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向人生(26)


    林雨桐哪能不知道她問的意思?


    她笑了笑, “以前真有過這個想法,現在那檔收視率很高的明星廚房,當時都已經在洽談了。可當時剛好家裏有事, 給耽擱了。再者說了,當時考慮到丫丫和文心……這要猛的關注度高了,家裏的事肯定會傳的到處都是。本來她們就覺得換了環境陌生, 這要是連大環境都變了, 一點不給她們適應的時間, 對她們不是好事。因此最後給推了,那邊的投資人跟你爸認識, 去不去都沒事。後來,自己做了節目, 我就發現, 比起做名人, 我更喜歡做老板。以前做這個做那個的,也為了多賺點錢的,做藝人本也不是我的興趣。我跟你不一樣,你是喜歡演戲……這就叫人各有誌。要不是時機這麽巧, 我說不聽就朝著另一條路走了。”


    文華點點頭, 要是這麽說的話, 好似也沒什麽不對, “您要做娛樂公司?”


    “也不一定非得是娛樂公司的性質, 這個可以做, 哪怕給你一個人服務的, 保留著都行。但更想聚攏一些資金之後,做一些投資……”林雨桐沒有深談,“這都是以後的事了, 想著的是掙錢,可能不能掙錢得看看發展的情況,走一步算一步吧。”


    文華對林雨桐沒有其他的懷疑了,可心裏卻更不安了。如果真是做了投資,那是什麽樣的投資最後能落到那一步田地呢?


    她看著在車上還大唿小叫的文竹和文韜,這種憂慮感更重了。真要是有敗落的一天,她想到的竟然是,這兩小祖宗受不了那樣的日子吧。


    哦!對了!文竹她還見過,還聽過,隻是為什麽沒有聽到過關於文韜的人和事。


    網上那種罵名,那是恨不能把一家老小都搜索出來罵一遍的。她即便不是很關注過,但至少應該聽過才對。


    可惜!沒有!


    她的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一路上分出一隻眼睛盯著文韜。


    文韜就發現,他好像不那麽自由了。


    濱城是海濱城市,有國內最美最幹淨的一段海岸線,既然是來旅遊的,那自然是住在海邊了。爸爸的助理汪叔叔是個牛人,一路上的行程安排的特別好。定的酒店也很好,別墅酒店,直接選了靠近海邊的那一排。從別墅的後花園出去,就是潔白的沙灘,蔚藍的大海。而且,這一段非常的清淨,沒有烏泱泱的遊客,在這裏玩,簡直不能更完美。


    可結果行李放下,他才換上沙灘褲準備出去的時候,先是被大姐叫住了,“你幹什麽去?一個人?”


    就是到外麵去看看,可不一個人嗎?不是!這出個門,得幾個人才對?


    他朝外指了指,“景色不錯,大姐要不要去?”主要是你一直長袖長褲的,我也不好意思叫你一起。


    結果這邊大姐還沒出聲呢,幺姐就出現了,手裏拿著一大瓶的防曬霜,抬手就給他噴,“你光膀子出去要曬破皮的。”


    這防曬霜是女孩子用的,濃烈的水蜜桃的味兒,文韜欲哭無淚,“叫我這麽出去?”


    碰見人三米之外都能聞到這味兒,如此的香甜的味道,人家得怎麽看我?


    結果上身和臉上被噴了就算了,這還打算給腿上噴,“不用!不用!真不用!”一會子連腿毛都成白的了。哦!他才發現,這玩意還帶美白的功能,一噴就白。


    文竹得意洋洋,“還防水!”所以,去海裏遊一圈也不怕,保證你下去的時候白嫩嫩的,出來的時候看起來依舊那麽鮮白可人。


    文韜不想去了,他想溜。


    可沒能溜掉,大美妞老三文心也換了泳衣過來了。三點那種的肯定不能穿的,家裏給買的泳衣都很保守,上身跟運動文胸似得,下身就是個短褲,高腰的那種,真沒露出多少來。文心本就白,現在叫文竹給她噴防曬的,背後這不是自己夠不著嗎?三個人你給我抹,我給你抹的。


    丫丫一看,這三個人是打算一起出去的。文竹又靠不住,文心不拖累就不錯了,她皺眉,“你們等等,我換了衣服就出來。”


    三個人都愣住了,但不敢說話,心說也沒見這位穿過短衣服呀。


    結果出來的時候果然沒叫人失望,黑色的裹得的嚴嚴實實的連體泳衣,“走吧!”


