小利一口英語流利明快,十分好聽。就是太好聽了,所以害他沒聽清楚。


    「名字。」翻眼,指指自己,說出幾乎不用的中文名字,「謝利,你叫什麽?」


    「哦哦,我是湯武,你以後叫我武哥哥或者表哥好了。」湯武裝作成熟地說。


    「表哥?」好土啊。小利尖聲嘲笑他。


    湯武漲紅了臉。


    「笑什麽?」這表妹雖然漂亮,但一點也不可愛!若不是答應了老媽帶她去玩,他絕不再理睬這丫頭,哼。「來吧,小利表妹,表哥帶你去玩。」


    「什麽?」一愣。


    「帶你去玩。」小利不會聽中文還是怎地?


    「你叫我什麽?」狹長的眼睛危險地眯起。


    小利果然中文程度不好,湯武耐著性子,慢慢的說:「表妹,意思就是……啊喲!」話還沒說完,眼睛被重重打了一拳。


    「xyz!@#$%^&*」一口流利的洋罵。


    湯武雖然聽不懂,也知道謝利絕對不是在誇他。


    「你敢使蠻?!」粗壯的男孩衝上前抽著瘦小的孩子。若不是念著小利是女孩,他早把她打扁扁的。哼,在區裏,除了安泰無論誰家小孩都打不過他,他可是有名的孩子王呢。


    「誰叫你喊我表妹!」瘦瘦的謝利也兇得很,二話不說便主動跟比自己強壯一倍的湯武扭打起來。


    喲,還敢先動手呢。湯武怒道:「不叫表妹叫什麽?」


    「我是男的!白癡!」謝利兇霸霸的。


    「男的?」愣住。美麗溫柔嬌嗲可愛的表妹不見了,換成眼前這兇惡野蠻的小三八已經夠衰了,還要是個男的?!湯武幼小的心靈承受不了接二連三的打擊,高聲悲叫:「不!」


    「你是白癡啊!」說話間,謝利成功地把湯武另一隻眼睛打黑。


    湯武捂住眼,想起小利剛才在大人麵前裝乖的事,生氣地大聲控訴他:「你撒謊!你不乖!我不會被你騙到的!」


    他撒謊?!謝利瞪大眼。這種事也值得撒謊嗎?


    「要不要脫給你看啊?」扮鬼臉,作勢脫褲子。


    「看就看,誰怕誰!」湯武激動地撲過去拉小利的褲子。


    「啊?」謝利大吃一驚,掙紮,「住手啊!笨蛋!誰真的要給你看了!」可是湯武比他壯得多,力氣也大一倍。「啊……」糾纏中,突然感到一陣涼涼的,是小褲褲被扯下了。啊∼∼∼被看光了。


    以武力得逞的湯武也愣住。半晌,低頭扯開自己的褲子瞄了一下。雖然小利的要小巧雪白粉嫩些,可是大致一模一樣……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夢想幻滅,小湯武震驚至石化。忽然……


    「啊啊啊~~~」一陣巨痛。男孩捂住下體,又叫又跳。


    原來謝利乘他不備,抬起膝蓋撞向那對雄性動物來說,不分年齡大小、體形強弱,都是很脆弱的部位。


    「臭小子!我打死你啊!」湯武忍痛撲過去,把謝利壓在身下,正要一拳打歪他小巧漂亮的鼻子。


    「小武!」女人又驚又怒的聲音。湯媽媽聞聲出來,看見自家孔武有力的兒子,正在欺負亡妹那瘦弱的苦命孩兒。


    「媽!」湯武正要向媽媽投訴謝利的罪行,可是才迴過頭來,竟驚見那可惡的小鬼不知何時已伏到父親懷裏嚶嚶地哭。此刻那副柔弱可憐的模樣,跟剛才那兇惡囂張的勁兒相比,簡直是兩個人來的嘛。


    單純的小男孩被唬得一愣愣,滿腦子委屈和說詞堵塞在喉嚨,一句也說不出來。


    而湯媽媽見了外甥兒的小臉滿是淚痕,眼睛鼻子哭得紅通通的。女人柔軟的心一抽,又痛又惱,不由得揪著兒子狠狠的打。


    「太過份了,小利他身世那麽可憐,你居然還欺負他?!媽媽不記得有教過你做人這樣壞心!」一陣霹靂啪勒,重重的巴掌落在湯武光溜溜的小屁屁上。


    「媽!不是我啊!」是那臭小鬼不好啊。


    「你還不認錯!」激動的女人那裏聽得下去。


    「嗚……」明明他才是被欺負的那個,謝利連一根頭發也沒少。小屁屁被打腫了,他前麵還在痛著咧。從不打人的,溫柔的媽媽,居然扒了他的褲子,讓他趴下來,下狠手打他屁股。都是謝利不好!!嗚嗚,好傷心、好丟臉、好氣人、好痛啊……


