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常在與覺禪貴人同席,八福晉因時不時看向婆母,便見到了敏常在是吃了十公主遞給她的糕點後,才吐血倒下,因此嚇得她驚恐至極、嘔吐不止。


    聽罷這些,毓溪和五福晉皆是背上一陣陣陰寒,五福晉道:“那麽十妹妹,又是從哪兒拿的糕點,怎麽大福晉也……”


    一旁九福晉說:“我雖不太認得,可瞧見一群女孩子去向大福晉問安,大福晉給了其中一人糕點。”


    九福晉、十福晉新進門,還認不全宗室裏的孩子,而大阿哥府裏的女娃娃們,好幾個比十公主還大,小姑姑大侄女玩在一起,的確難分辨。


    毓溪問:“其他孩子沒給嗎?”


    九福晉也記不清了:“我不知道,但我的確瞧見大福晉將她桌上的糕點,給了一個孩子。”


    五福晉哽咽道:“若再無其他人毒發,那必然是十妹妹將她從大福晉手裏拿到的糕點,送去給了敏常在,好在十妹妹自己沒吃……”


    毓溪亦忍不住落淚,大福晉那情形,怕是救不過來了,敏常在若有個三長兩短,十三弟怎麽辦。


    門外忽然傳來悲痛的哭嚎,接著像是打鬧一般的動靜,並有人喊著:“大阿哥,使不得,大阿哥您冷靜些……”


    毓溪走來門前,從雕花鏤空間看到外頭的光景,滿身鮮血的大福晉要被抬走了,大阿哥哭喊著追出來,四五個太監都攔不住他,侍衛們上前,也是被他踢打開。


    身後九福晉、十福晉害怕得抱頭大哭,原本嘔吐得虛弱無力的八福晉反過來安撫她們,五福晉上前來,本想攙扶四嫂,聽著外頭大阿哥的哭喊,自己先把持不住了。


    “大嫂嫂那樣好的人,怎麽會……”


    “她命不該如此。”


    半個時辰後,殿門才被打開,是德妃身邊的綠珠,早已哭紅了雙眼,見到自家四福晉,又忍不住哭了。


    “大福晉沒了,常在還有一口氣在,可、可也沒指望。”綠珠哭著說,“奴婢、奴婢來請福晉們去太後內殿,皇上吩咐,請福晉們一會兒跟娘娘們走。”


    毓溪問綠珠:“其他人都沒事嗎,十三阿哥呢?”


    綠珠哭道:“十三哥奴婢沒見著,好在眼下沒見誰又吐血倒下。”


    八福晉撐著站起來,問:“你可見著八貝勒?”


    綠珠點頭:“奴婢瞧見八阿哥送惠妃娘娘迴去了,惠妃娘娘嚇得險些氣絕。”


    眾人看向八福晉,毓溪道:“眼下咱們不能擅自走動,跟我去皇祖母跟前吧,惠妃娘娘本就不能來接你,一會兒要去何處,請皇祖母為你安排。”


    八福晉含淚點頭,妯娌們各自理一理發鬢衣襟,跟著綠珠往太後內殿來。


    殿中,太後歪在臥榻上扶額落淚,身邊坐著一身吉服的待嫁新娘,太子妃守在另一頭,其他榮妃、宜妃、端嬪等,則站在榻前。


    娘娘們見了兒媳婦,各自領去,太後也將十福晉叫到身邊,問她有沒有被嚇著。


    榮妃見八福晉臉色蒼白,攙扶她坐下,說惠妃不太好,被八阿哥送去了,八福晉點了點頭,隨口問:“怎麽不見三嫂嫂。”


    榮妃道:“她沒事,跟你們三哥在景陽宮,要不你們一會兒一起出宮吧。”


    卻聽太後又哭了:“多好的孩子,就這麽沒了……”


    娘娘們上前寬慰,毓溪則將目光落在五妹妹身上,溫憲鎮定冷靜,唯有泛紅的眼睛藏不住她的悲傷,想必比起自己的好日子遭敗興,她一定更憐惜大嫂的性命。


    毓溪也冷靜下來,接著將八福晉和九福晉見到的光景,告訴了各位長輩。


    榮妃歎道:“就是這樣,不僅你們瞧見,還有旁人也看見,十公主和侄女們一起去見大福晉,問候她大嫂嫂。大福晉給了她糕點,她又見到了敏常在,跑去與母親說了話,便將才拿到的糕點,順手給了敏常在,這就……”


    九福晉聽著又哭了,宜妃低聲喝止兒媳婦,可太後卻說:“哭出來好,這樣大的驚嚇,憋在心裏要憋出病來,讓孩子們哭吧。”


    毓溪輕聲問端嬪:“娘娘,額娘在哪裏,胤祥呢?”


