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騏當然明白,自己趙國可不是魏國能得罪得起的。而且想要打贏這仗,趙國這八萬大軍是萬萬不能有失的,自己出發後,聯軍不可能不有所動作。


    隻是,若是如此,自己這邊減速是個什麽情況?這樣緩慢的行軍,即便主營出擊了又有何用?


    “可是,咱們這樣前進,恐怕沒有兩個時辰根本趕不到周王畿附近,怎麽能救援那兩萬先鋒之軍?”周騏顯然還是不太明白。


    廉頗無奈地搖著頭,說道:“已經晚了,從我軍集結完畢而主營未有動作的時候,救援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那咱們還?”周騏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還多此一舉?”廉頗接著周騏的話語說道:“能不能救下那兩萬的先鋒大軍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聯軍的主力一定要出營。”


    聞言,周騏若有所悟。


    的確,兩萬大軍的損失,對於如今的聯軍而言,損失雖然不小,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甚至,為了這區區兩萬大軍而輕易率軍而出,反而是莽撞之舉。


    從這個角度來說,信陵君的做法並無不是。


    隻是,信陵君卻有些忘記,大軍不宜輕出事正確的,可更重要的是,大軍必須出營。


    這不僅僅是做給那兩萬已經陷入重圍,甚至已經被全殲的先鋒軍看的,而是做給剩下的聯軍看的。非如此,不足以安定軍心,非如此,不足以激勵鬥誌。


    今天這兩萬先鋒大軍不救,明日還有誰願為先鋒?


    也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廉頗將軍還會二話不說地集中趙國幾乎所有的騎兵,要趕去救援。


    當然了,廉頗將軍也沒想過真的要跟秦軍在今日便行決戰。隻不過,廉頗比信陵君高明之處在於,廉頗已經算定,就算是自己飛馬而去,也救不到這個先鋒軍團。


    因此,果斷出擊,顯然要比在營中拖延要好。


    至於為何下令減緩馬速?當然還是怕秦軍追擊而來,迎麵碰上,那問題可就大發了!


    當然了,騎兵的速度再慢,卻也要比後續的聯軍主力要快上不少的。自然也不怕被聯軍發現什麽破綻。


    就這樣,在趙軍的帶動之下,聯軍主力近二十萬大軍終於踏上了救援的道路。


    隻是,這條看似漫長的道路,聯軍的主力卻是沒能走出太遠。


    不到兩刻鍾的時間,便有前軍之探馬,飛馬向廉頗報信:“前軍已經接到聯軍先鋒主將楚國的景將軍。”


    廉頗聞言,也是微微有些愣住,這麽快嗎?!


    “可有秦軍追擊?”廉頗趕緊問道。


    “方圓數裏內未見秦軍蹤跡。”前軍探馬立即稟報道。


    “且以末將觀之,景將軍恐是棄大軍而至也。”探馬見廉頗將軍愁眉不展,當即繼續稟報道:“其身邊人數已不足百餘人。”


    “什麽?”廉頗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百餘人?就算是分散突圍,秦軍也不至於殺到先鋒兩萬大軍隻剩百餘人啊?!”


    “是的。”探馬認真地迴答道。


    隻是瞬間,廉頗已經腦補出這位先鋒主將是如何拋卻大軍獨自而活的畫麵了。有如此之主將,那兩萬先鋒大軍的命運,可想而知了。


    輕歎了口氣,廉頗隨即舉起了右手,下令道:“大纛傳令,全軍止步,後隊改前隊,徐徐後撤。”


    “是。”一旁的周騏立即領命道。轉過身,周騏隨即大聲宣讀廉頗的命令道:“大纛傳令,全軍止步,後隊改前隊,徐徐後撤。”


    命令很快向著全軍擴散而去。


    “派出一組傳令兵,向後方聯軍的信陵君發出消息,我軍已經接應到了先鋒軍。”廉頗隨即對著一旁的傳令兵說道。


    “是。”傳令兵立即答應道。


    隨著趙國大軍的停滯和掉頭,“喪師辱國”的楚國景將軍也被帶到了廉頗的麵前。


    隻是,廉頗對於這樣拋卻軍隊獨自求活的將軍並沒有什麽好感,哪怕他是盟國楚國的將軍,略略瞥了一眼之後,隨即撥轉了馬頭,向著來時的路迴轉而去。


    而在另一邊,這才剛剛駛出營門沒有五裏路的主力大軍,隨即便收到了廉頗將軍的報告。


    信陵君是既驚又喜。


    驚的是,自己的先鋒大軍足足兩萬多人,居然敗得如此的迅速;


    喜的是,自己終於不用繼續前進,也算是保住了聯軍的主力大軍了。


    當即,信陵君便將廉頗將軍的匯報,通曉給了韓、楚兩國的將軍,隨即下令,班師迴營。


    自己人都已經迴來了,楚國的將軍即便心有不甘,卻也隻能同意迴轉。


    而那迴程的路,竟然是走得比來時還要更快上幾分,不過一刻多鍾,大軍便已經迴到營寨之中。


    折騰了一圈,二十萬大軍似乎隻是在山林間進行了一番拉練。


    很快趙國的軍隊也逐漸歸營,廉頗隨即帶著楚國的景將軍和他的百餘親兵往聯軍的大營而去。


    而那邊,聯軍的大營之中,信陵君也帶著韓、楚兩國的將軍一道在寨外迎接。


    隻是,這迎接的是誰呢?


