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溫憲姐妹倆到來前,三福晉就因見側福晉也在,對毓溪冷嘲熱諷了一番。


    但那會兒客人一波接一波的來,她自己也要應酬旁人的寒暄,沒能多糾纏,沒想到這會兒坐下聽戲,又來勁了。


    五福晉在溫憲耳邊輕聲道:“別生氣,隨她說什麽,不論她怎麽折騰,在座的心裏都明白,誰是有臉的,誰是沒臉的,今日董鄂家的人也在,四嫂嫂不會受委屈。”


    溫憲惱道:“可憐我三哥,那樣老實的一個人,攤上這麽個婆娘。”


    五福晉不禁笑道:“這話就嚴重了,看在皇阿瑪和榮妃娘娘的麵上吧。”


    這一邊,因毓溪隻是微微一笑,沒有接三福晉的話,她也不好再說下去,很是咽不下這口氣。


    董鄂夫人則著急地衝女兒使眼色,見眾人都看向戲台後,才湊過來輕聲道:“可悠著點吧,你總拿孩子說事兒,誰不知道她沒生養呢,又如何呢?今日她的娘家做東,平日裏你們尚且可說是妯娌不和,這會子再鬧,就是兩家人的事,你阿瑪兄長近來在朝堂本就艱難,還要給他們樹敵不成?”


    “額娘……”


    “我的傻姑娘,就當額娘求你了,消停些。”


    然而母女倆偷偷摸摸的拉扯,全落在毓溪的眼裏,目光再往母親和嫂嫂這邊來,她們正與裕親王府,還有佟家的女眷們說笑。


    高貴的夫人們,全然沒有被三福晉打擾,興許她們根本就沒把董鄂氏放在眼裏。


    今日這場宴席,說起來,是特地為佟家準備的,之前的事,雖然受屈辱的是自家,但驚動上頭後,尷尬難堪的是佟府。


    然而兩家實在沒必要撕破臉皮,阿瑪額娘也有心與佟府“講和”,才有了此刻的熱鬧。


    毓溪心裏,分得清孰輕孰重,對老三家的也早有防備。


    “四嫂嫂。”一旁的八福晉,突然開了口。


    “妹妹,怎麽了?”毓溪抽迴神思,和氣地問。


    八福晉輕聲道:“三嫂嫂為何總和您過不去,宮裏榮妃娘娘與德妃娘娘親如姐妹,宮外頭三阿哥與四阿哥也最合得來,三福晉到底和您有什麽過節?”


    毓溪淡淡一笑,反問道:“在妹妹看來呢?”


    八福晉搖頭:“我不明白,進門數月來,總聽說三嫂嫂和您過不去,還與五妹妹不和,我也問了胤禩。”


    毓溪笑道:“八阿哥怎麽說?”


    八福晉苦笑:“胤禩認為這不過是家常瑣事,要我別在意。”


    毓溪溫婉一笑:“八阿哥說的是,家常瑣事罷了,我與三嫂嫂若不和,今日又怎麽會請她呢。”


    八福晉的心,重重地一沉,對身邊之人崇敬的目光,忽然就變得混沌起來。


    原來,眼前的人,終究是不願與她交心的,是知道她無人相熟,才將她安排在這裏,是場麵上的和睦親昵,才對她噓寒問暖。


    她真心想幫忙解決三福晉的事,可人家幾句話兜兜轉轉,將她拒於千裏之外。


    八福晉緩緩將目光落到戲台上,台上人所唱未必不是真情,可台下人言語間,真真是假意。


    (


    不多久,側福晉獨自迴來了,坐下後輕聲道:“大格格睡了,是犯困才哭的,眼下青蓮和乳母照顧著。”


    毓溪點頭:“辛苦了,接著看戲吧,念佟睡了剛好,一會兒開席,你能安生用飯。”


    側福晉欠身稱是,喝過茶,便接著與眾人一同看戲。


    且說李氏迴來時,八福晉就與她目光交匯,算是打過招唿,這會兒丫鬟來換茶,聽到側福晉說要涼茶,她順手就將麵前的茶壺遞了過去。


    可這一舉動,卻叫丫鬟們有些慌張,半路“截”下了茶壺,繞過桌子後,再給側福晉斟茶。


    李氏並沒在意,隻是衝八福晉點了點頭致謝,待丫鬟將茶壺送迴八福晉身邊,和氣又恭敬地說:“福晉,您有什麽吩咐,隻管使喚奴婢。”


    八福晉輕輕哦了一聲,臉上已燒得通紅,她知道是從小在安王府看人眼色的日子過得太久,端茶遞水的活太順手,即便是當了幾個月的主子,人一多,她又慌了。


    毓溪看在眼裏,心中不忍,將麵前一碟果脯送到八福晉手邊,笑道:“我們家規矩繁瑣,我從小就過不慣,反倒是嫁了四阿哥後,更自在些了。”


    八福晉心裏一熱,不論如何,四福晉是好人,哪怕不願與她交心,她也不會輕易瞧不起旁人的過往。


    “四嫂嫂,嫁給胤禩後,宮裏宮外的宴席,我參加了不少,今日是最快活的。”八福晉終於鬆弛下來,說道,“我在宮裏,一動不敢動。”


    毓溪溫和地說:“五妹妹常在太後跟前,聽到的話比我們多,我聽她提起過,皇祖母誇讚你大方得體,我想這事兒,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八福晉眼底亮起光芒:“四嫂嫂,當真?”


    毓溪點頭:“豈敢拿太後來編謊話,原本這些話,該是惠妃娘娘傳給你們聽的。但惠妃娘娘近來為大福晉的身孕日夜祈福,沒怎麽去寧壽宮,下迴娘娘去請安時,太後一定也會這麽誇讚。”


    八福晉底下頭,無奈地說:“胤禩更願意聽親額娘告訴他,可惜……”


    毓溪隻當沒聽清,剛好台上武生打得熱鬧,席間一陣陣叫好,額娘命人賞,她也跟著賞了些,再拍幾下巴掌湊熱鬧,隻當什麽也沒發生。


    八福晉也醒過神來,她不該在旁人對自己友善時,總一股腦把要說的話都倒出來,連胤禩都嫌的事,外人怎麽能不討厭。


    此時,台上戲曲終了,該是開席的時辰,覺羅氏邀請眾人移步花廳,正席就擺在那裏。


    毓溪也起身來,裕王府和佟家那頭,自有母親與嫂嫂們招待,她很自然地對身邊的八福晉說:“妹妹,咱們用飯去,花廳那兒的花,比這裏還要美。”


    八福晉客隨主便,與眾人一同往花廳走來,一路上池塘假山、花徑竹林,處處皆是景,就連三福晉都看呆了,沒想到低調的烏拉那拉家,竟是這般氣派。


    這份氣派裏,金銀錢財的堆砌倒是其次,這景色布置,皆是主人家優雅高貴的體現。


    當年滿蒙八旗,那麽多適齡的貴族姑娘裏,孝懿皇後連本家侄女都看不上,不顧父親反對,偏偏選中烏拉那拉家的孩子,果然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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