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為何還要來此?”秀兒姑娘道,“你們說對了,旁人的生死與你們也沒關係,我要如何選擇也隻是我個人的事情,你們雲霄宗的弟子的確很偉大,但也沒必要連這種私事都要管。”


    “本來我們是不打算管的,不過……受人所托,義氣行事罷了。”


    “誰?!”秀兒姑娘控製不住地激動道,“到底是誰給你們寫的信?又是誰讓你們來的?”


    “這重要嗎?”紫嫣師姐反問道,“如果你覺得派我們來的那個人是誰對你來說很重要,那你想過沒有,他為什麽不願意出來見你?”


    秀兒姑娘怔住了。


    紫嫣師姐又說道:“不管他是不是還活著,他最大的心願便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活著,如今你這麽做,豈不是辜負了他的一番苦心?”


    本以為秀兒姑娘聽了這些話,多少會有些觸動,卻不曾想,她紅著眼眶道:“他都能拋下我一走了之,我為何不能這麽做?他怕連累我,難道沒想過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我會生不如死嗎?”


    紫嫣師姐還想說些什麽,秀兒姑娘卻又開口打斷了她的話,“我不知道是誰讓你們來的,但不管那個人是誰,我的命都由我做主。”


    看著她這般模樣,紫嫣師姐有些心疼,身為女子,也能感同身受,可……她畢竟不是秀兒姑娘,無法真正地共情。


    故而,也隻是在喊了一聲“紫嫣姑娘”後,再無話可說。


    正如秀兒姑娘所說的,他們終究隻是外人,可以勸她,但阻止不了她。


    好一會兒後,秀兒姑娘似乎冷靜了一些,她看著紫嫣師姐輕聲道:“我知道,在你們看來……我任性又自私,辜負一個深愛我的男人,也辜負了我爹,可是……”


    她垂眸落淚,“……可是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縱然我爹養育我多年,縱然大師兄對我照顧有加,我也沒辦法控製自己按照他們想要的去做。”


    “紫嫣姑娘,你也是女子,你應當明白……如果一個女子這一生隻能被迫嫁給一個不愛的人,這般渾渾噩噩地過一生,那和死了有什麽區別?”


    就當她自私無能吧。


    她可以為了提高修為吃盡無數的苦頭,也可以在戰場上與無數魔修廝殺……但她真的沒有辦法為了報答而委屈自己。


    做出這樣的選擇,不僅僅是因為她心愛的人不在了,還因為她不想餘生都被人控製著,隻能做旁人允許做的事情。


    如果連嫁娶都不能隨自己的心意,那她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爹爹需要一個強大且優秀的弟子來繼承雲霄宗,所以需要她來充當穩定雲霄宗的媒介,大師兄雖然也真心喜歡她,可偏偏她心裏已經有了顧笙……


    “如果我怎麽做都是錯的,怎麽做都不能讓人滿意,那我隻能發揮我最後的價值,將養育之恩還給他們,將宗主之位送給他們……”


    秀兒姑娘含淚看著紫嫣師姐,“可要我犧牲自己成全他們所有人,我真的做不到。”


    她不嫁給大師兄,以大師兄的能耐和威望,也可以穩坐七弦宗宗主的位置,對她爹來說,也沒有任何的影響。


    他們非要她嫁給大師兄,僅僅隻是因為他們不喜歡顧笙,僅僅隻是因為看不慣他們兩個在一起罷了。


    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在來之前,紫嫣師姐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容易解決,卻沒想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棘手。


    對於這種感情的問題,她也實在不擅長處理。


    故而便看向秦至,表示自己需要求助。


    秦至也很迷茫。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但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道:“我們的意思,自然不是逼你嫁給你的大師兄,而是覺得沒必要把自己的路堵死……”


    本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話一出來,接下來就順暢多了。


    秦至繼續說道:“你那麽聰明,想必也能想出許多法子來阻止這樁魂婚事,我不了解你的大師兄,但這麽多年來他都沒逼你就範,說不定你一開口,他哪怕是因為麵子,也不會強迫你如此。”


    “秦至師弟說得對,”紫嫣師姐接話道,“顧笙讓我們照顧好你,也甘願離開七弦宗,便是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留下來也無法給你幸福。”


    “我知道,身為女子,我們想要的幸福不過是同喜歡的人在一起,可秀兒姑娘,作為比你年長幾歲的姐姐,我不敢說自己比你懂愛情,但所見所聞卻比你要多得多……”


    她繼續說道:“顧笙如今沒了魂石,就算他還活著,也隻是一個普通人,我相信你們是真心相愛的,也相信你們願意為彼此付出性命,愛到深處的確可以不管不顧,若是一瞬間的事情,哪怕去死都不會後悔,隻是長此以往呢?”


    每天都要和一個無法修煉的人在一起,過著這世間最普通卻也最無聊的生活,往後每天都隻能藏起來,不敢讓人知道自己住在哪裏,怕被抓迴去,也不敢輕易露麵,怕被魔修發現……


    細水長流的生活,誰都覺得美好。


    可是細水長流,平平淡淡,不代表可以忍受長時間的無聊和寂寞,也不代表能夠永遠隱居避世,隻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麵對麵生活。


    試想一下,你的生活裏什麽都沒有,每天都隻有這個男人,隻有柴米油鹽醬醋茶,甚至……因為要躲避七弦宗的追蹤,因為要防止魔修找到,每天還得過得膽戰心驚的。


    剛開始的確會幸福,因為好不容易在一起,長久以來的情感被彌補上了,新鮮感也還在。


    但時間一久,未必能夠忍受。


    紫嫣師姐從未愛過一個男人,她也不清楚是不是愛情能夠抵萬難。


    隻是從理智和人性這一方麵考慮,她覺得顧笙的選擇才是對的。


    本以為秀兒姑娘一定會強烈反駁她的觀點,卻沒想到,秀兒姑娘在沉默了一瞬後,才冷靜開口道:“我知道。”


    頓了頓,“你說的都是對的,因為你說的這些,我都考慮過。”


    她說:“其實顧笙在火榮山臥底之時,我根本不知道他還活著,那個時候一心等著他迴來時,也有人同我說過差不多的話……”


    等一個無法迴來的男人,值得嗎?


    就算他活著迴來了,他也未必還是曾經那個陽光明媚的少年郎,說不定會毀容,說不定會失去修為,甚至還可能染上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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