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蘇的聲音越來越大,震耳欲聾的嘶喊,像是要掙脫米小雅全部的束縛,撕裂她的靈魂。


    “你以為我是瘋子,我是野獸,我是侵略者!”


    “不!你錯了!”


    “你才是!”


    “你看看你到底在做什麽,你根本就不是在找真相,而是在逃避真相!”


    “你從頭到尾連正式自己的勇氣都沒有,你連自己的最真實的喜怒都不敢麵對!小雅,迴答我的話!放我出來!”


    埋頭在紙張裏的米小雅,連頭也沒有抬,精致清純的麵容沒有絲毫多餘的掙紮和情緒。


    她像是一座毫無情感的雕塑,似乎不管白流蘇再怎麽憤怒呐喊,也無法撼動她的決定。


    白流蘇越發的不甘心,竭盡全部的力量,想要再度衝破米小雅的鉗製!


    但是她失望的發現,如果米小雅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哪怕她想要重新占據這個身體的欲望多強烈,她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衝破枷鎖!


    “小雅,夠了!你睜開眼睛看看,你就隻能躲在房間裏做這些無用功。你別再自欺欺人,你根本就是太自私,你沒有我愛他更多。”


    “你知道軍事職業資源公司對那些招錄的孩子,是用怎麽樣殘忍的手段訓練的嗎?他們會用藥物,武器,殺戮,甚至會對一些孩子進行淩辱來磨練他們的心性,把他們徹底的變成一把毫無感情的殺人屠刀!”


    “這些東西,不屬於你,你甚至根本不知道!你以為是我封印了你的記憶,但是錯了!其實一直以來,都是你的決定!”


    “是你不想麵對,是你把我封印在黑暗裏,你是主導人格,這些我知道你全部都知道,隻是你根本沒有勇氣麵對!”


    “放我出來,如果你真的愛冷澤天,讓我來救他!不然這場他和冷禹城的戰役,他會一敗塗地!”


    米小雅的臉色更加慘白無血色,可是眼底的堅定卻是愈發的強烈,她緩緩出聲,“現在,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白流蘇的聲音滿是疑問。


    米小雅雙眸緩緩抬起,壓製住心底的掙紮痛苦,眸子像被初秋細雨洗滌過的天青色遠空,帶著悲傷的憂鬱,整個人籠在陰影裏。


    “知道,你對阿澤,是認真的。可是,我也愛他。”白皙的側臉上,一滴晶瑩緩緩滑落,清雅的聲音溫柔而堅定,“所以,我不能離開,我答應過阿澤,哪怕是輸是死,我都會守護在他身邊。”


    白流蘇聲音冷銳,“你是他的拖累,他的軟肋,你留下是自私,不是真的愛他。”


    “如果你愛他,就應該放我出來,讓我來應對一切。”


    這個世上隻有最了解的兩個人,才能夠最清楚對方的“死穴”在什麽地方,才能夠快準狠的一刀子插入對方最脆弱的地方,令人痛不欲生。


    而,白流蘇對米小雅而言,就是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原來她們是共生的,可是現在白流蘇想要占據這個身體,有了欲望,便有了掙紮。


    所以,白流蘇下的刀子,殺傷力對米小雅是最致命的狠。


    米小雅眼眶漲得通紅,聲音低沉,“可是,我也愛笑笑。”


    “流蘇,不是每件事都隻有客觀的利弊衡量,有些事情如果太理智的決斷,就等於放棄最後一線希望。”


    “醫院裏,那麽多重危病人,麵對隻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他們還是決定要拚死一搏的原因,不是因為太衝動,而是因為他們想活!”


    “這也是,為什麽阿澤和我會放棄犧牲笑笑這件事,而同樣去選擇冒險救她的原因。”


    “因為——笑笑她,也想活啊——”米小雅低頭,眸光瀲灩,溫柔如水的看向微微隆起的小腹,慈愛的目光如同昏黃的台燈光澤,暖的令人心碎。


    白流蘇的聲音帶著悲傷的苦笑,“你們都是傻瓜。”


    米小雅的淚無聲的落下,像是在夜裏凝結的露珠,點綴著晶瑩的閃爍,“我知道啊。”


    “可是,如果真的愛,哪裏會有那麽多理智,所以我相信,奇跡會有的,哪怕再渺小。”


    是的,地震的時候,一個母親為了救五個月大的孩子,可以徒手撐住幾十公斤的水泥板。


    生死關頭,誰說愛不能創造奇跡?!


    就算是她會失敗,就算希望渺茫,可是那種絕望中尋找一線希望的堅持,隻有真正愛過的人才會懂。


    “我還知道,為什麽會有你的原因。”米小雅的眸底有水霧在氤氳,聲音低啞的緩緩說,“你不僅僅是在我媽媽死去的那一年出現,曾經在我小的時候,你也出現過,隻是時間很短,所以就像你說的,我壓抑了記憶,根本不記得。”


    “雖然我還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是我想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替我承擔了全部的黑暗。”


    白流蘇怔住,許久無法迴應,她的心像是被什麽重重的撞了一下,而她的力量也像是早晨消散的煙霧,漸漸的微弱。


    她明白,小雅真正的開始強大了。


    正如她所料,她的時間,越來越不夠……


    “今天,我也看了很多資料,不止有公司的,還有雙重人格的——”


    米小雅的眸光複雜,緩緩說,“我覺得我能夠有你,真的很幸運。”


    “阿澤他這些年都是他一個人在承擔,而我因為有你,才能夠一直活得那樣輕鬆幸福。”


    “流蘇,這些年,辛苦了。”米小雅聲音哽咽,這一刻,她很想去擁抱白流蘇。


    這個一直在黑暗深處愛著她,疼惜著她,替她承擔了所有的人。


    曾經,以為一輩子都會過上平淡簡單的日子,在計劃裏過完”合格“的一生,


    適當的年紀,做適當的事情,看著他人的眼光,做出種種迎合的假象,壓抑並雕塑出一個不是自己的自己。


    溫柔,獨立,優雅端莊,善良優秀,中規中矩,普普通通也是成功的一種,這一直是她的生活準基。


    可是米小雅迴過頭再去看,才發現,她全部的安穩幸福,都是因為有白流蘇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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