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看完了,我就先走了。”


    看著王富興灰溜溜的離開,陳墨也沒了興致。


    “公子,美書還有一事討教?”華美書委婉阻攔,“按照公子的說法,剛剛也可算作一種包裝方式吧?”


    “是,也不是。”陳墨迴答的模棱兩可。


    “怎麽講?”華美書不解。


    “我說是,是因為的確有借打擊對手的同時,抬高自家之嫌,從這點上說可算是包裝。而我說不是,則是源於經商之道的根本,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把顧客當傻子糊弄。坐天下要得民心,做生意也是一樣。”


    嗯?


    聽到這番話,華美書眼中劃過了一道異彩。


    “可公子之前說,做生意是為了賺錢,賺大錢。以剛才的場麵而言,若是定價三兩,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嗎?”


    “不可。”陳墨搖頭。


    “為何?”華美書追問,“一兩之差,難道會失了民心?”


    “不是民心,是良心,自己的良心。”陳墨歎息說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無法左右天下興亡,也沒能力讓所有百姓都過上好日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舍利惠民。”


    “空心碳,可以定價十兩,而且不用懷疑,那些掌櫃們迴去後肯定還要漲價,到時一頓火鍋吃下來,價格必定不菲。但火鍋不吃餓不死,能去隨意消費的,也不差那一二兩銀子,普通百姓卻不行。”


    “寒冬將至,是真會凍死人的,我們如果拉高了炭價,不知道多少人要因此而遭殃。這種黑心錢,絕對不能賺。而且有我們的木炭珠玉在前,其他人要想借天寒提價,也得好好的掂量掂量。”


    “……”


    華美書沉默,心潮翻湧。


    她做夢都不想到,陳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最關鍵的是,自打華美書涉足經商以來,從沒有人說起過類似的言論。


    包括她的父親,掛在嘴邊的叮囑,都是如何如何爭財。


    即便是讓利,也是給合作夥伴。


    散施百姓,從未聽聞。


    這不僅顛覆了華美書的認知,也讓她對未來有了幾分憧憬和期待。


    若是所有的商人都如陳墨一般,講民心和良心,天下將會是何等的光景?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美書受教。”


    “走了,迴見。”


    陳墨擺手,從後門溜了出去。


    華美書站在原地,也就沒聽到他的嘀咕聲。


    “壟斷,才是絕對的暴利。”


    ……


    離開炭行,陳墨來到了城裏最繁華的一條街上。


    酒樓跟炭行不同,必須要選在客流最多的地方,雖說這攤兒交給了華美書搭理,陳墨還是得把情況摸清楚。


    找來找去,陳墨總算是相中了一處地點。


    醉香齋!


    酒樓很大,但臨近飯點了,生意卻不景氣。


    夥計懶洋洋的靠在門框上,就跟睡著了似的,


    直到陳墨咳嗽一聲,才猛然醒神迎客。


    酒樓的裝修中規中矩,偌大的廳堂裏隻有寥寥幾位食客,盡顯冷清。


    坐下稍加探詢,陳墨就從夥計口中得知了酒樓的情況。


    掌櫃的家中遭逢變故,也就沒了心思經營,正打算盤兌出去。


    “掌櫃的可在?”陳墨起了心思。


    “外出辦事,明日才能迴來。”


    “有沒有紙筆?”


    “有的,馬上去取。”


    接過紙筆寫好字條,陳墨交到了夥計手裏:“去牙行找華家大小姐,到時別忘了跟她索要跑腿費。”


    “多謝貴客。”


    左右也沒食客上門,夥計屁顛跑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是,他前腳剛離開,後腳就進來了一人。


    稍加打量後麵露喜色,直奔陳墨所在的桌子。


    “小哥兒,你我還真是有緣,又見麵了。”


    陳墨抬頭,匆忙起身。


    “原來是貴人,快請坐。”


    “咱們就不要總客氣了,我年長你幾歲,喊我聲胡兄即可。”


    來人正是胡管家,但他這次不是暗中跟蹤陳墨的,而是家裏的大人和小姐饞了,來點份兒家鄉菜帶迴去。


    白河縣城酒樓眾多,隻有醉香齋能做出廬山石雞。


    雖說距離正宗還差得遠,卻是聊勝於無。


    “實在不好意思,廬山石雞隻有掌櫃的能做,但他外出未歸,貴客還是點份兒別的吧。”夥計叫苦。


    “掌櫃的什麽時候迴來,若是快的話,我可以等。”不到萬不得已,胡管家不想空著手迴去交差。


    “掌櫃的臨走前囑咐過,今日是迴不來了。而且我們這酒樓,也打算盤兌出去了,貴客就別等了。”夥計勸著。


    唉……


    胡管家忍不住歎息一聲:“看來以後,在白河縣是吃不到家鄉菜了。”


    “胡兄是因為思鄉,所以才點廬山石雞的?”陳墨忍不住問道。


    “倒不是胡某嘴饞,而是家中老爺和小姐動了思鄉之念。”胡管家解釋道,“其實小姐廚藝精湛,能燒出很多的拿手好菜。奈何石雞非雞,而是石蛙,小姐自幼便不敢碰觸,偏偏與老爺又都喜歡吃,所以……”


    “胡兄安心等候片刻,我去去就來。”陳墨起身。


    “陳老弟要做什麽?”胡管家改了稱唿。


    “做菜。”


    陳墨說完,一頭紮進了後廚。


    小半個時辰後,端著做好的廬山石雞走了出來。


    香氣入鼻,胡管家瞬間愣神。


    正宗!


    這股味道,隻有純正的廬山石雞才會具備。


    “胡兄,小弟的手藝可還滿意?”


    “滿意,十分滿意。”胡管家忍不住稱讚道,“色香味兒俱全,換做家鄉那些名廚來做,至多也就是如此了。”


    “胡兄過獎,趕緊帶迴去吧,天寒漸重,可別涼了。”陳墨催促。


    “好,那我便先迴去複命。”胡管家點頭。


    “客官,你的麵。”


    這時,夥計來到了近前。


    看到端上來的青菜麵,胡管家忍不住愣了一下。


    “陳老弟的一餐,就如此簡陋?”


    “這還簡陋?”陳墨一邊攪拌一邊說道,“胡兄或許不清楚,能頓頓吃上這樣一碗麵,就已經是民心所願了。”


    頓頓一碗麵,便是民心所願?


    一句話,給了胡管家極大的觸動。


    尤其是看到陳墨狼吞虎咽的吃相,更是覺得心堵語塞,拎著再不覺香的石雞,急匆匆的出了門。


    “秦香蓮,此刻在家吃的什麽?”


    想著,陳墨叫來了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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