    文竹還比較周全的道,“我喊二姐。”


    文華沒打算下水,隻換了身衣服,帶了個大遮陽帽跟著,到了沙灘上還不忘了叫文韜,“你在岸上候著吧,她們要是出點事,我一個人也幫不過來。”


    文韜:“……”我折騰的白嫩嫩香噴噴的,然後站在沙灘上曬太陽嗎?


    林雨桐站在別墅裏的落地窗跟前,能看見外麵的情景。文華拉著文韜,不叫他下海,這說明什麽?


    她迴頭找四爺,四爺正跟誰通話。林雨桐直接打電話給汪敏達,就是四爺找的那位助理,“幫我找幾個人,孩子們去玩我不放心。男女都要!”


    那邊一句廢話沒有,“好的!最晚半個小時人就到位了。”


    結果不到十五分鍾,就有三女兩男帶著潛水設備過來了。這些設備都放在岸邊,這是以備不時之需的。


    林雨桐和四爺從裏麵出去,催文華,“想玩就趕緊去換衣服。”然後警告其他幾個,“要下水就不許自己出來,得有人跟著。可哪怕人跟著,也不能往遠處去,就在近處玩一玩算了。”


    文韜想玩衝浪的,想想還是算了。有一種危險,是姐姐們覺得你有危險。就像是下了水了,大姐距離他的距離沒超過三米。他懷疑他要說去衝浪,估計大姐得跟著去衝浪。


    那還是算了吧。在海邊的淺水區玩一玩過過癮就行了。要是執意往深處去,他怕會被套上一粉色的救生圈。


    所以,被請來的五個人不知道他們是幹啥的。有錢人的世界他們都不是很懂,這幾個孩子就在最多深一米的地方玩玩,至於把他們都弄來嗎?泳池的淺水區都在一米二好嗎?尤其是兩個男教練,站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畢竟人家這幾個大姑娘,個頂個的漂亮,多看兩眼都可能砸飯碗,幹脆就稍微遠點。


    於是,文韜就更不自在了,四個姐姐加上三個陪練姐姐,七女一男,他不由的想起了西遊記上那一集,豬八戒碰上蜘蛛精。


    想想就惡寒的很,這娃勉強玩了半個多小時就不玩了,“你們玩吧,泡在水裏餓了,我去找吃的。”


    吃的當然更有吸引力了,“走走走!同去!同去!吃海鮮去。”


    迴屋換了衣服都下樓,林雨桐就喊:“晚上有飯局,你們跟我們去嗎?要是去的話就少吃點,晚上帶你們出去。要是不去,你們自由活動,我跟爸爸迴來的應該很晚。”


    商業性質的飯局,沒興趣。


    文竹覺得無聊,文心也覺得沒意思,文韜和文華倒是想跟著的。文韜覺得聽聽大人說話很有意思,文華覺得她該知道,金家的危機是從哪裏開始的,見人就是最基本的,不知道都接觸的什麽人,牽扯到的什麽事,那等真出事的時候,真跟個傻子似得,隻能抓瞎。


    說不去的避的遠遠的,說去的朝另一邊退,丫丫擱在了當中間,“那你們倆跟著去吃飯,文竹和文心我看著呢,就不去了。”


    就這麽定了!


    林雨桐拍了拍文心的肩膀,“迴來給你們帶好吃的。”


    於是,晚上帶著文華和文韜去了飯局。


    路上的時候四爺跟兩孩子說要去見的人的情況,“此人叫麻道,掛著一家基金理事的頭銜,不顯山不漏水。但在溫州幫裏非常有名氣。”


    這些詞文華一句也聽不懂。


    文韜倒是能聽懂一點,低聲跟文華解釋,“說的是股市裏的,溫州幫很神秘……”他細致的跟文華解釋這個東西,這些人不是操盤,但他們身後的資本很豐厚,這些資本在後台怎麽參與等等,這個在行內是流傳著各種的傳說的。


