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這劍上有一個“佐”字呢?


    王丹仔細想了想,華喜舅舅身邊與“佐”有關的人:


    “老佐!”


    他終於想起來了,在攻彭城的那場戰鬥中,老佐戰死!難道這柄發簪的真正主人是“老佐”?


    “聽聞老佐在彭城戰死,此物又經何人之手,會到向戌手上,再至南子手中呢?其間,必有蹊蹺。”


    王丹把玄玉簪收好,問羊斟道:


    “南子公主仲有其他講法未?”


    “冇!”


    “好吧,待去親問向戌大夫時,必知真相。”


    放下玉簪這件事,王丹又問羊斟:


    “此次去接迴知玉,你欲將之如何安排?”


    “冇咩特殊安排,知玉願意單隻伴吾餘生,不圖名聲、地位。”


    羊斟的迴答,讓王丹不由得為兒子這份勇敢,添了一份新的認識。


    憑借鹿苑女與郯君的關係,他深知不可造次,再添新婦;但如何於心有個交待,他這樣處理,也算是於心、於國有了一個“折衷”的解決方案。


    “嗯,循心即可!”


    王丹對兒子不再有更多強烈的期待,而隻是希望他能過得如願、高興。


    不過,天下之事,哪有那麽多的“如願”、“高興”。


    羊斟沒有給王凡講他在郊外做過的那個“詛咒的噩夢”:他隻是想,把這些不好的事情,自己消化就好了,沒有必要再給父親增添擔憂。


    何況,這隻是一個“夢”,又不是事實,又有什麽可說的呢?


    雖然這事不能對其他人說,可是羊斟自己卻是把這段日子,的確當成了最後的一段“時光”來處理了。


    有很久沒有全家出行了!


    趁著母親羊流兒的壽辰,羊斟安排了一場盛大的壽宴,並且將壽宴地點,選擇到了郊外獵場:在那裏,有足夠的空間,展示他那引以為驕傲的“禦術”。


    王昶也帶著全家迴來了。


    甚至連從從阿娘也被請來了,作為羊流兒的一生閨蜜,受邀請很合情理。


    這是一次沒有人懷疑“動機”的家庭大聚會。


    隻有羊斟知道,自己是在利用這次的聚會,向所有的家人,向過去:告別。


    王丹很開心,羊流兒能和愛人、朋友在一起,過一個她從來沒有享受過的“超大規模”的壽辰,看著兒孫滿堂,盡享天倫之樂。


    羊斟打來了黃羊,由知玉親自掌勺,給大家做了一道經典風味全羊宴,那羊湯的香味,傳遍山野……似乎讓羊斟迴到了他“要強”的往夕,人生“高光時刻”,現在想來,那一時的衝動,怕不是由這腹中的“腸腦”決定的?


    隨心、隨性、隨興,在羊斟一次次的給大家舉杯祝福時刻,他展現了最為坦蕩、爽朗、幸福的麵貌,讓所有人的情緒,都達到了高潮。


    家族私宴的歡樂過後,羊斟收到了來自郯君的召見函。


    “家事畢,國事起。”


    騎著白馬,召將軍來見郯子,不存芥蒂。


    “近來你家夫人可有恙否?”


    沒想到,郯君急召他來問的,竟然是鹿苑女的身體。


    “臣婦一切都好,無恙。多謝主君掛記!”


    羊斟據實迴答。


    “那就好,那就好!北境安否?”


    “北境亦無恙,流民漸迴,稅賦增盈,好過往年。”


    羊斟從郯君的“家事、政事”一樣一樣問,感覺到了一份“不被信任”。


    “家中安,北境安,果然不負‘平安伯’之號啊!”


    郯君說起這句來,明顯帶著“反諷”的口氣。


    羊斟隱約嗅到了“山雨欲來”的氣息,不敢言笑,行禮恭立,等候郯君的下一通“訓斥”。


    “你眙下呢些奏書中,都寫著些咩嘢!”


    果然,有“雷”,該炸,還是炸了。


    郯子把案上的一堆厚厚的奏章扔到了羊斟腳下。


    羊斟受驚,趕緊跪下,拾起這些奏章,一一看去:


    “……私設鹿苑,僭越稱王……”;


    “……借辦‘造父’商隊,私通多國行間……”;


    “……與魯合謀,假兵求財,裏應外合……”


    “……驅趕流民,擾亂治安……”


    “……貶君揚己,屬地獨霸……”


    “……來曆不明,包藏分國之心……”


    ……


    這些“罪狀”,一樁樁、一件件,條條所列、例例所指,都是令到他“百死莫能贖罪”的地步。


    羊斟沒有想到,這段日子以來,不在郯君身邊,竟然有如此多的人,在後麵使勁地搜集“證據”,以圖置他於死地方安心。


    難怪,難怪陽關,那個奇怪的夢……


    現在,說得通了!


    “你來講講,呢些,係唔係講假?”


    郯君一副“我被你騙了”的表情,沉痛不矣,低著噪音,問道。


    “要話有,確係件件都有;要話冇,冇一件係劍指‘稱王’。吾可以認著所有嘅嘢,但都係職責所係,非有越權之行;流民之患,業已改製策返,何來分國之心?郯君之於吾,若陽之於草芥,頂有草欲分陽之所居天空一說?但請郯君細思之!此罪,恕臣萬死不敢領!”


    羊斟磕頭伏地,為自己辯護。


    “草?問此世間,賓有如此高壯之草乎?你怕是太過眙低自己了吧!”


    郯君看上去,氣還沒有消。


    “疾風知勁草,若臣骨硬葉疾,亦是為國守邊剿匪而不得不硬。但憑幾張血口亂噴,就可以磨得斷這世上真知嗎?臣請君上再思!”


    羊斟並不打算就此後退,畢竟,他可是有過“高光”時刻的人。


    “今日喚你來見,吾就係念你之‘勁’、‘疾’,想俾你一個自證嘅機會,但係從你所講,你似隻想脫罪,置吾於‘昏君’之列!係唔係吾之知不廣,智不明,好壞不分、忠奸不辨?”


    郯君把矛頭引到自己身上,這才讓羊斟明白了“重點”:


    真正令郯子生氣的,並不是羊斟的事情做得有多離譜,而是他已經給到了這些不斷上奏的“諫臣”們心中,留下了一個“昏君”的形象。


    這才是讓他最不能接受的事!


    失去了君上的“公信力”,以後將如何讓群臣心服口服?如何命令得動他們?如何治理得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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