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毓溪謹慎,說道:「我隨口胡謅,你不能當真,先入為主豈不是有失公允,是我不好,勾起你這樣的心思。」


    胤禛同樣不願毓溪擔心,忙道:「咱們不是在議論嗎,放心,就算顧先生麵前我也不會提,皇阿瑪既然說三哥救了他,那就是三哥的功勞。」


    毓溪鬆了口氣,自責道:「往後在你麵前,我也不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像這些話,萬一給你惹麻煩,就是我的罪過了。」


    「什麽罪過,咱們倆當然是無話不說,想說什麽就說什麽。」胤禛擔心地問,「是不是為了宋氏的事,你心裏多少有些氣。」


    毓溪傲然道:「這件事你不在乎,我才不生氣,你若心心念念惦記著,那天知道你是對我愧疚,還是心疼宋氏。」


    「怎麽會」


    「那就不要再提了,當日你處置得很好,我雖有幾分私心,但也照著規矩責罰她,外人沒能看成笑話,你我也不生嫌隙,何必再提起來呢」


    胤禛道:「我是記著你剛生了弘暉那陣,怨我遇事逃避,總想著過去了就好,卻不懂該給你個交代。」


    毓溪笑道:「看來,咱們四阿哥還挺為難的」


    胤禛一臉真誠地說:「不為難,長了嘴做什麽用,光吃飯喘氣嗎,得說話。不明白的不理解的,說出來不就好了,那會子咱倆都魔怔了不是,如今可都改了。」


    這些話,每一個字都聽得毓溪心裏舒坦,何況胤禛居然還記得自己坐月子那會兒的情緒,就更不該對宋氏的鬧劇耿耿於懷,再讓胤禛為難了。


    「吃飯吧,吃了打個盹,你累得眼圈都青了,守個城門而已,怎麽好像在戰場上幾日沒睡。」


    「前些日子不累,這幾日就怕皇阿瑪突然迴來,一刻不敢放鬆,就熬了兩宿。」


    毓溪很心疼:「要保重身子,額娘也會擔心的。」


    可胤禛忽然笑了:「我這才想起來,大阿哥迴京那日,我順道去了趟永和宮,額娘不忘提醒我宋氏跑軍營的事,叮囑我再不能有下迴,還要我給你個交代,可我一出宮門就忘了。」


    但見毓溪懶懶的不理會,胤禛又忙改口:「不提了,不提了。」


    胤禛的態度就是毓溪想要的,那便足夠了,無非是防著外頭看笑話,怕朝廷官員找麻煩,其他的都不重要。


    「三哥重傷,榮妃娘娘必然受驚,過幾日若沒什麽事,和三福晉錯開些,你進宮去探望一番,榮妃娘娘待我們一向親厚。」


    「好。」毓溪答應下,一麵給胤禛夾菜,一麵說,「而你得閑時,多去西苑坐坐,看看弘昐。」


    胤禛神情變得沉重:「孩子是不是很不好」


    毓溪垂眸點頭:「我們盡力了,隻求孩子少受些苦,眼下我擔心的是,你若有離京的外差,或是隨駕出巡,弘昐萬一有什麽事,你就趕不上了。」


    胤禛道:「理藩院和各部已在籌備東巡事宜,我多半是要去的,家裏若有什麽事,全靠你了。」


    毓溪要他放心:「你信得過我,我也信得過自己,隻是可憐他們母子,你在家時,就常去看看吧。」


    於是胤禛吃了飯,就提起精神往西苑來,隻是他沒想到,側福晉說的話和毓溪截然不同。


    李氏已然認命,不再奢望兒子能平安長大,想好了他隨時會離開這人世,便對胤禛說,少些感情、少些相見,將來也好免去許多傷心,請胤禛不要再往西苑來。


    還說父子母子一場,弘昐來到這家裏,受祖父賜名,受父親和嫡母傾盡全力求醫問藥,該有的福氣都有了,不能和命逆著來。


    「妾身如今隻盼著孩子能少受些苦,可他多活一日,就多辛苦一日……」說到這裏,李氏忍不住


    捂臉大哭,匆匆背過身去,躲過胤禛的目光。


    「明麵上,醫藥不能斷,不然外頭的唾沫都能將你我淹死,甚至累及額娘乃至皇阿瑪。」胤禛說道,「但往後打算怎麽照顧,喂多少藥,要不要施針,你自己做主就好,拿不定主意時,就來找我或是福晉。你認得書房的路吧,隻要是弘昐的事,隨時來找我。」


    李氏輕輕顫抖著,不敢轉過身來叫胤禛看見她哭得涕淚滂沱的模樣,抽泣著答應了。


    胤禛走到悠車旁,看著病弱瘦小的弘昐,說道:「我還會時常來看你們,真有那一天,我得記著我兒子的模樣。」


    李氏頓時哭得更傷心,胤禛耐心地安慰著,直到顧先生來了才離開。


    好在那之後,弘昐尚且安穩,又過三日,毓溪便進宮探望榮妃。


    果然因兒子重傷,急得榮妃舊疾複發,毓溪從寧壽宮過來,額娘和端嬪、布貴人她們都在。


    德妃吩咐孩子:「和榮妃娘娘閑話呢,你小孩子家也說不上什麽,去告訴皇祖母吧,你瞧過了,娘娘好多了。」


    毓溪領命,又寬慰了幾句才退下,而榮妃卻看著毓溪離去的背影,直到瞧不見了,才哽咽道:「多好的孩子,平日忙得連你都不常見,卻惦記來看我。」


    「姐姐……」


    「我自己那個呢,胤祉都傷成什麽樣了,她還吵架,這筆賬我一定要跟她算,她有膽子進宮試試。」


    德妃和端嬪等人,忙勸榮妃保重,好不容易緩過來,可不能再激怒上火了。


    景陽宮外,毓溪並不知這光景,拐過宮道時,竟見五妹妹等在這裏。


    「胡鬧,大冷天的,站在風口裏。」


    「我來接嫂嫂迴去。」


    「既然來了,該去景陽宮看看,榮妃娘娘可疼你了。」


    溫憲笑道:「我都看得額娘攆我了,嫂嫂放心,我可不是沒良心的孩子。」


    毓溪將妹妹的手捂在懷裏,心疼地說:「傻丫頭,我坐了能有一盞茶的光景,你就幹等著」


    溫憲則輕聲道:「嫂嫂,我有要緊的是與你說,正好小宸兒不在,她總是黏著我,我不好說。」


    毓溪下意識地看了眼前後,才問:「什麽要緊事」


    溫憲很謹慎,要帶嫂嫂迴寢殿說話,待毓溪到皇祖母跟前複命,皇祖母打發她們去玩耍,才跟著妹妹迴到寢殿。


    剛坐下,就聽到令毓溪驚詫的消息,居然被她猜中了,真是皇阿瑪救的三阿哥。


    溫憲又道:「皇阿瑪要給阿哥們封爵了,怕不是故意給三哥送了這份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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