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分裏外兩間,一眼能看到頭。日積月累沒有修葺過的房子有幾處掉落的木板,陽光從巨大的縫隙裏照射進來,剛好照在門口入口處的一張小窄床上,如果那可以算得上是床。


    一個一米左右長的木板架在地麵,很隨意的鋪了一個老舊的格子床單,上麵破破爛爛的有許多洞,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床單的顏色,暗褐色的,是幹涸的血的顏色!


    “我——就睡這裏——”白小雅渾身止不住的發寒,牙齒咬著顫抖不已的嘴唇,清澈的眼睛都充血了。說完這句,她白著臉,又木木的指著木門的正上方,聲音顫抖的拿著布偶娃娃說,“每次訓練,如果我失敗,她就會逼著我在布偶娃娃上紮一針,然後掛在門上當做警示。”


    “就是那裏。”


    冷澤天心底一震,嗓子裏跟著發澀,也是錐心的難受。他無法忍心看著她未經世事的臉上露出那麽沉痛的悲傷,他經曆過類似的苦,不希望她也承受這樣的折磨。


    他大力的拉住白小雅的手,帶著她往門口走,“小雅,要是難受,就什麽都別想,什麽都別說了。你要是不願意,我們現在就可以離開,管他什麽白朱櫻,還有那些忘記的東西,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白小雅倔強的站定腳,不斷的搖頭,淚水順著臉頰滑下來,有幾滴打在冷澤天的手臂上,一陣驚心的冰涼。


    “......”冷澤天心底一陣的天人交戰,可一看見她溢滿了淚水還拚命堅強的樣子,就又心軟了。


    “我不走,我一定要知道真相,為什麽她要那麽恨我?”白小雅一遍遍的抹掉眼淚,一遍遍的臉頰又被淚水浸濕,她覺得丟人極了,甚至還不如她六歲時候那麽堅強。擦到最後,她索性不擦了,任由眼淚無聲的流,她隻背過身去,凝望著殘破的木屋很用力的看,像是要看出真正的答案。


    冷澤天的心像是刀子絞過,沉默了一下,然後把她的臉扳過來正對著自己,說了句不相幹的話,“女人,哭沒什麽好丟人的,自欺欺人才丟人。在沒找到你媽媽的秘密之前,我也告訴你個秘密。”


    “......?”白小雅好奇的看向他。


    “我的眼睛在三年前的爆炸裏,受了重傷,現在和半個瞎子差不多。哪怕我們這麽近的距離,你在我的眼裏也就是個清晰的輪廓,我甚至沒辦法看到你的眼神,所以我總是要牽著你的手,因為可以通過你的肌肉收縮來判斷你最真實的情緒。”冷澤天頓了頓,英俊的臉覆上一層難以言明的晦暗情緒,磁性的嗓音聲音,暗啞而輕微。“女人,你會嫌棄我嗎?”


    白小雅唿吸一窒,心頭如被一塊大石壓著,悶得透不過氣來,腦子裏無數情緒轟然炸開。他的眼睛這麽好看,怎麽會瞎了呢?這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老天怎麽會那麽殘忍!


    她的手顫抖著就要覆上他的眼睛,可是哪怕當她的手指即將觸碰到他的睫毛的時候,他的眼睛都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嗡——!


    是真的!


    他真的看不清她!


    白小雅說不出此時心裏是怎麽樣的感受,可是她清晰的感覺到比看到六歲時候自己受訓練的時候更大的痛苦。


    她切切實實的為他在心痛!


    冷澤天明白了她的心意,內心暖的快要融化。他把她圈在懷裏,低頭在她麵頰上親了又親,“小雅,別難受。我說出來的目的,不是讓你這個樣子。三年時間,我已經習慣怎麽去正常的生活,你看如果我不說,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察覺到異樣。”


    “我想告訴你,任何的傷口都會愈合,身體上的,靈魂上的,隻要有足夠的時間,都可以愈合。”


    白小雅點頭,又搖頭,“我不是難受小時候受的苦,我是害怕未知。我不知道過去的我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也不知道我經曆過什麽,如果我是一個壞人,做過無法原諒的壞事,甚至.......殺過人,怎麽辦?我要怎麽麵對笑笑,怎麽麵對冷瑾瑜?”冷澤天沉默片刻,緩緩的道,“小雅,我殺過人。”


    “在軍事職業資源公司的時候,我受過和你一樣殘酷的訓練,我還當過雇傭軍,接過戰亂國的任務,從屍體上爬著撿過命。”


    白小雅聽得心驚,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迴答。


    冷澤天長長歎了口氣,勾起她的下顎,凝望著她,平靜的說,“女人,人都是複雜的,人是要為過去負責,但並不意味著隻能活在過去。眼下才是最重要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你是什麽人,從來都是你自己說了算,懂嗎?”


    “懂了。”白小雅點頭,聲音不知為什麽有些哽咽,眼眶紅紅的卻再沒有掉一滴眼淚。


    “女人,你過來。看看這個是什麽?”冷澤天目光落在房屋一處積滿灰塵的角落,密密麻麻的蜘蛛網後麵,有一截白色的骨節。


    白小雅臉色一白,“人骨?!”


    冷澤天麵色凝重的走近,撿起地上的骨節認真的對著陽光看了半響,緩緩說,“是虎骨。”


    “你怎麽知道?”白小雅好奇的問。


    “我養了一隻大貓。”冷澤天似乎想到什麽,臉上的陰霾散去不少,轉身看向白小雅,薄唇上翹,意味深長的說,“它叫大白,你當初還和它一起玩過賽跑。”


    倮身的生死速遞,當初她還嚇得爬到了樹上,又玩裝死,當時看的他都覺得她無比有才。


    “哦。”白小雅覺得這個話題繞得她暈,又覺得冷澤天臉上的這個笑絕對沒什麽好事,也不去計較真假,當他是在吹牛。


    老虎是一般人能養的麽,不被咬掉脖子就萬事大吉了。


    她從冷澤天的手上拿過虎骨,疑惑的沉思,“我記得這個島上沒有老虎,這節虎骨又是怎麽來的?會不會和六歲那年斷裂的記憶有關?”


    “有可能。先把這個收著,進屋再看看。”冷澤天說。


    “好,我來!”白小雅頓時振作,一馬當先的邁出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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