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洲做了一個夢。


    夢的開頭從一段傳言開始。


    當年大旱之下,有傳言有一個村子發生人吃人的事情,當時大坪村氣氛很怪,有人萌生那方麵的念頭。


    女村長鍾鳳英當時還很年輕,還不是村長,在村裏一戶人家露出效仿那段傳言的苗頭時,是鍾鳳英挺身而出,掐滅了那個苗頭,整肅了整個村子。


    後來畫麵一轉。


    當時還在外地的蘇家尚未出事,蘇母寄了一些東西過來接濟江家。


    江老爺子喊來江敬雲和江雁洲,讓兩人拎著一兜地瓜土豆翻山越嶺,去隔著一座山頭的楚家那邊。


    “大宸他們那個娘不是好東西,咱們這邊得多幫幫他們。”


    老人提起這個一臉愁意,他膝下無女,全是兒子。


    早年三兒子也不知是著了什麽魔,竟然看上楚家那個,還非對方不嫁,婚後也正如老人從前預想的那樣,吃盡了苦頭。


    那一年,大哥敬雲尚且年少,一身雅麗又明媚,是出了名的脾氣好,待人也最親切。


    因為手裏拎著糧食,大旱之時世道混亂,江雁洲怕招人眼熱,怕這救命的口糧被人搶去,於是臨出發前順手帶上一把刀,本來是為防身用的。


    他和大哥翻了一座大山,路上用了好幾天,直至抵達那個血雨腥風的村子。


    滿村都是肉香,那一幕幕慘景宛若人間煉獄,有森森白骨,有瘦弱的老人在哭嚎,有成年的男子在反抗之下遭毒打。


    涉世不深的兩個少年震驚於這個村子的風貌。


    大哥似乎猜出了什麽,本是快活的笑容一點點抽離,突然催促著江雁洲趕緊找人。


    哥倆兵分兩路尋找楚家兄弟,江雁洲聽見了一些事,當時正值中午。


    楚家那個女人,從輩分上來論,他得叫對方一聲三嬸。


    他聽見那女人讓人去村子裏的老井,讓人把楚家兄弟帶出來,想要一頓全部解決,還美其名曰為‘請客’。


    他當時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麽,內心唯一的念頭是阻止。


    “雁洲!!!”


    等他迴過神來,他自己身上有傷,他四周有很多奄奄一息的人,他看見殘肢斷臂。


    而離他不遠的位置,他看見他大哥敬雲一臉驚痛。


    似乎大哥心中的某一些東西,在那一刻,碎裂的很徹底。


    ……


    這個夢很漫長。


    江雁洲醒來時已是傍晚時分,薄暮降臨。


    尚未睜開眼,便先察覺少女清甜的氣息籠罩住他,鼻翼間全是來自少女的香氣。


    他恍惚中想起,就在前幾天,女孩手裏抓著一個長條模樣的香水瓶,眼神明亮又開心。


    “我喜歡這個味道!是蘆丹氏的柏林少女,聞著一股爛玫瑰的味道,要是好聽點形容,就是死寂塵埃之中枯萎的玫瑰?總之讓我想起自己穿著皮衣皮褲在陰雨天裏的樣子,這個香氣很酷!”


    江雁洲當時試著聞了聞,感覺這香有一些沉悶,不適合燠熱的盛夏。


    他睫毛動了動,像是要睜眼。


    “雁洲哥?”


    女孩驚喜的叫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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