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碼頭,陳迪的船隊終於靠岸。兩千弗朗機雇傭軍和一千三百飛虎軍兵士下船列隊。


    陳迪下令道:“所有飛虎軍兵士,紙殼彈上膛!所有弗朗機兵士,點燃火繩!隨時準備與韃靼接戰!”


    這時,遠方來了兩騎快馬。兩名北鎮撫司緹騎翻身下馬。


    “稟鎮海侯,夏輔在大興縣城外率文武百官及五軍營、神機營、三千營將士恭迎凱旋之師!”緹騎稟報道。


    “什麽?”陳迪和唐順之、俞大猷等人麵麵相覷。


    不是說京城危急麽?三大營不在京城防禦外敵,怎麽跑到大興縣來了?


    濟寧河防營沒有接到京城告急的塘報、京城三大營和夏言及文武百官跑到了嘉興。將這兩件事串聯起來,陳迪得出了結論:韃靼騎兵根本沒有攻破大同衛,威脅京城更是無稽之談!


    可聖旨又寫的明明白白,韃靼鐵蹄已到京城之下,飛虎軍北上勤王!


    難道是有人矯詔?


    如果聖旨是假的,陳迪這個浙直總督私自帶著飛虎軍和弗朗機雇傭軍北上,可就是實實在在的謀反!


    陳迪的第一反應是,有人想害他,想害飛虎軍!陳迪怎能想到,這竟會是嘉靖帝的意思?


    算了,且到大興縣城會會那輔夏言再說。


    大興縣城外,三大營的兵士列隊完畢,夏言和一眾文武百官站成一排,等待著陳迪和他的飛虎軍。


    內閣次輔嚴嵩亦站在文臣班內。


    陳迪帶著手下兵士,來到大興縣城外。


    輔夏言道:“神機營,鳴炮!太常寺卿,奏大樂!”


    陳迪等人離著大興城兩三裏就聽到了大樂和鳴炮的聲音。


    唐順之仔細一聽:“鎮海侯,鳴炮竟然是十九響!這是郡王入京的禮製!還有大樂!這是親王入京的禮製!”


    這是夏言建議嘉靖帝對付陳迪的策略。以常的禮遇和有名無實的高位對待陳迪,同時自然要奪了陳迪的實權!


    陳迪來到大興城前。夏言高聲道:“鎮海侯凱旋迴京!在京正二品以下官員一律跪迎!”


    正二品以下的官員們跪倒一片!


    夏言走到陳迪麵前:“鎮海侯收複浙江,功蓋千秋!恭賀鎮海侯凱旋!”


    陳迪拱手道:“全賴皇上及內閣運籌帷幄,將士上下用命,下官才能建這尺寸之功。”


    夏言笑道:“鎮海侯居功而不自傲,實乃百官的楷模!”


    夏言看了一眼陳迪身後的飛虎軍,果然是軍容嚴正,軍紀嚴明。上千人如標槍般站立著。。。。等等。。。。後麵怎麽還有幾千藍眼睛紅頭的西洋人?手裏還都拿著火器?


    夏言問陳迪:“鎮海侯,那些個西洋人是?”


    陳迪道:“輔,京城告急!這些是弗朗機的義兵,自願隨下官入京勤王!輔,京城情形到底如何?給下官的旨意上說,韃靼人攻破大同衛,兵鋒直指京城!”


    夏言笑道:“虛驚一場,虛驚一場!韃靼人沒有攻破大同衛,隻是有幾十騎兵繞過大同衛進入大明境內,一路搶掠到京城外。已被三大營全殲!”


    陳迪恨得牙都癢癢了。自己以為京城即將不保,火急火燎的帶著飛虎軍和弗朗機雇傭軍往京城趕,到頭來你卻跟我說是虛驚一場?


    陳迪有鯁在喉,又不好作,隻好說:“隻要京城平安無事便好!”


    夏言終於拿出了聖旨,這道聖旨會剜掉陳迪的心頭肉:“有旨意!陳迪接旨!”


    陳迪跪倒。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明代聖旨,普通的聖旨開頭是“上諭”,或者“聖旨下”,隻有在遇到開戰,宣布國家大政、封皇後、太子等等大事時,才會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開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海侯陳迪以千餘飛虎軍大破浙江十萬倭寇,收複浙江,功莫大焉!準以親王禮製入京!飛虎軍將士,勞苦功高!軍中武官,升兩級!軍中兵士,餉銀翻倍!全部補入京城三大營,為國效命!鎮海侯,接旨吧!”夏言宣旨道。


    夏言終於將匕插進了陳迪的心窩!


    明白了!明白了!陳迪全明白了!什麽京城告急?隻不過是一個由頭!騙他帶著飛虎軍北上的由頭!嘉靖帝這是害怕他陳迪帶著飛虎軍在江南造反,裂土稱王!飛虎軍全部編入京城三大營?跟遣散裁撤有什麽區別?嘉靖老兒啊!你真是深諳卸磨殺驢之道!


    陳迪恨得牙根癢癢!好容易將一千多飛虎殘軍打造成一支精銳之師,廢了一番心血,到頭來嘉靖帝一道聖旨就讓他的全部努力付諸東流!難道在嘉靖老兒的眼裏,就隻有自己的皇位?!明朝軍事力量羸弱如此,難道僅僅是因為飛虎軍戰力太強?!就認定飛虎軍會威脅自己的皇位?!就要遣散裁撤?!


    還有什麽三大營列隊迎接?迎接一名入京的官員勳貴需要動用幾萬人馬麽?不就是怕老子狗急跳牆麽?這是迎接功臣還是防賊?


    陳迪幾乎是咬著牙關說:“臣,接旨謝恩!”


    夏言宣完旨意,盯著陳迪身後的弗朗機雇傭軍思索一陣。


    夏言道:“西洋義兵能夠心係大明社稷,主動要求北上擒王實在是好事!不過外族軍隊進到我大明境內似乎有些不妥。我的意思是,對其重金安撫,然後從天津衛禮送出境!”


    陳迪賭氣的說了一句:“您是輔,您怎麽說怎麽是!”


    夏言知道陳迪此刻是怒火攻心,他安慰陳迪道:“此次鎮海侯凱旋入京,相信皇上還會以後破格的封賞!鎮海侯年僅十五便屢次為朝廷立下大功,老朽說句不該說的。老朽身上的輔位子,遲早是鎮海侯你的!”


    陳迪冷笑一聲,十分不恭的說:“輔位子?本侯不稀罕!輔大人,本侯決定此戰過後卸甲歸田,與我那公主嬌妻長相廝守!今後要有統兵打仗的事情,請你另請高明!”


    陳迪惡劣的態度在夏言的意料之中。夏言才不會與他計較。夏言笑道:“鎮海侯與公主新婚燕爾遍分離,出京為國征戰,實在是勞苦功高。不過小別勝新婚,入京之後鎮海侯便可與公主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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