    端嬪帶著她退後一步,說:“敏常在還有一口氣,送迴延禧宮了,你額娘自然要去照看,胤祥我隻匆匆見了一眼,胤禵在他身邊。”


    正說著,隻見高娃嬤嬤進門來,將眾人看了看,為難地對太後道:“主子,經太醫會診,敏常在救治無望,就等著、等著咽氣了……”


    太後沉沉一歎:“苦命的人,苦命的人。”


    榮妃、宜妃勸慰了幾句,便要安排兒媳婦們出宮,八福晉主動詢問她是否該去伺候惠妃,太後做主要她先出宮迴家,等宮裏太平了再來伺候不遲。


    眾人陸續離去,隻留下毓溪、太子妃與溫憲,溫憲說東宮的孩子們必然也懼怕,請二嫂嫂迴去照看孩子,這裏有她在就好。


    “二嫂嫂,您和四嫂嫂一起走吧。”


    “好……”


    毓溪與妹妹眼神交匯,姑嫂心意相通,一些話不必此刻說,便先侍奉太子妃一同退下。


    妯娌二人走出殿門,見地上的血跡被圍了起來,想必之後還要有人來查案的,她們謹慎地繞開,下台階時,毓溪攙扶了太子妃一把。


    太子妃手指冰涼,這初秋時節,實在不應該。


    “大福晉是極好的人,命不該如此。”


    “是,大阿哥的哭聲傳進來後,弟妹們都哭了,我也是。”


    二人將在宮道上分離,太子妃對毓溪道:“有好些話,來日有機會,咱們再細細地說,眼下,各自保重。”


    毓溪欠身:“是,也請二嫂嫂保重,孩子們一定嚇壞了。”


    太子妃含淚道:“本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我還是會忍不住想,幸好咱們都沒事,幸好我們的孩子都沒事。”


    毓溪道:“人人都會這麽想,本是害人者的罪孽,二嫂嫂,我們何辜?”


    太子妃吸了吸鼻子,為毓溪撥開繞在頭麵上的銀絲流蘇,便帶著宮女們離開了。


    迴到永和宮,宮女告訴她,弘暉和念佟還沒醒,毓溪鬆了口氣,至少宮裏這肅殺慌亂的動靜不會嚇著他們,便打算徑直帶孩子們迴家,好不讓他們害怕。


    “四阿哥何在,我問了一圈,也沒人見到他。”


    “奴婢們不敢出去,也沒見阿哥們迴來,您是第一個迴來的。”


    “七公主呢?”


    “奴婢不知道……”


    毓溪沉沉一歎,隻能猜想胤禛和十四弟正陪著胤祥,宸兒該是隨額娘在延禧宮照看,她雖有心幫著做些什麽,奈何身份受限,本是在宮內隨意走動都不被允許的,何況這節骨眼下。


    毓溪一麵和乳母用被褥包起熟睡的弘暉,一麵吩咐:“替我稟告額娘,我先帶孩子迴府,請額娘多保重。”


    “是。”


    “你們派一人去找四阿哥,告訴他,我和孩子都安好,請他照顧好十三阿哥,不必記掛家裏。”


    將這些事交代好,毓溪速速帶著熟睡的孩子們離去,一路上誰也沒見著,本該為了慶賀五公主初定而熱熱鬧鬧的紫禁城,來時可不是這番光景。


    當毓溪坐上馬車往家去,永和宮的小太監,終於在寧壽宮的一處殿閣找到了四阿哥,胤禛寸步不離地守在胤祥身邊,而胤禵則坐在門外的台階上,手裏把玩著幾塊碎石頭。


    得知毓溪和孩子們順利迴家,胤禛安心一些,再迴頭看胤祥,十三弟依然呆坐著,出事後,敏常在被抬走後,他就這樣呆坐著,一動不動。


    十四跟了進來,想說什麽,卻被哥哥攔住了。


    胤禛低聲吩咐:“去延禧宮看看,有什麽動靜,立刻來報。”


    十四好無奈,心疼地望了十三哥一眼,轉身就跑開了。


    腳步聲越來越遠,胤禛走到弟弟麵前,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道:“四哥不能一直陪著你,皇阿瑪已經傳了兩迴,胤祥,四哥送你去延禧宮,額娘在哪裏,額娘……”


    可是胤祥搖頭:“我不去,四哥,我、我哪兒也不去。”


    胤禛沒強求,陪著在一旁坐下,然而沒多久,胤禵就跑了迴來,衝四哥招了招手,要到門外借一步說話。


    在胤禛看來,無非是最壞的消息,敏常在走了,不料弟弟卻說:“皇阿瑪才剛下旨,將敏常在封為貴人。”


    胤禛不禁奇怪:“貴人?”


    隻見小和子從外麵迴來,跑得氣喘籲籲,他本是去乾清宮向梁總管解釋四阿哥為何不應召,可帶迴的消息依舊是:“主子,萬歲爺要您立刻去乾清宮。”


    延禧宮中,敏常在昏迷不醒,若非身子還熱乎,幾乎與死去無異,她的宮女小雨已哭得昏死過去,是香荷與幾個宮女在此照料,但麵對昏死之人,她們本就沒什麽可做的了。


    德妃獨自站在殿外屋簷下,覺禪貴人從殿內走出來,沒等她們說上話,乾清宮的太監又來了。


    短短幾個時辰的光景,章佳氏從常在升遷至貴人,而此刻,已被封為嬪,成了這延禧宮的主位娘娘。


    覺禪貴人對此波瀾不驚,隻冷靜地說道:“娘娘,可否請您派人找十三阿哥和八公主、十公主前來,敏、敏嬪娘娘,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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