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北上決議自上次商討過後,這一次老皇帝甚至沒想再經過文武百官的允許。


    而且明眼人都清楚,如今金陵局勢錯綜複雜,亟需解決的問題有很多,如何能選在這個時候北伐。


    可老皇帝對這一切恍若不知,他甚至還詢問到了北伐的第一步,調兵問題。


    大軍北伐,兵員糧草,輜重補給,缺一不可。


    除了會從皇城周邊的禁衛軍中抽調精銳,另外絕大多數的兵力需從各郡以及各藩王手中抽調。


    坐在龍椅上獨自一人說了良久之後,老皇帝蕭衍忽而看向站立在百官最前方的太尉尉遲複開口問道:「尉遲愛卿以為兵力抽調問題具體該如何安排?」


    聽到皇帝的問話,尉遲複有些意外。


    所有人都知道樓外樓的人就在偏殿等著,北伐問題如何能在這個時候就一錘定音。


    可既然皇帝喊到,他身為太尉也推脫不得。


    尉遲複先是左右看了眼丞相荀季蕪以及禦史大夫陳恆道。


    兩人鎮定自若,絲毫沒有轉頭的跡象,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尉遲複見狀隻好硬著頭皮迴道:「陛下,微臣以為具體從十四郡如何抽調兵力還需按照實際情況來,此次北伐軍隊數量宜多不宜少,所以依微臣之見每郡最少出兵五千。」


    從各地抽兵一事是個棘手的大問題,一旦迴答的不妥當必會招來一些人的不滿,所以尉遲複迴答的很小心也很籠統,而且他還很巧妙地避開了對於幾個藩王的討論。


    蕭衍自也能聽出尉遲複迴答的敷衍,不過他沒有在意,隻是言明此事可以稍後再議。


    緊接著,蕭衍這才宣布讓薑凝進殿。


    已從偏殿返迴的朝七得令後扯著尖聲喊道:「宣樓外樓薑氏嫡女薑凝進殿。」


    朝七的聲音拖得很長,而在他宣布前便已有太監去了偏殿。所以在朝七話音堪堪落下之時,薑凝和溫酒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緩緩走上了大殿。


    其實一直到進殿之前溫酒的心還是在噗噗亂跳,可真等到進了殿他反而平靜了下來。


    因為兩人身份特殊,所以無需行跪拜禮,兩人皆躬身問候了一句見過陛下。


    百官之中,便是三公也都是第一次見到樓外樓薑氏的這位嫡女,而對於跟在她身後的那個少年人他們就更陌生了。


    故而兩人上殿之後就有人竊竊私語議論溫酒的身份。


    薑凝此來大梁目的,便是有些人先前沒聽說現在也明白了。


    坐在龍椅上的蕭衍眯起眼眸看著階下久久安靜不下來的局麵,片刻後他緩緩開口道:「薑氏的小姑娘,你們此來我大梁是僅代表你們薑氏還是整個樓外樓?」


    在蕭衍開口後,大殿內的駁雜聲便小了許多。


    薑凝聞言神色自若道:「薑凝身在此,代表的即是整個樓外樓。」


    這些雖都是場麵話,但該有的細節和流程一樣不能少。


    老皇帝和薑凝的一問一答更多是說給百官聽的,尤其是關注這些事的人。


    蕭衍隨即又問道:「你此來所謂何事?」


    薑凝迴道:「迴陛下的話,樓外樓得知大梁有趁此機會重啟南北兵戈之決議,兵禍再起必致兩國邊境生靈塗炭,樓外樓不願見到這般場景,故特派我來此與皇帝陛下商討其中是否還有迴旋餘地。」


    薑凝說完,蕭衍沒有直接迴答,他視線望向殿內官員,將問題也拋給了丞相荀季蕪。


    蕭衍淡淡道:「荀大人,你怎麽看?」


    荀季蕪其實在方才薑凝和溫酒入殿之後他就反應了過來,皇帝陛下的最終目的是想借樓外樓的壓力讓文武百官被迫讚成北伐,而同時這


    股壓力也會隨之給到北魏。


    這不是什麽陰謀,而是赤裸裸的陽謀,而且他們還無法拒絕。


    可凡事有好就有壞,這麽做的後果便是大梁內部的亂局會比預料來的更早。


    朝廷直接控製的各郡還好,那些擁兵自重的外放藩王如何會乖乖把苦心訓練出的軍隊給朝廷驅使。


    念及此,荀季蕪不禁瞥了眼龍椅上的老皇帝。


    皇帝雖年事已高,也有了暮態,但荀季蕪不會蠢到以為老皇帝已經糊塗了。


    可難道隨後續事宜皇帝不僅全部預料到,甚至還找到了解決辦法?