    聽好像是能聽懂,但對股票基本不在行的人,聽這個就是雲裏霧裏的。


    但大致意思她懂了,爸爸是在找資金。


    容不得她多問,地方已經到了。麻道是個五十上下的胖子,很有氣派的一男人。見了四爺很客氣,“老弟啊,之前咱們就認識,你直接打個電話便是。”


    四爺是通過張老的長子那位張董聯係到這位的,“老哥有沒有興趣,我也是拿不準呀。”


    “不管有沒有興趣,咱們兄弟見麵喝喝酒,聊聊天,也是好的嗎?”


    言語裏不給一句準話。


    這人身上有些江湖氣,見人就會誇,說林雨桐,“那菜做的,隔著屏幕都能聞見香味。”


    “那改天一定得請麻先生和嫂夫人上家裏坐坐。”林雨桐笑著跟對方應酬。


    這人就越發笑的歡快,“那可好,等閑沒有人有這樣的榮幸。”然後又誇文華,“長的真好,我家就一個臭小子,我是做夢都想要一閨女。”


    邊上站著個女人,三十來歲,這會子突然插了一句話,“要真喜歡,實在不行,咱們雙明今年也不小了……”


    四爺和林雨桐臉上的笑就淡了,麻道迴頭冷冷的看了這女人一眼,扭頭就跟四爺道,“讓老弟見笑了,隻長臉不長腦子的。這閨女我是真喜歡,但我家那小子……不配不配,配不上……”


    後麵跟著個二十七八的小夥子,看著吊兒郎當的,不過說話卻很有分寸,“這個妹妹誰看見了不喜歡?在濱海要是有誰不開眼,你就報我的名字。這個妹妹我認下了,跟你們大人沒關係……”說著話,卻勾了文韜的肩膀,“走走走,咱們這邊說話。”


    文華心裏卻驚濤駭浪,這個吊兒郎當的人他見過,在明珠市,這樣的公子哥很多,偶爾見過他幾迴,此人叫麻雙明,是那些公子哥裏風評較好的一位。酒局也常有模特十八線的女藝人陪著,緋聞傳了無數,但也沒個實錘,這一行裏真真假假的,誰知道呢。


    這些人,當年得是她小心捧著的人。可現在,卻能平等相交。


    想到這裏,她為剛才自己的反應有點惱怒,她剛才應該好好的懟過去的。那個說話的女人她想起是誰了,早年拍過幾個電視劇,後來聽說是嫁人了。


    她反身迴去趴在林雨桐的肩膀上,低聲耳語,“媽,這個女人叫江月白,早年在圈子裏混過,稍微有點名氣之後就嫁人了,據說是奉子成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林雨桐拍了拍,“去玩吧,我知道了。”


    麻道並不知道這是人家的哪個女兒,但他對這樣的事不感興趣。江月白卻以為文華是林雨桐親生的,在這邊跟林雨桐搭話,就問說,“聽說你們家還有一對雙胞胎,還有一對龍鳳胎。”兒子肯定是龍鳳胎裏的一個了,但那三個怎麽不見,“雙胞胎女兒長大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看著都賞心悅目……”


    林雨桐心說,這是什麽教養。當著後媽問前妻生的,你多能耐的呀。她就道,“小子是龍鳳胎裏的一個,閨女也是雙胞胎裏的一個。見了眼前這兩個,跟見了四個是一樣的。”


    江月白愣了一下,真帶著前麵生的來了呀,看起來特別親昵,還以為不會是親生的呢,“那我可要跟你取取經。你們我們家雙明,跟我這個後媽一點也不親近,我自己生的那個,我婆婆養著呢。一年到頭我也見不了幾次……”


    林雨桐心說,你這後媽三十出頭,人家原配留下來的兒子都二十七八了。人家跟你親近什麽?瓜田李下的,有規矩的人家都不會太過親近的好嗎?


