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風水浚身著大紅喜服,旁邊是英氣颯爽,卻又玲瓏婀娜的女子。


    堂上,坐著滿麵喜意的風麓山。


    一年之前,風水浚終於完成百城交接事宜,返迴大耀。


    那段時日裏,他與初泉感情迅速升溫,終在今日大設婚宴成親!


    風水清特意穿了件朱柿色釵鈿禮服,口脂也塗了鮮豔嫩紅色,整個人瞧上去氣色極好,歡喜四溢。


    瞧大哥胸佩綢花,牽著初泉姐姐接受眾人祝福,她樂得眼笑眉舒。


    大哥與初泉姐姐終於修成正果啦!哈哈哈!看來這一年,她沒白做小媒婆!


    拜完了堂,賓客們聚在一起把酒歡言、開懷暢飲。


    風麓山、風水浚、風筠之父子三人輪桌向賓客敬酒,風水清則坐在角落悄悄用些膳食。


    大哥成婚,她從天還未亮便開始跟著忙活,其間還抽了空子,去給泫宸魈喂早中晚膳。


    因而直至眼下,她自己就吃了半塊糕點,還是春棗心疼小姐,硬塞進她嘴裏。


    這會子堂禮結束,她才覺口幹舌燥!眼冒金星!


    正當風水清大快朵頤之時,一道身影栽栽歪歪地由遠及近。


    來者手握酒杯,眉糙眼狹,招耳厚鼻,貌醜質鄙。


    就是那張麵皮還算白淨,不過卻渲著濃濃醺醉之意,一雙細目飄忽迷離。


    他未經風水清同意,擅自坐到她身邊,渾身散著令人作嘔的酒氣。


    「真是女大十八變!清暉郡主出落得越來越水靈呐!記得上次國宴見你,還是個青澀稚嫩的小丫頭,如今……」


    言語間,男子目光從她頭頂緩緩移至腰間,愈發灼熱猥瑣,「倒是添了幾分女人味!哈哈哈……若沒記錯,清暉郡主如今已二十又一?」


    「段大人,您想喝酒去旁邊那桌。若裝醉耍瘋,便滾出去。」


    風水清偏頭低語,繼續用膳,連眼皮都未抬一下。


    眼前之人,段璟,禮部侍郎,爹爹段伯祺乃大耀次輔。


    雖首輔次輔之間僅差半級,但權力卻如鴻溝般無法逾越。


    她曾聽爹爹提起,段伯祺城府極深,表麵上與他和和氣氣,背後不知偷偷使了多少絆子。


    好在皇上英明睿智,風麓山便也隨他而去,不想將時間、精力浪費給不值得之人。


    因而,風家與段家向來別著勁。


    想必這段璟,不過就是借著酒醉來嚼嚼酸,出出氣。


    「嗬……」段璟不怒反笑,嫉火於眼底微燃,「清暉郡主果然底氣足得很啊!爹爹當朝首輔,大哥一品大將軍,二哥又是吏部尚書!不過……」


    段璟故意伸出手,取走風水清右前方酒壺,胳膊恰好擋住她夾菜的筷箸。


    「如今這民間都傳……清暉郡主年紀輕輕便守了活寡!清凜王殿下,哎……如此花季年華,怎麽就……可惜可惜啊!」


    段璟語內攜滿惋惜,卻聽不得一絲憐意,反倒是嘲諷滿滿。


    「段大人醉了,要屬下送您出去嗎?」


    雋凜男聲倏爾從背後傳來,重音擱在「送」上,一雙銳鷹般的眸子,卻寫了「滾」。


    「你這小子從哪兒冒出來的?這有你講話的份兒嗎?」


    段璟將酒壺重重撂下!抻個脖子嗷一嗓!活像隻抬了頭的王八。


    聞得動靜,正敬酒的風家父子三人走來,將段璟圍在中間。


    風水浚用手中酒杯狠撞段璟手中酒杯!杯中酒液飛濺出來,濺了段璟一臉。


    風水浚:「今日本將軍大婚,段


    侍郎可能是對這酒菜不滿意?」


    「嗬嗬,滿意滿意!」段璟眉眼低順了些,腰也躬了下去,抬起酒杯率先飲盡,「下官就是在訓奴才,風大將軍屬下打斷主子講話,下官這才講他兩句。」


    「哦?」風水浚掃了眼麵沉眸冷的淩傲,捏住段璟手腕抬起,親自為他斟酒。


    「本將軍這位下屬向來沉默寡言,怕是段侍郎講了些不中聽的話。不如你重複一遍,讓在座各位都聽聽,也叫諸位評評如何處置淩傲!是該打,還是該斷?」


    風水浚口上雖客套,那雙眼卻如淬了火的刀子,直接捅進段璟心髒!


