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躺在icu病房裏,家屬隻能晝夜守在外麵。


    醫生的話,還久久地在林沫的耳畔徘徊,母親這種情況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必須得迴去想想辦法。


    “舅,你先在這裏看著媽,我迴去籌錢……”林沫紅腫著雙眼,對林凡交待道。


    林凡的眉頭擰的更加緊了,攔著她,急道:“你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麽辦法一下子籌到那麽多錢?沫沫我告訴你,就算要籌錢,也該是我去想辦法,你給我老老實實在醫院裏待著吧!”


    這個外甥女可是他林凡的心頭肉,林凡平日最擔心的就是她會被哪個男人給覬覦上,從來都是把她保護得好好的。


    再說,她能去哪裏籌錢?就怕錢沒有籌到,再被外麵那些個男人給盯上。


    “舅,我有辦法,我真的有辦法,你相信我!你在醫院裏好好看著我媽,我有辦法籌到錢的!”林沫一時也解釋不清楚,心頭確實很焦急。


    “沫沫,你別添亂了,你能有什麽辦法?”林凡自然是不相信的,他這個平時生活在兩點一線中的外甥女,連朋友都極少,她怎麽可能有辦法,還不如他直接跑去借高利貸更實際。


    “我真的有辦法!家裏有一幅我的肖像,是三年前霍叔叔親自畫給我的。霍叔叔生前,作品雖然不被業界看好,但他去世後,他的遺作就突然被炒起來了,聽我媽說,他之前給一個朋友畫了春夏秋冬四幅風景畫,他一去世就被一個台灣商人以三百萬的價格買走了,我那幅肖像,賣三十萬應該不成問題的,我現在就迴去取畫,我今晚可能不過來了,我要去問問外麵的畫廊……”


    林凡半信半疑,忍不住砸了砸嘴巴:“開什麽玩笑,那老頭的畫,會值這麽多錢?”


    “藝術圈本來就是這麽奇怪,大多數的畫家,都是生前一貧如洗,可是去世後,留下的遺作就突然成了搶手的寶貝,就像凡高,活著的時候被當成是瘋子,死後他的那些畫卻成為全球最珍貴的藝術品……這個,你又不懂……”林沫解釋道。


    “真的假的,早知道那老頭的畫能這麽值錢,你應該多要幾幅的……他臨死前,你白白照顧他那麽久,本來就是應得的,就算掛在家裏等著慢慢升值也好啊……”林凡一副追悔莫及的樣子。


    “舅舅!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


    林沫有點生氣,林凡這種不切實際的性格,實在是讓她無可奈何。


    匆匆從醫院趕迴到家裏,將母親壓在箱底下的那幅肖像畫,翻了出來。


    母親包裹的很嚴實,用棉布裹了一層又一層,林沫把那些布片拆開,露出了裏麵嶄新的畫框。


    在畫布裏,隻有半身像的女孩,身上穿著淡藍色的校服,兩條可愛的麻花辮搭在肩上,臉龐稚嫩而清秀。


    三年前,她才隻有十五歲,她記得,那天霍叔叔突然提出要給她畫一張肖像,她當時剛剛放學隻穿著校服,原本想要換一件漂亮點的衣服,誰知霍叔叔卻說,就是要畫下她穿校服時的美好模樣……


    沒想到,這幅畫竟也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林沫抱著畫就直接出了門,坐車來到藝術廣場,隻有這裏的畫廊最多,藝術氣息最濃。


    林沫一連問了幾家畫廊,因為時間有些晚,沒有一家畫廊給出她明確的答案,都隻是同意和她商談,並約定了時間。


    可是不行,林沫需要錢,她等不起,她要越快賣出去越好。


    “小姑娘,我見你倒是挺誠心的,那就別在這邊瞎晃了,不如你去街角新開的那家畫廊裏問問看,那家,倒是收藏了不少霍子誠先生的畫。”其中一家畫廊的老板,給她指了一條出路。


    “謝謝你了老板,你真是個好人!”


    林沫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幾乎是一路小跑著,跑去了街角的那間畫廊。


    一進這間畫廊,林沫的心頭,頓時就湧起一陣情緒。


    因為這裏,真的掛了很多霍叔叔生前的畫,霍叔叔的筆觸和風格,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一眼就能甄辨出真偽。


    看著牆上的一幅幅畫,林沫的鼻子莫名地酸澀,有些畫,當時霍叔叔畫的時候,她就陪在他的身邊,而此時,早已物是人非了……


    “小姐,您也喜歡霍老師的畫?”一旁的畫廊經理見她情緒有些異樣,便朝她走過來,目光瞟向她懷裏抱著的畫框。


    “對,他是第一個教我畫畫的老師。”林沫忍不住抽了下鼻子。


    “真的嗎?一直聽說霍老師生前離群寡居,難得還有霍老師的學生……”畫廊經理點點頭。


    林沫收起自己低落的情緒,把手裏的畫拿出來,問道,“我有一幅他生前為我畫過的肖像,我現在想賣掉!你這裏還收嗎?”


    經理頓了一下,言道,“我倒是可以看看……”


    林沫把畫放平。


    畫廊經理仔細地研究著林沫的那幅肖像,看了好半天,然後點頭說道:“這畫確實是霍老師的真跡,隻不過,霍老師一向極少畫人像,你打算賣多少錢?”


    “三十萬。”


    “三十萬?”經理遲疑了一下,猶豫著,突然對她講:“這樣吧,小姐,我們老板今天正好在這裏,我幫您問問看他的意思。”


    隨即,經理就撥了電話,對著話筒說明了緣由,然後又對林沫交待道:“我們老板很快就下來,小姐您稍等片刻。”


    “謝謝!”


    仿佛是找到了希望似的,林沫的心,起起伏伏的。


    這一等,就等了半個小時,林沫也不好再催促,她等的有些心焦,可是那位老板卻遲遲沒有下來。


    林沫唯有耐著性子繼續等,腳步輕輕地在畫廊裏徘徊著,沿著畫廊的牆壁,邁著窸窸窣窣的步子……


    低頭數著自己的腳步,目光直直地盯著自己腳上的鞋子。


    數著數著,就走到了樓梯口,她剛邁步上了一個台階,一雙黑色皮鞋竟赫然踩在了她的腳麵上,曜黑的陰影,霎時覆在她跟前,林沫本能地向後縮了一步,從那隻皮鞋下麵抽出了自己的腳。


    猛然抬頭,臉上便露出了吃驚而又錯愕的表情!


    “霍啟政?怎麽……是你?”


    怎麽可能是他?


    他怎麽會在畫廊裏?


    “為什麽不能是我?經理說有個女孩想要賣畫,那個賣畫的人,該不會就是你吧?”


    霍啟政盯著眼前這個剛與他分別不過十幾天的女孩,眼角的笑意漸漸升騰。


    “是我,沒錯。”


    看到他,林沫本能地心慌起來,卻也硬著頭皮迴答他的話。


    難道霍啟政,就是經理口中說的老板?他是這間畫廊的老板?


    怪不得,這裏會有這麽多霍叔叔的畫,除了他,誰還能拿到霍叔叔這麽多的畫,可是他什麽時候開了畫廊?又是什麽時候把霍叔叔的這些畫整理出來的?


    霍叔叔的遺作突然被炒高,難道也是他幹的?


    這一切,林沫很是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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