    麻道很尷尬了,他平時出門是不帶老婆的。知道這就是這個隻長臉不長腦子的。這不是知道金思業的老婆也是她們那一行裏的嗎?原想著有共同語言,也省的在男人說話的時候女人守在邊上,卻沒想到人家全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樣子的。


    人家在那邊三言兩語的支應著自己那蠢瓜老婆,這邊還聽著男人說話呢。


    這不,金思業才道:“就是約您去釣魚,魚大,餌得重呀。”


    “你老弟可不缺餌呀!”


    “釣自然是釣的上來的。可這釣上來又該怎麽辦呢?”


    他哈哈一笑,“自然是吃下去了。”


    那邊金思業含笑不語,人家老婆卻拿公筷夾了桌上那盤紅燒的海魚,你一塊我一塊,桌上的人一人一塊,“魚大,分著吃了,都好消化。”


    他微微一愣,看金思業。金思業舉起杯子跟他示意,他沉吟了片刻,到底是舉起杯子跟對方碰了一下。


    這是於雙方都有利的事情。


    人家這話插得恰恰好,男人不方便說出來的話,她隱晦的提了一句,什麽就都有了。這畢竟是在外麵,很多事不能說的那麽清楚,這壓根就不是說話的地方。雙方不過是初步的接觸而已。


    可自家那蠢老婆還在一邊吃海魚一邊道,“不會不好消化,這個魚的纖維,最好消化了,還不長肉……”


    嘚吧嘚吧的沒完,吃了幾口,林雨桐就以要減肥控製飲食為由,停了筷子。江月白也就不吃了,“對了,差點忘了,你還要上鏡的。我現在不工作,比原來重了十多斤了。你有什麽好的減肥方法沒有。”


    林雨桐就順勢起身,將她帶離桌子,去沙發那說話,給四爺騰點時間說話。


    放眼看過去,麻家的孩子正帶著文華和文心正在外麵的露台上,他們點的是其他的,看三個人說的挺好的,林雨桐也就沒去關注。


    一扭臉,就見江月白正拿著手機:“林姐,咱們加個微信吧。”


    行,掃了一下,加上了。


    結果就發現江月白在朋友圈裏發了一張照片,正是她剛才自拍的。自拍本沒什麽,但是背景裏能看得見自己,還能看見稍微遠些的四爺和麻道。


    我靠!商業上有些事情不比諜戰的勾心鬥角的差,本質上就是一邊要坑另一邊的錢的關係。四爺和麻道見麵……你發朋友圈?能耐的你怎麽不發微博裏。


    她起身,過去跟四爺低聲說了一聲。四爺皺眉,看麻道,然後苦笑,“看來咱們得換個方式合作了。”


    怎麽了?


    等麻道知道發生了什麽,怒火差點壓不住。他尷尬的笑了笑,重重的跟四爺握了一下,“迴頭我去明珠一趟,咱們再談。”


    四爺就看桐桐,“這兩天你邀請江女士多出去轉轉。”


    林雨桐明白這個意思,第二天邀了江月白一起散步,在海灘上,遊客多的地方。林雨桐這張臉還是很有辨識度的,很多人都拿手機拍,拍唄。現在的自媒體這麽發達,很多人都發上去了,偶遇明星嘛。


    然後就有人認出江月白。


    林雨桐也為微博裏發了幾張照片,是跟四爺的合影,幾個孩子在身後,都模糊處理的,並附上文字:孩子放暑假了,一起來度假。


    很多網友就扒呢,說這是哪個酒店,酒店怎麽樣,住一晚多少錢等等。


    江月白應該被她老公警告過了,碰上認出兩人的人要合影,她也配合的合影。人家問說,從來不知道你們還認識?


    從出道的時間上,江月白雖然年輕,但是出道的早,後來早早的就嫁人。反倒是林雨桐,是這兩年才出道,去年才慢慢有點名氣的。她倆該沒有交集才對。


    江月白就跟人解釋,“在一飯店遇上的,我先生跟她家先生也有過一麵之緣,我又實在是喜歡林姐,大家就一塊吃了頓飯。沒想到,今兒出門散散步,又碰上了。林姐人很好,沒有架子,我們一塊走過來的……”


    這些東西就隻出現在娛樂八卦上,然後風向就是大家都猜測,林雨桐現在有多少身家。畢竟她先生就是個教授,那豈不是說她才是家裏的頂梁柱?