    湯武正要放聲大哭,豈料頭一抬,正好看見窩在父親懷裏裝哭的臭小鬼謝利。那小惡魔把臉埋在大人胸膛,不時轉過頭偷偷的看他,那雙長長的眼睛裏滿是笑意。


    二人目光相接,謝利乘著大人們不察覺,淘氣地朝他扮了個鬼臉。


    愛哭鬼,光屁股,羞羞羞。任性的小孩無聲嘲笑他。


    什麽!還敢笑!打扁你啊!湯武大怒。倔強的男孩連忙收了淚水,惡狠狠的瞪仇人。哼,這個仇他記下了。


    這是湯武與謝利的初識。


    在第一次會麵便玉帛相見的二人,自此結下不解的緣份。


    ◆◇◆


    翌日


    「各位同學,這是謝利,是從美國轉學來的。謝利今後會跟大家一起學習,大家要好好照顧新同學啊。」美麗的老師溫柔地說。由於湯媽媽早已拜托好,所以小利今早告別父親後,馬上便背起書包上學了。


    小同學們聽見轉學生來自陌生遙遠的國家,都不禁露出好奇的神情。謝利在眾人注視下,乖巧有禮地問好,他漂亮可愛的外表很快便贏取了大家的好感。


    「小利坐在小武旁邊吧。」老師知道他們的關係,「小武要好好照顧表弟,小利有不懂的,就向小武請教吧。」


    「是!」小利明朗地答應了一聲。老師心疼地摸摸他的頭。


    「哼!」小武鼓起腮幫子撇轉麵。他就是看不順眼這個愛裝乖的臭小鬼。


    「小武對老師無禮,到外麵罰站去。」老師板起俏麵。


    「啊……」愣住。不、不是啊老師。


    一轉眼看到謝利得意洋洋的臉,湯武幾乎沒氣得吐血。


    xyz!@#$%^!!謝利你這臭小鬼給我記著!


    ◆◇◆


    午休的時候,湯武拖著發軟的兩條腿迴到班房。


    謝利正被同學們擁簇,大家七嘴八舌地問他有關美國的事。謝利裝出好脾氣的樣子,耐心地一一迴答,又把從美國帶迴來的糖果零食分給同學。


    進口的巧克力與曲奇耶,這些都賣好貴。小朋友們高興地一搶而空,謝利馬上榮升為班裏受歡迎的孩子。


    湯武看在眼裏直咽口水,但怎也不低聲下氣地討吃。


    摸摸小肚子,剛才還沒吃飽,肚皮餓得咕咕叫呢。這時某個不識向的男生走過來,問:「小武,你跟小利是表兄弟嗎?感情一定很要好吧。」


    「誰跟他好?!」生氣的男孩衝口而出,「我最討厭他這種愛裝乖的小鬼了!」


    話一出口,班房幾十雙眼睛,刷刷刷的一起轉過來瞪著他。


    「看什麽?我又沒撤謊,不信你們問他!」小手指狠狠地指向宿敵,小湯武他豁出去了,今天說什麽也拆穿謝利惡魔的真麵目。


    謝利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簾,漂亮的小臉露出可憐的表情。


    「呃……你、你、你不要裝假啊,我、我、我不會相信你的。」湯武呆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