    荀季蕪不敢相信,卻也隻能希冀如此。


    南梁如今的亂象主要還是源自不確定的政治時局,皇帝一直安撫的重點亦是在此。


    無論是錦衣郎對於湘東王郡主遇刺一事掀起的血雨腥風,還是後來為了安撫民心迅速的結束,目的無非都是穩定國朝內部。


    內部若是不穩,又何來北伐。


    但荀季蕪不明白皇帝如今的這些布局又是為了什麽。


    荀季蕪隨即拱手迴道:「迴陛下,我大梁邊境子民因為連年生活在陰霾之中致使生力不支,所以微臣以為行北伐之事此舉必不可少。」


    雖是違心之語,但荀季蕪還是要說。


    而不少官員在聽到這句話後都不禁向荀季蕪投去視線。


    而老皇帝蕭衍卻是滿意地點了點頭,而且他還給了薑凝一個示意,好像是在說你看不是我要打而是文武百官都要打,所以為了家國為了百姓大梁必須出兵。


    隨後,蕭衍問道:「薑小姐,於此戰事,樓外樓會選擇站在哪一方?」


    薑凝聞言輕聲迴道:「皇帝陛下放心,樓外樓作為江湖門派不會插足南北戰事。樓外樓所尋求不過是家國安穩,百姓和睦。所以我們會在必要的時候出手,不過也隻是針對於兩國百姓。」


    溫酒雖然站在薑凝身後不用開口,但也算是在人群中央最顯眼的位子。


    他聽著薑凝與南梁皇帝陛下的交流,深深折服於她的從容。


    大殿之上,荀季蕪知道這事如今算是板上釘釘再沒了迴旋的餘地。


    可他身為丞相,該做的事該說的話還是不能少的。


    其他的,除了心中哀歎還能有什麽。


    按理說,如果薑凝此行隻有這麽一個目的,那完全不用在早朝上公然討論這件事,所以荀季蕪知道樓外樓此來必定還有其他目的。


    常言道,要想瓦解或者牽製對手最好的方法就是轉移矛盾。


    於大魏而言,除了南梁,威脅最大的便是北邊的柔然。


    對南梁來說,國朝南部的南詔如今雖還構不成什麽威脅,但也算一大隱患。


    而在西南高原上還有個吐穀渾,雖然南梁與吐穀渾之間十幾年來並沒有發生過大規模實質性的衝突,但值此內憂外患之際,強大的吐穀渾也是蕭衍的一則心病。


    如果大軍北伐後,吐穀渾從西南發兵,那麽西南諸郡必定抵擋不了。


    而在南梁和大魏兩國東部,還分散著苗疆以及西域諸國,這其中苗疆雖然實力也不強,但和南詔一樣,隻要解決不了就都會是隱患。


    在官員們就薑凝的話討論了片刻後,荀季蕪出麵安撫了局麵後開口問道:「薑小姐此來是否還有其他目的?」


    薑凝聞言道:「荀大人既然猜到了那薑凝就直言了,我們此來另外一個目的是想與南梁朝廷達成一項合作。」


    說著薑凝看向老皇帝,而一直站在她身後的溫酒則順勢從懷中掏出一塊絹帛,之後由朝七接過呈給了蕭衍。


    在溫酒拿出絹帛的那一刻,百官的視線便


    被吸引了過去,一些人苦思冥想還是沒個結果,他們想不通樓外樓有什麽能和朝廷合作。


    蕭衍接過絹帛打開後迅速在其上通篇看了一眼,而他的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


    絹帛上的內容除了薑凝,就連溫酒也沒看過,溫酒不知道裏麵講的是什麽,但看蕭衍神情他便知道應該不是什麽好事。篳趣閣


    殿中,荀季蕪、尉遲複以及陳恆道也趁機相互交換了個眼神,也是想猜測事由好提前做準備。


    因為近幾個月蕭衍的心神都放在了北邊所以忽略了南部諸郡之事,而薑凝送來的絹帛上寫的赫然是南詔段氏的一些小動作。


    說小不算小,說大也不算大。


    看完後,蕭衍平複神色看向薑凝問道:「薑小姐,你們樓外樓的這些消息屬實?」


    薑凝淡淡道:「事情的真實性陛下您隨後可以分派錦衣郎前去查探,雖然都是些機密要事,但對付一個小小的南詔國錦衣郎還是能辦到的。」


    蕭衍聞言也道:「那薑小姐的意思是樓外樓可以幫朕對付南詔?」


    薑凝道:「皇帝陛下分身乏術,而正好樓外樓有門路可保他日南北戰爭開啟後大梁南部不會被侵擾。」


    若是放在平時,蕭衍大可以派大軍壓境直接平了南詔。


    但如今需要用兵、用錢糧的地方太多,大梁實在耗不起一場迴報注定不高的戰爭。


    在蕭衍說出南詔兩個字之後文武百官便明白了薑凝的另一目的,聯合朝廷對付南詔。


    蕭衍還是老樣子,薑凝說完他就詢問了其他人的意見。


    作為百官之首,丞相荀季蕪自又是當仁不讓,荀季蕪開口道:「陛下,南詔小國不足為懼,如今局勢緊張,實在難分兵攻伐,此事微臣以為可往後再議。」


    荀季蕪的提議自也是朝中大部分人的意見,不過一些出身行伍的武官看不下去南詔這般跳梁小醜,直言皇帝隻要分派五千兵馬他就可平定南詔。


    但就像荀季蕪說的那樣,南詔之事無需緊張,可先安排象郡郡守注意,北邊之事解決了便可迴頭解決南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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