    總之輿論被引導的偏的很了,一家子這幾天還就在這裏好好的度假。要是隻吃喝玩樂,啥事沒有的話,可以說家裏一派和諧。連文心都不鬧騰,每天出去撲騰的就累了,迴來吃的肚子圓,那連鬧騰的精力都沒有了。


    在這邊玩了十天,文竹和文心還不想走。


    林雨桐叫兩人稱體重去,“看看小肚子鼓出來沒?”


    來時穿的小牛仔短褲得吸著氣往上拉拉鏈了。


    文竹都傻了,迴去就節食。外帶上課去。她本身就有形體課,再報了一個爵士舞的班,閑著沒事上課去了。迴來之後一半時間在家跟家教上文化課,晚上騰出來時間彈彈鋼琴。


    文韜的生活就豐富多了,去了健身俱樂部,練拳練散打,出來再遊個泳。下午在家上課,晚上時間自由,隨便他是幹什麽。


    三個大的就都安排去學車了,專門給三個人陪了三個女教練。丫丫本身就會開車,學了幾天,就能考試了。她說起來是在農村學的,開過破麵包車,這個挺好解釋的。她的秘密卻都隻是秘密,除了她,她跟誰都沒露過,也應該從來沒誰疑心過。


    文華是本身就會,但她得裝作不會,怎麽著也得折騰個十天半月的,才能說要去考試吧。


    文心是真不會,也就是家裏能掏得起錢專門找了教練帶著,要不然真得被教練給罵死。


    丫丫最快的拿到了本,之後找了林雨桐,提了一個要求,“我想……我想迴老家一趟。”


    老家沒什麽值得她惦念的了吧.


    林雨桐才這麽想,突然就想起一個人來——陳剛,她的父親。


    這孩子並不清楚陳剛是怎麽一個人。在她心裏,那到底是生父,她想去看望一下,告知一聲她考上大學的事,“去吧!我讓小白陪著你。”


    “不用!”丫丫就道,“我自己一個人行的。”她好像怕林雨桐多想,解釋了一句,“紅毛比我大點,這都二十了。他也不上學,家裏也不放他出門,他媽還想著給他說親。他不想這麽著急那個啥……叫我迴去跟他爸媽說說,我覺得出來也挺好的,在明珠弄個烤肉攤子,一個月掙的都要比守著老家一年掙的多。”


    “這是好事呀!”林雨桐就道,“要是需要找鋪麵,你告訴我一聲,我叫人幫著找找。”


    好!


    雖然出門,但也沒多少東西要帶。一個背包,裝兩身換洗的衣服,就能出發了。到機場了就租了輛車,開著車,第一時間還是去了監獄。在上路之前,先發了消息給家裏,告知一聲平安落地,這才重新啟程。


    寧市的天要比明珠涼爽一些,但卻幹燥的叫人突然有些不適應。開車一路到了監獄門口,順利的見到了陳剛。


    陳剛看起來瘦了一些,見到自己的時候臉上帶著激動。


    她輕輕啟唇,“我高考完了……”


    陳剛目光灼灼的看向她,急切的等著答案。


    “考上了,是明珠的政法學院……”


    陳剛眼裏迸發出一股子光亮,隻聽名字就知道,這個大學出來以後就代表政府的吧,“出息了!”誰能想到,他這種壞痞子的種,卻是個好的。他歡喜的語無倫次,“爭氣……出息!”


    可丫丫想問的不是這個,“這一年,我媽對我很好。”


    陳剛不住的點頭,“你是她親生的,她怎麽會對你不好。”


    “這一年,我才對她有了一些了解。”丫丫的聲音越發的晦澀。


    陳剛卻愣了一下,然後就道,“母女處一處,自然就了解了。”


    “是啊!”丫丫又點頭,“我早前在鎮上交了一個朋友,就是普通的朋友。我叫他打聽我媽的事,就聽說她之前被說親給一家還不錯的人家,那家現在的在縣城有不錯的鋪麵,還有廠房,聽說在省城也買了樓,買了鋪子……我媽怎麽會跟你呢?”


    什麽?


