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動物救助站內,屋子裏。


    光線並不好,僅臥室一隻15瓦燈泡。


    堆著雜物、舊衣、老玩意、七零八碎的臥室,外頭靠左邊廚房,右邊是一整排動物籠子,和栓養的各種犬類。


    養在房子裏的貓狗,都比較老實,被再次馴化過,或身體缺陷,或身染疾病。


    除此之外,形狀各異的雜物、大包小包來自全國各地捐贈狗糧、寵物用品,從狗狗衣服到有用沒用的二手用品。


    甚至有愛心人士讚美的來信……


    昏暗寬敞的屋子,堆滿雜物,蒙著厚厚的灰。


    有的蓋著粗糙厚重的破舊帆布,有些敞在空氣裏。


    草莓鼻布瑞克一進屋,籠子裏、拴養貓狗,立刻齊齊看向他,幹巴巴眨著各種顏色的豎眸瞳。


    動物站主人布瑞克,貌似正常人,其實手腳不太利索。


    細看近看,走路略顯遲緩,說話、眼神也不順溜。


    隻能從事一般輕勞動。


    他把鏟子立在屋角,走到染了一層黑灰油膩的廚房,熟練地在天然氣灶做飯、煮麵。


    “吃完飯,跟姐姐出門。”


    突然,清脆婉轉的娃娃音,突兀詭異地響在身後。


    大眼小臉的金發格溫特?阿卡吉利司,掛著飽滿濃密兩大坨羊角辮子。


    辮子中尾整齊劃一,向右旋轉成一個大漩渦弧度,讓她整個比例頭重腳輕,活像掛著兩隻大金狐的扁擔。


    細腰短腿,蘿莉裙。


    赫然就是,坐在牆頭不費吹灰之力把道爾頓嚇趴的牆頭女。


    她正抱手,盤二郎腿,坐在一堆高高的雜物上,扯著一邊嘴角,掛上陰邪的笑。


    古亞蘭特傳說中,十三士神的老幺,玉米神,格溫特?阿卡吉利司。


    2000年前,是亞蘭特女神的農業部長。


    蘿莉外貌,性格刁鑽古怪,聲音清脆,巨大的兩根漩渦羊角辮,直到腳跟,就是她的標配。


    呆滯遲緩的布瑞克被嚇一跳,手抖,大勺子“噗咚”掉進鍋裏。


    湯鍋水不深,但勺柄短,一下子淹沒在咕嘟嘟冒泡的水平線下。


    水沸騰起熱霧,蒸出高溫危險信號。


    呆滯遲緩布瑞克,置若罔視,直接把粗糙的手,伸進鍋裏,麵不改色,撈起勺子。


    100度沸水,伴著來者不善的灼熱蒸汽,淹沒布瑞克宛若人間慘劇的手。


    他似乎沒一點痛感。


    臉上依舊保持著剛才格溫特出聲,讓他受驚的狀態。


    仿佛滾燙沸水,不能傷他一絲半毫。


    他手上布滿大大小小裂口,溝壑縱橫,有的甚至深可見骨,但都愈合了。


    一雙手,常年風吹雨打的老樹皮。


    草莓鼻布瑞克,遲鈍地從驚訝狀態,恢複略顯呆滯的表情。


    而後,將掛麵放進去,機械地攪拌。


    “切,傻子。”


    漩渦羊角辮格溫特?阿卡吉利司哂笑。


    若一般人罵對方傻子,可能會被懟幾句。


    戀人間說傻子,有寵愛的意味。


    可對腦膜炎導致大腦不靈光的布瑞克來說,傻子一詞,包含巨大的侮辱和傷害。


    他遲鈍迴味起,傻子這倆字的憎惡感,單手抓起鍋沿,沒有墊抹布,粗皮貼在滾燙的鋁鍋把手上,“呲”一陣輕響。


    令人頭皮發麻的燙傷聲,人體皮膚蛋白質灼燒焦味。


    布瑞克扭頭、轉身,掄起滾燙的湯麵,連鍋一起,向格溫特扣過去――


    “噗呲!”


