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霆停下車子,傾過身伸手摟住她,淩薇靠在他的肩頭,臉埋在他的肩窩,眼淚全落進他的衣衫裏。


    葉霆被這眼淚灼得心疼得快要裂開。


    “別怕,我會找出那個人的。”


    淩薇卻吸著鼻子說:“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他像我的一個親人……”


    “親人?”葉霆的眉頭緊了緊,他吻著她的額頭說:“我幫你找到他。”


    他啟動車子,很快醫院到了,葉霆下車,繞到她那頭。


    他伸手開門,動作極輕地把她抱下車。


    淩薇的臉上還掛著眼淚,他俯身,輕輕吻她的臉,“很疼麽?”


    “不疼……”淩薇委屈的快要控製不住情緒了。


    其實胳膊就是破了一點皮,可是她就是委屈,特別委屈。也不止是因為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想想這麽多年,孤孤單單……幹什麽,都是她一個人。


    手指受傷了,也沒有人問。腦袋摔破了,也沒有人管。腿流血了,也沒有人疼。連姨媽來,都是鄰居告訴她的基本常識。


    時間久了,她懂得了,受了傷沒有人能替你疼,隻能你自己承受。


    人人都不想委屈,但是想不委屈,就得有不被委屈的本事。


    所以,從12歲之後,不管大傷小傷、大病小痛,她都會隱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一次又一次地,一個人咬著牙忍著忍著。


    甚至有一次發高燒,叔叔去了外地,她口袋裏沒錢去醫院,差一點燒死,還是她自己翻藥書,熬的大蒜水,拿酒精擦了大半宿,才把燒退了。


    想到這,淩薇的鼻子猛然又是一酸,眼淚又瘋狂地湧出眼眶。


    “想起小時候了?”葉霆心裏疼得要命。他的黑眸裏都蘊了水澤,他盯著她的臉,便知道她不是為了胳膊上的傷痛。


    她是心裏難過……


    他這一句話,狠戳了她一下,立刻淚潮洶湧。她哭紅的臉龐和長長的睫毛上沾滿了晶瑩的淚珠。


    委屈地吸著鼻子,她倔強地咬著唇。


    被他洞悉了心事,她有些發窘,這麽大個人了,哭得停不下來,也是挺丟人的。


    葉霆心疼地盯著她,溫柔地吻著她的額頭說:“別胡思亂想,都過去了。”


    她輕輕點頭,又有兩滴眼淚跟著掉下來。葉霆也不再逼問她,隻是溫柔地將她圈進懷裏。


    他想緊緊地抱住她,但是,怕她的傷口痛,又不敢用力。


    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說:“沒事了,以後有我在,不要怕。有什麽委屈可以對我說……”


    她點頭,哭得實在是可憐,葉霆的心都要碎了。


    葉霆抱著她往急診室走,他的雙臂很有力量,仿佛要告訴她,他能承受她所有的痛。


    淩薇把頭埋進他的肩窩,眼淚止都止不住。葉霆溫柔地用臉頰蹭她,溫柔地用下巴揉著她的發絲,溫柔地吻著她的額頭。


    “我沒事了。”淩薇吸了吸鼻子,扯著唇角笑了一下。


    其實,這真不是什麽要命的事,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就是想在他懷裏哭。


    多麽慶幸,有一個人願意借個肩膀給她哭。


    這真的很幸福,也很幸運。


    幸運,有這麽一個人不求迴報地體貼你、心疼你、照顧你……淩薇心裏滿滿的都是感動。


    頭一次,被人嗬護照顧。


    頭一次,她敢把傷口示人。


    頭一次,有人看到她受傷,仿佛比她還要痛!


    她不是沒談過戀愛,她談過一年。


    但是,這一年,她的心怎麽都熱不起來。


    許子勳對她也很好,很體貼。


    冬天送圍巾、手套,夏天送涼席、風扇。


    但是,讓淩薇心裏有疙瘩的一件事。那是,有一次……


    她和他一起逛街時,她突然姨媽來了。


    肚子疼得直哆嗦。


    她想迴寢室休息一下,許子勳卻非要拉著她看電影。


    他說,他們不在一個班裏,老是見不著麵。


    他太想她了,想跟她多呆一會兒。


    淩薇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她咬著牙,緊攥著哆嗦的手指,陪他看完了電影。


    許子勳感動的抱著她,“薇薇,我這輩子隻對你一個人好。”


    淩薇的眼淚又湧下來。


    不是因為被那個言而無信的男人輕賤。


    而是,因為曾經的自己太傻!看完電影迴去之後,淩薇窩在寢室不出門,許子勳和同學打藍球去了……


    三天後,又來找她一起吃飯,淩薇便想,他的時間倒是掐得挺準。三天後,她的姨媽跟她拜拜,他立即出現。


    她痛得要死的那三天,許子勳給她發了幾條短信,讓她多喝熱水,吃飽飯。但是打飯、打水這些跑腿的活,都是夏小希幫她幹的。


    沒有他許子勳的半點功勞。


    他隻會拉著她到處秀恩愛。


    所以,淩薇對他總是淡淡的。並不是她不想好好戀愛,而是……很多細節沒法深入,一仔細琢磨,這“愛情”便是千瘡百孔。


    還好都過去了。


    葉霆恰在此時說:“都過去了,不要想太多。以後會好起來的。”


    淩薇的淚又決堤了。她俯在他胸口,揪著他的衣領,痛哭出聲。她一直習慣了壓抑地哭,卻沒想到,被他這樣一句話,惹得……連聲音都控製不住。


    她揪著他的衣服,痛痛快快地哭。


    他摟著她,緊緊地擁抱。在醫院的走廊上坐了一會兒,待她漸漸平靜下來,他才問:“想到什麽了?能跟我說說麽?說出來就好了。”


    淩薇不想說,卻鬼使神差地說:“從我爸媽去世、叔叔坐牢之後,就再沒有人真心的心疼我了。好不容易交了個男朋友,還劈腿……”


    他歎氣,也不再問。修長的手指在她眼角摩挲。


    她眼角流下的淚,順著他的拇指往下流。


    溫熱溫熱。


    一直燙進他的心裏,在他心上刮下一道道血痕。


    “我疼你……以後,我疼你。”他低著頭,那樣盯著她,溫柔的像一個癡迷古董收藏的大家,深情地注視著一件稀世珍寶。


    她的鼻子更酸。但,忍住了眼淚。


    他愛憐地吻著她的頭發,蘊著水光的眼睛裏,滿是疼惜。


    她的眼睛紅紅的,葉霆不停地吻她的眼睛。他的唇很柔軟,柔柔的落在她的額上和眼角。他的撫摸很溫柔,輕輕地像羽毛劃過臉頰。


    他輕吻她哭紅的臉,低頭溫柔地吻她的唇。輕輕的吮吻,柔柔的碰觸。他沒有更進一步索取,隻想用這最溫柔的擁吻,熔化她的積怨。


    淩薇吸著鼻子,死死摟住他的脖子,“葉霆,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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