    「對不起。」小小的聲音,謝利好像快要哭了,「昨天害你被阿姨脫光了打屁屁。」


    「你知道錯就好。」撓撓頭,率直的男孩很心軟,正要原諒他。但一轉念……不對啊!謝利那小子把他被打屁屁的糗事宣揚出來了。


    湯武正要發怒,但謝利先發製人。


    「嗚哇……對不起,原諒我吧。以後你再怎樣欺負我,我也不敢跟阿姨說了。」說著瘦小的身軀伏在小書桌上,單薄的肩膀微微抽搐,發出好像小貓嚶嚀般的哭泣聲。


    啊,原來湯武欺負弱小可憐的小表弟了。一雙雙亮晶晶的童眸鄙夷地瞪著他。


    「不是啊!」湯武跳起來叫屈。可是大家都不聽他的。


    小朋友們一半跑到謝利身邊安慰他,另一半圍著湯武。


    「好過份!」


    「我媽說欺壓弱小是不對的。」


    「湯武是壞孩子。」


    「我們以後不要跟他玩!」七嘴八舌。


    「不、不是啊!我、我、我……」被圍攻了。可憐的湯武滿頭大汗,狼狽不堪。


    百忙之中,男孩轉頭偷偷看了始作俑者一眼。


    謝利的肩抽搐得更利害了,抑壓的哭音聽起來跟悶笑聲越來越相似。


    xyz!@#$%^!!謝利你這臭小鬼給我記著!


    ◆◇◆


    同居生活持續著中。


    自從遇見謝利那天起,小湯武便一直生活在地獄。


    在家……


    「阿姨阿姨,我告訴你啊,小武他今天在學校打架,又被老師罰了。」謝利的聲音清脆響亮。


    又來了又來了,接下來必然是母親怒罵聲,或是『啪啪』的巴掌著屁股聲。


    上次考試作弊、上上次抄功課、上上上次隱瞞見家長事件、上上上上次打破家中的花瓶,上上上上上偷吃媽媽醃漬起來泡菜,全部是謝利給他捅出來的。還有無數次,明明是小惡魔謝利闖下的禍,最後卻不知怎地總是輪到他來背黑鍋。這個月裏他被打屁屁的次數,加起來比過去八年還要多。


    而在學校……


    「報告老師,湯武上課打瞌睡。」謝利的聲音輕快悅耳。


    湯武今天第三次出去罰站了,而且每天如是。


    看著粗壯的男孩恨得牙癢癢的,又拿他沒法的樣子,謝利眯起眼睛,像隻得意氣風發的貓兒般伸個懶腰。


    爽!誰叫湯武先惹他了。他不十倍百倍的整迴來,便不叫謝利。


    來到陌生的國家,在陌生的家中生活,父母以後再也不在身邊了。生存本能讓他整天飾演乖小孩的角色。若不拿這笨笨的傻大個兒來撤氣,叫他怎麽過日子啊。


    謝利擦擦鼻子,享受這一刻勝利的喜悅。


    可是,無論惡整湯武怎樣爽,暢快的心情總是維持不了一刻鍾……


    垂下眼皮,狡長的眼裏又再閃過哀傷寂寥的神色。


    ◆◇◆


    「xyz!@#$%^!!謝利你這臭小鬼給我記著!」午休的時候,球場的一角,湯武跟好哥兒安泰訴苦。現在安泰是他唯一的朋友了,隻有安泰沒有被謝利迷惑,相信自己繼續跟自己玩。


    而其它的學校的所有人都被謝利惡魔裝出來的乖巧善良純潔漂亮的外表騙倒了!!老師偏寵謝利,女生迷上謝利,男生喜歡謝利。在謝利惡整下,他湯武成了頑皮鬼、壞小孩、成天欺淩弱小的惡霸,大家都討厭他,不跟他玩。若說家裏是地獄,學校簡直是地獄的十八層!


    「謝利這小子是惡魔!」小湯武咬牙切齒,「喂,安泰,你有沒在聽啊?」


    「有。」小安泰掏掏耳朵,他聽得不要聽了,「你不爽整迴去啊。」


    「你道我不想?」跳起來,旋又沮喪,「可是……」


    「整不到?」


    「嗯。」小小聲,大個兒把頭垂得低低的。他有試過啦。可是不管他怎樣努力想法子,謝利就是不上當,反而將計就計的作弄他。好吧,腦子比不過,他比氣力好了。他唯一勝過謝利的也就是武力。可是謝利這討厭鬼雖然不能打,卻很會跑啊。平時單獨在外麵,隻要見了自己的身影便一溜煙的跑,不一會便不見了蹤影,他追了他一個月也追不到。


    「鬥不過,躲吧。」安泰瞟他一眼,很成熟地說。


    「不要!」一口迴絕,這太沒種了。湯武可憐地央求好友,「阿泰,你替我想法子吧,最多以後我叫你老大了。」


    「嗯……」安泰眯起眼,看在可以當老大的份上,「好吧!看我的!」調皮的男孩們露出得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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