    段璟悻悻一笑,腕上大掌似鐵鉗,將他箍得生疼!他也不敢吭半聲。


    方才那些酸言絮語,本就是借醉發泄心內悶鬱,他深知風家兩位哥哥皆是妹妹奴,家主風麓山也是名女兒奴!


    他有八百個膽子也不敢當著他們麵兒……去詆毀風水清!


    段璟隻得寒暄幾句,趕緊夾著尾巴灰溜溜逃走。


    風水浚連餘光都不屑分他一絲,而是坐於寶貝妹妹身旁,將她摟在懷裏,聲音溫柔地與方才判若兩人:


    「清清,段璟講些什麽惹你不開心了?告訴大哥!大哥定要好好教訓他!」


    「沒有呀大哥!不過是些醉言罷了!」風水清巧笑倩兮著乖乖迴答,邊用手推他後背,「你們快去敬酒吧!我好餓!我要多吃些好吃的!」


    「好,那你多吃些!」風水浚為妹妹添了幾筷子菜,又疼愛地揉了揉她發絲,才起身離去。


    水足飯飽後,風水清偷偷拎了隻酒壺,躲進自己房間,一杯一杯停不下地喝。


    淩傲立在一旁默默看著,雙眉緊蹙。


    她的麵龐渲滿醺紅,淚眼潤澤,唇角弧度不減,反而更盛。


    酒過三巡,她又要命淩傲取酒。


    淩傲將她麵前杯子拿走,語銜擔憂,「郡主,您醉了。」


    「我沒醉!還有!我都講了好多次,莫要喚我郡主!要喚我王妃啊!我是清凜王妃!」


    此時此刻,她的臉蛋緋意勝血,舌頭也無法捋直,分明就是醉酒之態!


    該死的段璟!


    淩傲攥緊雙拳,心內咒罵一句。


    從兩年前開始,宮內宮外流言四起。


    講風水清年紀輕輕便守著個沉睡的廢物王爺,若不是風家權勢太盛,恐怕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方才,那嘴賤的段璟竟將這些話說與郡主聽!


    他真想將那人碎屍萬段!


    思及至此,淩傲努力斂去眸內寒意,心疼勸慰:「王妃,那人的話您不必放在心上。屬下知道殿下一定會醒來,您就當他是放屁。」


    「我不生氣!我一點兒都不生氣!」風水清勾起嘴角,癡癡傻笑,醉眼朦朧。


    忽而,兩道晶瑩從她醉眼流出,蜿蜒至下頜,「那些流言我從未擱在心上!我不在乎!我聽不見!我…我……我就是好想他啊……嗚嗚嗚……我的魔王啊……」


    「嗯……」淩傲心痛至極。


    之前,瞧他們在一起的親昵模樣,他即便苦澀難耐,也覺歡喜。


    因為她在笑,她的笑顏那般燦爛明媚。


    可如今……


    他已沉睡五年,她守在他身邊五年,亦會一直守下去。


    縱使她佯裝堅強,若無其事。


    淩傲也明白,她心底有多疼。


    瞧著風水清晃晃悠悠坐不穩的身子,險些栽倒在地。


    淩傲展開雙臂虛虛護在旁邊,卻又不敢觸碰她。


    好想抱抱她。


    好想……將她抱在懷裏。


    淩傲心內酸澀泛瀾,小心翼翼向前試探,她的瀑發,她的纖弱身姿……近在咫尺。


    驀地,她臉上淚光經燭火熒耀,刺進他眼!


    淩傲雙臂一怔,止住迎前腳步。


    罷了……


    他自嘲地笑笑。


    若抱住她,便是逾矩,會嚇到她。


    他不能那樣做。


    「郡主!不好了!」


    裴刈驚唿著衝進屋內!


    他滿頭大汗,慌亂無措,眉眼間竟掩不住驚喜!


    風水清迷迷糊糊轉過身子,眯眼瞧了好一會兒,才看清門口立著的人是誰,「啊?!什麽做好了?」


    「哎呀!不是做好了!郡主!殿下不見了!!!」


    w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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