    陳剛抬頭看著孩子。


    丫丫低垂著眼眸,手緊緊的攥在一起,指節都泛白了,“我了解我媽,她很上進,到現在也是如此。而且,她眼光很好,又會權衡利弊……我實在想不通,當年的事……我媽先被說親,她不樂意,她要念書,這事我信。她被關起來,這我也信。但發現事不可為,她隻會選擇對她最有利的……那家的條件不錯,至少跟你和陳家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將她帶出來,她很感激你,但她不是個蠢人,她一心上進,怎麽會就跟了你?這件事,我擱在心裏半年了。越是了解她,知道她的能耐心性,我就越是懷疑你們告訴我的真相!我過了十八了,我也考上大學了,我有權知道真相。”


    “那你怎麽不去問比你媽?”陳剛頭上的汗都下來了,他從不曾像今天這般緊張過。當年被抓住,也沒有像是今天這樣。他看過去,隻能看見這孩子的頭頂。一時間,他的神色複雜,有些話,他實在沒有勇氣都孩子說出來。


    丫丫猛地抬起頭,眼神銳利,“你覺得我去問我媽,合適嗎?要真是我猜想的那樣,你覺得重新揭開傷疤,是好事?”


    陳剛喉結不停的滾動,“當時……我……我是一時糊塗……”


    這話一出口,丫丫愕然的睜大眼睛。她隻是猜想,隻是推斷,但從來沒想過真的是這樣的。她手裏的話筒瞬間掉落,一股子從來沒有過的惡心從心底湧起,她一刻也不能麵對,轉身就奔了出去。


    渾渾噩噩的走出監獄的大門,站在車子的邊上。太陽炙烤著,可她還是遍體生寒意。


    易地而處,換做自己,自己能坦然麵對這樣來的孩子嗎?


    不能!


    這個存在,時時刻刻的都在提醒著過去那些不堪的過往。


    她開著車,一路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裏,但路就在那裏。以為會開向不知名的地方,前頭可不就是紅毛家的旅館。


    晚上了,門口很熱鬧。烤肉攤子,炒麵米線小籠包子,熱鬧的很。紅毛幫著給客人端飯,看見她下了車才歡喜的迎下來,“你還真迴來了?走走走!吃飯!”


    因為她迴來了,紅毛爸媽也沒抓著紅毛幹活。反倒是烤了許多肉串雞翅雞胗,又給炒了兩碗細麵,放了很多肉絲在裏麵,弄了一盆的涼醪糟給送到裏麵,叫他們去裏麵說話。


    紅毛從冰箱裏取了啤酒,順手打開給倒了一杯過去,“怎麽?情緒不高?跟你媽那邊鬧矛盾了?”


    “沒有!”丫丫喝了一口,“就是去了一趟監獄。”


    哦哦!看她爸去了。


    “你爸那邊不好?”紅毛跟丫丫碰了一個,自己先抿了一口。


    丫丫搖頭,想說吧,又不能說。這樣的事隻能爛在肚子裏,要不然,自家媽現在大小也算個名人了,離婚總比被那啥說起來好聽些。沉默了半晌隻得道,“就是心裏憋悶,他在那地方,我卻偏考了個法律事務的專業……”


    紅毛也不知道法律事務是幹嘛的,就問呢。


    “就是做調解工作的。這一行不考公都不知道該幹嘛。”


    噢噢噢!懂了!千辛萬苦的拚出來了,結果卻因為親爹,斷了前程了,難怪心情不好。他就安慰說:“後頭黑頭他表哥,聽說人家考研究生就換專業了,不行咱就換唄。你那個後爸不是還是大學教授嗎?”


    “教授也不能隨便安排孩子去上學呀!”她擺擺手,拿了烤雞胗轉了話題,“相親的事是真的呀?你真不想相?那要不就跟我去明珠市,我手裏還攢了一點零用錢,你先用著?”


