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恆不讓佩羅妮卡做雜活兒,不光是因為憐香惜玉。


    在鄂倫鎮生活的這段時間,他發現了一個讓他絕望的事實,那就是在這個世界——準確說是在塔裏克帝國,受過正規教育的人少之又少。


    哪怕是在城鎮裏,也有近五分之一的人完全不識字。在識字的人中,近三分之二隻是認識一些常用的字詞和語句,連完整的讀完一封信都做不到。


    大部分人學東西,都是口頭傳授,因為他們根本看不懂書。48團的少女們學歌,不是靠歌詞和樂譜,而是先聽張恆唱幾遍,把歌詞和曲調都記住,然後再練習著唱。她們練歌的時候,張恆要在一旁看著,幫她們找調,非常麻煩。


    至於創作能力,她們幾乎為零。為了減少自身的工作量,他從建團之初就鼓勵少女們自己編歌編舞,然而她們根本編不出什麽像樣的歌舞來。


    48團的工作牽扯了他大量的精力,他一直想要一個受過正規教育的人來幫自己的忙。佩羅妮卡就是一個合適的人選,而且是就目前而言最合適的一位。


    她是貴族出身,接受過正規教育,能熟練的使用塔裏克語和智慧語。同時,她還在歌舞方麵有不小的天賦。


    在她入住旅店的第二天,張恆帶她去看48團排練。在排練的時候,他習慣性的指正少女們的錯誤。48團裏有48個人,張恆一個一個的管過去,既麻煩又疲憊,讓佩羅妮卡很是心疼。於是她便趁著張恆指導別人的時候,偷偷向少女們提建議,好讓她們把歌舞練得更好。


    起初少女們對佩羅妮卡的建議很是不屑。因為佩羅妮卡是貴族打扮,平民出身的她們很不喜歡貴族。再有就是,她們自認為是雅克森少女偶像團體的鼻祖,佩羅妮卡卻根本沒有參加過演出,她們怎麽可能聽她的話呢?


    結果在接下來的排練中,再次犯錯的她們被張恆狠狠的批評了一頓。一些少女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按照佩羅妮卡的建議變更唱法和舞蹈動作,這改變讓張恆眼前一亮,立刻將她們挑選出來,當眾進行表揚,並將佩羅妮卡修改的舞蹈動作定為正式演出時的舞蹈動作。


    在這之後,少女們才意識到佩羅妮卡建議的價值。在休息的時候,她們唿啦一下的圍上來,向佩羅妮卡請教,希望能再學幾招。當時張恆也在場,他不瞎也不聾,自然是一下子就發現了佩羅妮卡在歌舞方麵的天賦。


    他希望佩羅妮卡能成為48團的歌舞創作者和教官,這本是個極好的差事,佩羅妮卡卻不想答應。貴族的傳統教育,讓她覺得唱歌跳舞不是正經事,也算不上是工作。


    在塔裏克帝國的貴族看來,女孩子不認真學習禮儀、家政和權術,一天到晚唱歌跳舞,那就是玩物喪誌,會被當成廢柴的。


    不光是貴族階層,平民階層也是這麽想的。拜那些貪婪的貴族所賜,各種各樣的賦稅讓平民的生活壓力變得非常大,平民家的女孩早早就要學習各種必要的家庭工作,年紀大些就得扛起家中的擔子。


    除非是到了節日,或是當地舉辦慶典的似乎,否則女孩子們幾乎沒有唱歌和跳舞的機會。因為唱歌和跳舞不能給家庭帶來直接幫助,所以在平民看來,這也不算正經事。


    受到大環境的影響,佩羅妮卡也覺得唱歌跳舞不是正經事。她才寧願做掃地這種雜活,也不去看48團排練。為了糾正她的想法,張恆決定借這個機會和她好好談一談,於是就叫她跟自己迴房間了。


    他是想和佩羅妮卡好好談談,佩羅妮卡也知道,因為張恆用眼神暗示她了。這兩個人知道自己是幹什麽去的,可是門內的薩琳娜不知道啊。她隻聽見張恆說讓佩羅妮卡跟自己迴房間,佩羅妮卡應了一聲,然後兩人就去了張恆的房間。


    他他他他他他們要做什麽!?現在還是白天啊!!


    想歪的薩琳娜,立刻就不淡定了。


    不、不知廉恥!


    就就就就就算他們什麽也不做,也不能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啊!


    就在她糾結著要不要去隔壁偷聽一下的時候,兩個老媽子來到了門口。她們是來取掃帚和簸箕的,順便把佩羅妮卡沒幹完的活幹完。剛才張恆和佩羅妮卡說話的時候,她們就在附近,所以才能這麽快趕來收拾殘局。


    老媽子們幹活,就喜歡一邊幹活,一邊扯皮。兩人才開始工作,對話聲就穿過門板,傳進了薩琳娜的耳朵裏。


    “張恆大人真是心急,現在還是白天呢。”


    “嗬嗬,我怎麽覺得不是張恆大人心急,而是那個貴族小姐心急呢?”


    “嘿嘿,兩個都急。”


    “還是那個貴族小姐更急一點。張恆大人是什麽身份?身邊有多少女人?人家差什麽呀?急什麽呀?倒是那個貴族小姐,看她那眼神兒,明顯是戀上了。張恆大人身邊有這麽多女人,她不急才怪呢。”


    “哎,張恆大人真是厲害。我兒子要是能趕上張恆大人的萬分之一,也不至於還打著光棍。”


    “嗬,萬分之一?張恆大人一天能賺好幾萬金幣,就算是萬分之一,那也是幾個金幣,你兒子能賺到嗎?”


    “所以我才說,他隻要有張恆大人的萬分之一,我就滿足了。”


    “嗬!別說是萬分之一,他現在能趕上張恆大人的十萬分之一,我就滿足啦!”


    “哎!不說了不說了,越說越愁。我的幾個兒子累死累活幹上一個月,加起來的收入還沒有我多。以前我覺得他們還算有點出息,現在可好,越看越覺得他們沒出息。”


    “誰說不是呢?不過咱也不用愁,畢竟咱們賺得多,可以讓兒子輕省些。前幾天,我聽臭襪子婆娘說,因為她的這份工作,有好幾家的女兒想嫁給她兒子,我估計咱們也快碰上好事了。”


    “哎,不碰上好事也成,隻要有的賺就行。前兩天我家男人來看我,你猜怎麽著?平時那麽傲的一個人,說話時從來不正眼看我,那天居然帶禮物來了。我算是看出來了,誰掙錢多,誰在家裏就硬氣,否則就隻能受氣。”


    “確實。我們能硬氣起來,還多虧了張恆大人。如果不是張恆大人給了咱們這份工作,咱們還在家裏受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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