    “哐啷當哐……”


    滾燙的湯麵,潑蓋在深綠色的樹藤樹枝雜合體上,翻騰起一片水蒸氣白霧。


    薄薄的鋁鍋,砸在蓋著雜物的帆布上,又掉落滾到地下。


    “哐當哐當哐哐哐……”


    空鍋跳出去好幾步,滾了大概幾米遠,就側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鍋底扭曲,凹下去一大塊。


    刁鑽蘿莉格溫特,在100度+滾燙熱鍋扣下之前,就化成了本體,保護著內核珍貴的瑪雅後人顱骨,僅用樹藤和樹皮擋住滾燙攻擊。


    若在2000年前,這種殘障弱雞垃圾平民,絕沒機會靠近她百丈內,否則會被衛兵格殺。


    時代變得,遠超出老怪物蘿莉格溫特的想象。


    借著封印在水晶顱骨裏的伊甸園之力,喚醒瑪雅祭祀金字塔裏的玉米神。


    曾經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十三士神,在呆滯布瑞克滾燙的湯鍋下,僅能自保。


    她現在太弱了。


    需要更多祭祀的力量。


    需要更多活人的提煉。


    需要更多能量的滋養。


    但斯文獸醫布朗奇發現她偷偷出去狩獵後,就禁止她外出。


    讓醜陋的神經病看管她。


    拿一些殘次品祭祀,來滋養她。


    還威脅若再發現她殺人,就毀了她......


    放肆至極。


    大膽如斯。


    湯鍋恥辱,就跟呆滯布瑞克被叫做傻子一般沉重,深深烙進格溫特殘忍的心裏。


    可她暫時,打不過醜陋神經病。


    布朗奇把伊甸園之力,給了這肮髒傻子,用來對付她。


    隻要羊角辮格溫特想外出,傻子立刻喚起院子奇臭無比的沙子,拚命攻擊她。


    強攻打不過。


    耍滑頭偷溜出去的話,殘障傻子會衝她揮舞雙臂,跳腳大叫,唿唿咋咋。


    硬的都行不通,隻好來軟的。


    她照著奇怪的薄黑盒(電視機)幻化成不著絲縷的高挑女人,可惜呆滯布瑞克不感興趣。


    也是......傻子能懂這些麽


    三番兩次誘惑,布瑞克不為所動,皺著他醜陋的大鼻子,鼻頭上都是粉刺脂肪粒,機械重複那句“醫生說你不能出去,不然殺你。”


    “醫生說你不能殺人,不然殺你。


    “醫生說你待在倉庫。”


    醫生說……


    該死的布朗奇!


    該死的廢傻子!


    該死的伊斯諾!


    等恢複力量,讓他們統統十倍奉還!


    恨心大,心胸狹窄,記仇。


    是玉米神格溫特?阿卡吉利司的魔怔。


    滾燙的水珠,從蓋著雜物的帆布上滴滴答答下來。


    地麵匯成一條流動的水線,順著地勢低的地方,像眯眼小蛇,左右謹慎緩慢流走。


    麵條剛煮了半熟,就全奉獻給刁鑽蘿莉格溫特。


    此時,麵條濕噠噠熱乎乎地粘在她的樹藤樹皮殼子上。


    高高的雜物堆上麵,那坨詭異的樹皮,被燙出一大片淺綠。


    樹汁被熱湯灼過,散發出清香草木味。


    她挪動著樹藤樹皮殼子,像一條深綠柔軟的蛇一般,從扣成一坨的燙麵條下移開,深綠色樹坨落到地下,慢慢堆積拱高。


    首先從最頂部形成兩條分叉,彎曲180度,各向左右,化成兩支巨大的漩渦羊角辮。


    頭脖、胸腹、腰腿……


    每個部位,似乎被無形的大手捏成,深綠樹藤表麵,慢慢變淺、變灰、變白、變成皮膚……


    蘿莉長相、蘿莉裙子,細腰短腿。


    巨大的漩渦羊角辮子。


    格溫特嘴角提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怒意。


    要她以一坨深綠樹藤的模樣退場或落敗,是萬萬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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