    徒勞無功的廉頗將軍,還是喪師辱國的景將軍?又或者,兼而有之?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目前眾人迫切地想要知道的是,秦軍到底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將足足兩萬先鋒精銳給吃掉的。


    “廉頗將軍,辛苦了。”甫一到營門口信陵君便立即問候道,其情真意切之語,宛若在關心多日未見的老友。


    廉頗無奈地擺擺手,道:“大軍開拔寸功未立,一敵未斬,何言辛苦。”


    隨即,廉頗向後撤出半步,把舞台留給了楚國的“敗軍之將”景將軍。


    “景將軍!辛苦了!”隻是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信陵君不僅沒有追究景將軍敗軍之事,反而主動地握住了景將軍的手,關切地問候著。


    其實看著他身後親兵打扮的眾將士,信陵君哪裏不知道他是以眾軍的性命換得了自己的性命,這一換,就讓自己平白少了兩萬精銳,信陵君心中恨不得將此敗軍之將千刀萬剮!


    但信陵君不僅不能責怪於他,反而要想盡辦法去安撫於他,原因很簡單,楚國雖然損兵萬餘,但還有幾萬大軍,想要打敗秦國,楚國的這次罪責就不能追,追了就是分崩離析的開始。


    當然他信陵君的便宜可不是那麽容易占的。


    投桃報李般的,楚國的景將軍一個箭步就衝到了信陵君的麵前,隨即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淚眼婆娑地說道:“敗軍之將,幾無顏再見將軍矣!末將損兵折將,僅以身免,請君上治末將敗師之罪!”


    信陵君心中不住地點評道:戲有點兒過了!都是千年的狐狸,搞這一套悲情戲碼作甚!


    雖然心中惡心不已,但,該配合的演出,信陵君一場也不會落下。


    “將軍哪裏話!能安全歸來已是萬幸也!”信陵君雙手攙扶起景將軍,安慰道:“強秦者,虎狼之師也,各國之敗還少嗎?敗北本是尋常之事,我軍晉鄙將軍更生死敵手。況將軍以寡擊眾,能安全歸來,已是不敗矣!”


    “是極,是極,能迴來已是萬幸。”一旁的楚國上將軍也立即幫腔道。這倒也屬正常,畢竟若是將他的手下治罪,那他先勢必難免罪責,至少一個舉人用人不當的罪名是怎麽也逃不脫的。


    如此輕輕帶過,顯然是楚國的上將軍最願意看到的結果。


    “末將慚愧!”景將軍繼續低頭抱拳告罪道。


    “將軍,如此執著此事,莫非這是在怪本將隻給了將軍兩萬先鋒之軍耶?”信陵君佯裝微怒道。意思很明顯:差不多得了,那兩萬大軍大都是你楚國之兵,沒誰會去追究你丟失兩萬大軍的罪責。


    “末將不敢,不敢!”景將軍顯然也聽出了信陵君的言外之意,隨即就坡下驢道。


    “來來來,隨本君一道入營。”隨即,信陵君把這位景將軍的臂膀,一行人一道迴到了中軍大帳之中。


    而兩萬多人的生死,就在這一拜一扶之間,一筆勾銷,再無半點響動。


    隻是,身後的廉頗見此情形,心中卻更不是滋味——如此賞罰不明,這仗還怎麽打啊!


    不論如何,為今之計,還是隻能勉力應付而已。


    隨即,四國的主將連帶著景將軍分主次坐下,信陵君的親兵隨即按照吩咐,奉上輿圖後便退出帳外。


    眼見著帳中隻剩下了五人,信陵君作為主帥率先開口道:“景將軍,且與本君等人詳細說說與秦之戰!”


    “是!”景將軍立即雙手抱拳答應道。


    隨即開始了一段不詳不實的描述,其中的話語早在竄入山林的那一刻便開始組織,雖然不能說是天衣無縫,卻也差不多了。


    當然,交戰的過程自然是秦軍銳卒的強勁與狡詐,以及自己的果斷與無奈。


    在場的幾人,包括信陵君在內,也從未想過從景將軍的嘴中聽到真實的戰場,畢竟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當然,景將軍的話語也不是全然沒有用處的。


    至少,對於秦軍的兵力構成和戰力情況,諸人都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也算是絕了眾人輕敵之心。


    從這方麵來講,或許先敗一陣,也不算是什麽壞事。


    但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啊!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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