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自己堅守多年,得到的是宗門的賞識和師兄弟們的崇拜,卻沒想到……他們不但把自己當成累贅,還要千方百計再把自己送到魔修的嘴裏。


    剛從那可怕的地方被救出來,哪裏還願意迴去?


    那被救迴來的弟子當場崩潰了,或許是質問,想要一個交代,或許是想揭穿他們的陰謀,好活下來,也或許隻是哀求不成,情急之下破口大罵……


    最後,這件事情鬧得周圍幾個小宗門的俘虜都知道了此事。


    青雲宗的宗主當機立斷,斬殺了最先鬧事的那個俘虜!


    本以為此舉可以鎮壓住其他的俘虜,隻要他們不再鬧事,等圍剿計劃成功了,大不了給他們趕走就是了。


    他卻忘了,那些俘虜在火榮山被折磨了這麽久,哪怕看不出他們心思,也絕對不會這般輕易就被鎮住。


    比起被送迴魔修嘴裏,這般死在同門之下,哪怕不甘心,卻也不至於受到太多的折磨。


    他們便鬧了起來。


    可最後,死得依舊慘烈。


    之後給他們安下的罪名,仍舊是魔修細作。


    沉默了許久,那弟子又接著說道:“我們幾個聽聞此事,的確憤怒,但也無能為力,畢竟當時的我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但接著,又是長久的沉默。


    秦至知道,到了這裏,已經快接近真相。


    那弟子反複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麽說,而秦至也安靜地等著他開口,不曾催促。


    又過了好一會兒,那弟子才道:“大抵是我們在那段時間十分安分,也不再想著逃走的事情,修為也跟著有所精進,宗門不再限製我們的自由,專門交給我們的任務雖然是最為繁瑣難做的,我們也都做得很漂亮,所以……之後也能跟著師兄們去到其他的宗門辦事。”


    也因此,認識了其他小宗門的師兄弟們。


    什麽樣的人就會吸引什麽樣的人,他們幾個在宗門內備受欺淩,去到其他宗門認識的,自然也都是備受欺淩的人。


    因著都是一樣的不受重視,大家便也很快玩到了一起,畢竟不是宗門的重要人物,也沒心思為宗門保守秘密。


    偶然一次在街上見到,一起喝茶的時候閑聊起來,才發現他們彼此的宗門居然都是一夥兒的。


    便開始互相吐槽宗門的惡毒,也唯恐哪日自己也會像那些師兄們這般悲慘,便約定了,若是哪日上了戰場,保命要緊。


    這樣的宗門,哪裏值得他們豁出性命來爭取榮耀?


    約定完了,心情卻都格外沉重。


    那弟子垂著眸子,如今說話的語氣也仍舊十分難受,“雖說與那些師兄們素未謀麵,可是心裏也都為他們感到不值,畢竟他們也都是上過戰場的英雄……”


    最後,他主動提議,為那些師兄們立一個墓碑,以作祭奠。


    所有的弟子都讚同了。


    他們沒有那些師兄們的貼身衣物,更找不到他們殘留下的屍骨,甚至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隻能隨意地立一塊墓碑,上麵潦草地寫明了立碑的緣由。


    之後,認認真真地祭拜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此事過後,他們誰都沒當一迴事,隻是偶爾路過那座山,想起了此事,手中恰好有些吃食,便過去祭拜一下。


    他們心裏也清楚,時間一久,或許誰都忘了。


    那兒也會成為一座孤墳。


    但沒想到的是,在宗門出事的前幾天晚上,他們開始頻繁地做著同一個噩夢。


    夢裏火光滔天,能看到他們的宗主和其他的師兄弟都在大火裏掙紮著,痛苦地嘶吼著,而他們的周圍還有不少黑色的帶著邪氣的東西在歡唿著。


    幾個人越想越覺得驚恐,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感覺都像是中邪了一般。


    之後,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同樣的事情,而且夢裏都有一個猙獰又含糊的聲音勸他們馬上離開。


    他們幾個戰戰兢兢,惶恐不安,既擔心這是真的,又潛意識地希望這是真的。


    最後他們幾個一商量,決定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便尋了一個十分難的差事,提前一天便離開了宗門。


    而宗門內的任何人都沒有懷疑。


    與他們交好的那幾個其他宗門的弟子,也跟著他們一並外出了。


    為了避免旁人懷疑,他們甚至都沒敢往同一個方向走。


    可誰曾想,幾個宗門竟然真的一夜之間全部覆滅了!


    還都是如同夢裏一般,是被大火燒光了!


    逃過一劫的慶幸感過後,便是無止境的惶恐和不安。


    為什麽他們會做那樣一個夢?


    夢裏那些看起來十分邪氣的東西又是什麽?


    若是……若是被人察覺此事,他們又該怎麽辦?


    他們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惶恐,既不願意迴到宗門,也無處可歸。


    之前還算交好的那些宗門如今看到他們,第一反應都是避開。


    秦至又問出了之前那個問題,“可後來歸一宗收留了你們,你們為什麽反而要離開?”


    弟子沉默了許久,給出的迴答也讓秦至十分意外,“因為怕連累他們……”


    秦至愣住了。


    這竟然是實話!


    那弟子又道:“我們不知道夢裏的那些東西是什麽,心中或許有過猜測,也可不敢肯定,若是……若是那些東西是魔修派來的呢?若是之前讓我們逃走,隻是為了捏住我們把柄,日後逼迫我們為它們做事呢?”


    他們不得不多想,也因此惶恐而惴惴不安。


    秦至聽完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如果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那根本不必感到害怕,我們已經查清楚了,將其青雲宗和其他宗門滅門的正是那些被殺害的俘虜而化成的怨靈……”


    林師兄的猜測竟是真的。


    隻是,這些怨靈恐怕不是自己願意形成的。


    多少和魔修尊主有關。


    但這些,秦至都沒有跟那弟子講,隻是告訴了他關於怨靈的事情。


    那弟子也沒想到他們之前的猜測竟是真的。


    原本隻是隨口一猜,很快就被否決了,卻不想……


    那弟子眼眶再次濕潤起來,想起噩夢中那些猙獰又含糊的聲音,竟是那些慘死的師兄……


    即便他們那般慘死,化身成了怨靈,也會因為他們幾人一時起興立下的墳墓而饒他們一命。


    秦至又溫聲道:“不必感到愧疚,無論是對宗門還是對那些慘死的俘虜,你們都已經盡力了。”


    那弟子點點頭,抬眸看向秦至時又愧疚道:“我們幾個一直隱藏行蹤,一定給少主添了不少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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