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裏抓著一條毛巾,胡亂擦了擦滴水的頭發,然後怔忡著,凝視著日曆上的日期。


    “三予,生日快樂。又長了一歲。”


    他們江家,不算老爺子,總共十三人。這十三人之中,最年長的是蘇家舅舅蘇宴白,今年二十八歲。


    至於楚翰予……如果還活著,過了這個生日,就二十一歲了。


    土炕那邊,楚厭宸抱著一瓶黃桃罐頭,正在低低的悶咳。楚似瑾迴過神來:“哥,真不用去衛生所嗎?”


    楚厭宸搖頭:“沒事,錢得用在刀刃上,熬著熬著,慢慢就好了。”


    楚似瑾垂了一下眸,本是邪氣四溢的一張臉,嫵媚至極,但此刻哀豔淒寂。


    “我今天,迴來的時候,順道買了一點麵,想做一碗長壽麵。三予他喜歡吃麵食,他胃不好,以前我每次下麵,都在底下埋上一顆荷包蛋。”


    他笑了笑,一如既往的風流,但隱有哀傷。


    “他在哪呢?要是還活著,就好了……”


    楚大哥,楚厭宸,他沉默著,看了二瑾一瞬。“去跟念初聊聊吧。”


    二瑾的心裏有病,他們這些人多少都帶著一些病,心性不健全。而在他們三房楚家,目前來看,二瑾的情況比自己嚴重。


    楚似瑾晃了晃頭,“累了。”


    以前聽他哥的,總找念初,能聊的,全都聊遍了,但是沒用。


    念初擅於人心,念初腦子好使,念初也在有意往這方麵發展,想要挖出他們兄弟心中的毒瘤,但還是差了些火候。


    那個人,他擅長邏輯,擅長推理,讓他抓兇逮賊是一把好手,天分天賦,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可是,心病啊?念初他自己都是個病人,又如何能醫人?他的情況並不比楚似瑾好,兩人大抵伯仲之間,甚至沒準那人內心的黑暗麵,比起楚似瑾還要深幾分。


    “厭宸哥,我來啦!”


    屋外傳來女孩子的嗓音,她這個音色,總能令人聯想起山穀裏的百靈鳥,空靈,嬌嫩,清脆,好聽至極。


    楚似瑾微微一頓,旋即抓著冒進胡亂撥弄著濕漉漉的頭發,他臉上的哀寂瞬間消散,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向房門。


    吱呀,老舊的門軸被推開,女孩子拎著一袋東西從外麵走進來。


    她眉眼彎彎,足尖輕踮,身姿很輕盈,像是一隻燕子,仿若隨時能振翅高飛。這靈動的步伐宛若美麗的舞步,亦像是一步步輕輕踩在人心上。


    “快看我帶來了什麽!”


    她秋水靈眸,眼光晶亮。揚起手中的袋子,示意哥倆朝自己看來。


    然後她湊近了炕頭,扯開袋子後,露出裏麵的教材。


    “這裏麵全是小學課本,是我托人弄來的。”


    這是她的托詞,楚家哥倆瞬間想起城中那些事,比如王局長的女兒王瀟,又比如血鳳幫的鳳遙。


    “不過這些教材有點怪,比如咱們女尊男卑,它這個正好相反。總之先看看吧,學完小學的,我再弄初中高中的,對了,我還帶來一本小學生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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