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氣、香氣互相膠著,在車廂這個密閉的空間裏發酵了似的。


    誰也分不清真心假意,誰也分不清夢幻現實。


    想要的,隻有心底最真實的欲望。


    顧懷榮沒有拒絕,反而等著一樣,沒有動。


    當唇碰到唇的那一刹那,陳子晴鼻頭湧出來無盡的酸澀,咬著顧懷榮的唇,手也摟上他的脖子。


    顧懷榮的鼻息裏竄進一陣淡淡的香氣,很陌生的氣息,讓他有一瞬間的清醒。


    他離開陳子晴一些,唇熱的發燙,吐出的氣也是熱的,眼神迷蒙的問:“告訴我你的名字。”


    “陳子晴。”


    陳子晴啊!


    那個第一次見麵就對他窮追不舍的女孩。


    在他心裏,誰也比不過餘慕安,可是……陳子晴的話,比他認識的其他女人都要好。


    雖然他也不認識幾個年齡相當的女人。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顧懷榮的手無處安放,既清醒又糊塗,忍著一股子衝動,壓抑道:“我不是個好人,你現在要是不下車,我不敢保證後果。”


    “我就怕你是個好人。”陳子晴眼圈都是紅的,“我的目標就是爬上你的床,今天被我撿了個大便宜,我怎麽會下車?”


    她最近下了班哪裏都不去,隻偷偷摸摸的一路跟著顧懷榮,他去哪兒她去哪兒,今天終於被她找到機會了。


    司機在前麵聽著,冷汗都快冒出來了。


    這旖旎的氣氛,卻配合著針鋒相對的語氣,這兩人是要做什麽?


    車窗外浮動著紅紅綠綠的燈光,像腦海裏紛繁複雜的思緒,看不清、說不清。


    顧懷榮明明有思考意識,也不願去思考了。


    四十分鍾後,車子開到了政府住宅小區。


    司機將顧懷榮和陳子晴送到樓下,便腳底抹油的離開了。他今晚,什麽都沒看、什麽都沒聽到。


    夜色深沉,床上的人糾纏在一起,是一段孽緣的開始,也是上一段孽緣的結束。


    嘀嘀嘀——


    嘀嘀嘀——


    次日一早,天氣晴朗。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室內,床上兩個混亂的人影藏在被子底下。


    床頭小櫃上的鬧鍾不停地響著。


    嘀嘀嘀——


    床上的人終於動了一動,一條肌肉線條分明的胳膊伸出被子,將鬧鍾關上。


    感受到空氣中的涼意,顧懷榮睜了睜眼,而隨著他這個人清醒的,還有關於昨晚的迴憶。


    床的另一側,陳子晴還在睡著,發絲有些淩亂。


    顧懷榮閉著眼,抬手捏了捏鼻梁骨,緩緩地坐起身來,盡量不打擾陳子晴,又緩緩地下了床。


    床邊的地上一直到臥室的門口,扔著兩個人淩亂的衣服、鞋子。


    顧懷榮隻圍著一條浴巾,掃了一眼就去了浴室。


    二十分鍾後,顧懷榮從浴室裏出來,一打開門,就看到坐在床上出神的陳子晴。


    “醒了?”顧懷榮率先開口,說不清心裏什麽滋味。


    昨晚的場景曆曆在目,他不震驚,因為他知道那是誰。


    可是,雲雨過後再相見,總是不能那麽坦然的去麵對。


    “哦。”陳子晴迴神,應了一聲,臉頰上劃過兩道紅暈。


    “去洗澡吧,水還熱著。”顧懷榮麵無表情的開口,“我一會兒讓人帶點早飯上來。”


    陳子晴微微詫異,“你不趕我走?”


    顧懷榮蹙了蹙眉,冷嘲熱諷道:“原來男人跟女人做了這種事之後,女人會是被趕走的嗎?天底下還有這樣不公平的事?”


    “你……”


    陳子晴啞然,一時間竟然反應不過來,愣了愣,才知道原來顧懷榮是在為她說話。


    顧懷榮一向是偏偏儒雅的謙謙君子,在陳子晴麵前,不自覺的就冷著臉,腹黑毒舌、冷嘲熱諷,一條不落。


    “我去洗澡。”陳子晴隨便抓了件衣服,埋著頭就往浴室跑去。


    雖然身體酸痛,可是,其實她是高興的,她當然高興。


    但是高興之餘,又覺得心酸。


    半個小時後,陳子晴又從洗手間裏出來,穿著寬大的浴袍。


    客廳裏的桌子上擺著熱騰騰的早飯,顧懷榮卻沒有坐在餐桌旁。


    陳子晴好奇的四處看了看,卻看到站在陽台上抽煙的他。


    顧懷榮的背影有些縹緲,怎麽抓都抓不住似的。


    陳子晴走過去,深唿吸好幾次,才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敲了敲陽台上的玻璃窗,努力用平和、淡定、不在乎的冷漠語氣道:“我洗好了,你去吃早飯嗎?”


    “好。”顧懷榮點點頭,掐滅了煙頭,離開陽台。


    陳子晴率先轉身,還沒走兩步的,後麵顧懷榮的聲音複又響起,“一會兒我帶你迴家拿證件,我們去一趟民政局。”


    民政局?!


    陳子晴腦袋裏嗡的一下子:顧懷榮可知道他說的這句話,有多麽驚世駭俗?


    顧懷榮看著僵在原地的陳子晴,沒有再說話,徑直往餐桌前走。


    “等等!”這次,換陳子晴喊住顧懷榮,“你知道不知道你剛剛在說什麽?民政局?”


    “嗯。”顧懷榮背著身點點頭。


    陳子晴吞咽了下,胸腔裏、鼻腔裏,到處充斥著酸澀的氣息,“你喜歡我嗎?”


    “不喜歡。”顧懷榮沒有猶豫的開口。


    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但是昨晚該做的都做了,他是一定會負責的。


    其實也好,既然找不到他愛的,就找一個愛他的。


    他不能保證會不會愛上陳子晴,可他能保證,對婚姻忠誠。


    陳子晴得到這個沒有絲毫意外的答案,神色更加悲涼了。


    顧懷榮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轉身,對陳子晴道:“剛剛的話,我隻說一次,如果你不願意,當我沒說。你想要什麽補償……”


    “我願意!”陳子晴聲音清澈的打斷顧懷榮的話,“誰說我不願意?”


    這已經是她想象不到的美好了。


    結婚!她要跟顧懷榮結婚?這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顧懷榮眼底的清楚更加複雜了,他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頷首,“好,那我們吃了早飯就去。”


    陳子晴揚起一抹笑容,發自內心的,由衷的笑了。


    婚後的生活會幸福嗎?他們會離婚嗎?


    這些問題統統不管,反正陳子晴知道,現在、將來,她都不會後悔做今天這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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