    紅毛嘿嘿笑,“就哥們手裏這點錢,哪裏真敢去大城市。我就是鬧著去寧市……在那邊做生意,賣一樣的東西是不是比小鎮上掙的多?不過以後咱們再見麵就難了……”


    “要去寧市肯定花錢更多,估計你爸你媽手裏的錢也不夠。”


    兩人絮絮叨叨到很晚,紅毛自己把自己給撂倒了。丫丫睡了三個小時就醒了,醒來的時候紅毛還睡著呢。她抬手微信和支付寶分別給紅毛轉了三萬塊錢,就偷偷的出門了。


    車停在門口,她開著車哪裏也沒去,直接調頭,迴吧。這裏沒有要呆著的必要了。如果紅毛不在這裏,她這一生都不再打算迴來了。與其想東想西的,倒不如迴去想想,怎麽賺錢實在。


    林雨桐還以為丫丫出去怎麽著也得三五天才能迴來,結果才去就折返,迴來倒是看不出異樣。隻是也在家裏呆不住,早起就出門了,晚上很晚才迴家,這個行為還一直在持續。


    林雨桐就不能看著了,晚上等她迴來就去她的房間,“這幾天忙什麽呢?跟同學去玩了?”


    這孩子在班上的人緣挺好的。


    丫丫含混的應了一聲,“對!就是出去轉轉……”


    那也不能一轉就那麽些天吧!


    這是不想說了。


    林雨桐沒逼問,“要是跟同學玩,沒地方去可以帶到家裏,平時家裏上午也沒什麽人。”


    文竹和文韜出去上課去了,文心也去了音樂培訓班,上一上午可。她下午得迴家,她下午在家學畫畫,專門請的老師。


    她本來走的是音樂專業的藝考生。但是藝考不理想,上專科她不想上,也不想複讀。那就隻能不考慮藝考生的那麽一碼子事,隻從能拿高考成績填誌願。其實這樣的話,可選擇的不少,但她不想學文化課,還是把視線放在藝校上。本來想著播音主持,將來工作有人帶路,路會好早。但藝校裏不要藝考成績,單看文化課成績的少之又少,有些學校今年有,明年都未必有這樣的名額。這個民辦條件本就放的寬一些,動畫偏向運營方麵的,不用藝考人家有名額,但她的高考成績又夠不上。攝影也有名額,關鍵是每年這個學校的攝影都招不夠,學費貴,住宿費也貴,關鍵是搞攝影的器材都不便宜。誰沒事學這個去。報考其他的學校專業它不香嗎?關鍵是,搞這個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就業方向在哪裏?人人手裏都有手機拍照錄視頻的,你就說你們的就業麵得多窄。


    文心為啥報這個專業呢?因為網絡上有個網劇,挺火的。講述的就是攝影專業的大學生的生活。談個情說個愛,學習很少,然後就是扛著機器這裏拍一個那裏拍一下,感覺還是挺美的。


    光想著美了,就沒想著,一個班裏的其他大部分學生人家都應該是有些美術功底的。


    她的時間這麽一安排,瞬間占滿了。前些日子見丫丫迴老家,她還想迴去看看的,結果文華一個電話打給美術老師,問問情況的。結果老師說了一堆的不足,她再不敢提不上課迴老家看看的事了。


    文華呢,最近都不會在家。《調味》攝製組正在拍攝呢,沈小胖要去看著,順便把文華帶去了。她大概是喜歡那樣的氛圍,主動要去的。


    如此一來,家裏丫丫隨時都能帶朋友來,不怕影響誰。


    丫丫正要推辭,林雨桐的手機響了,是俞紅打過來的,“俞紅姐,今兒怎麽有空。”


    “我是個清閑的人,不過有個老朋友求我幫個忙,我還得再拉上你。”


    林雨桐就笑:“您開口了,有什麽不行的。您隻管吩咐。”


    “是一檔節目,邀請的嘉賓出了一點問題,得找兩個替補的。導演是我一個老朋友的兒子了,看了咱們倆那個訪談節目,就想起我這個老菜幫子了,說是得帶個閨蜜……”


    林雨桐就知道是什麽節目了,她應下來,“行,咱們見麵談。”掛了電話,她就看丫丫,“你要沒事,跟我出一趟門。有個節目我得去錄製,小白忙著工作室的事,你去給我當幾天助理,就當咱們娘倆單獨出門旅遊了。”


    說是助理,不還得見很多人嗎?


    您真的確定帶我去見那個圈子裏的人嗎?你不怕人家非議嗎?


    丫丫抿著嘴,這樣的話卻怎麽也問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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