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清:「無名老伯?!」


    無名未理會風水清驚唿,自顧自滿屋亂轉,撅個屁股東瞧瞧西看看,甚至立在角落的無蠟燭台……都被他拿起望了個通透!


    他仍舊身著素色長衫,蒼發隨意綰了個發鬏,卻不如上次見麵時那般瀟灑恣意,而是帶了些焦灼淩亂。


    就連他腳上那雙黑布鞋,亦滿是泥土髒印,應是疾行踏雨而來。


    「無名老伯您找什麽呢?」風水清耐不住又問了一句,這怪老頭兒自打進屋便未瞧她一眼!


    灼照淵螢一事,她還有許多細節想不通,欲問詢問詢,而且魔王……


    她將泫宸魈恢複溫熱的大手摟在懷裏,他的唿吸平穩沉著,並不如方才那般急促虛弱。


    但絲毫不見清醒之意!


    這一切……


    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啊!


    「哎呀!我在找那鐲啊!見不到淵螢灼照也就算了,怎麽那鐲也丟了!」


    邊言語,無名抬袖拭去額頭汗水,繼續摸黑尋找。


    「那血鐲,化成灰燼,同淵螢灼照一齊消失了。」風水清如實作答,眼睜睜瞧著無名布滿皺紋的臉爬上淚光!


    「我的蒼天大老爺啊!我苦苦追尋這兩個奇詭幻物一輩子啊!本以為能見上一見!嗚嗚嗚……」


    「無名老伯,您別哭…呃……」風水清訕訕出聲,舌頭打了結不知再作何勸慰。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年歲的老伯……嚎啕大哭!


    「哎……」


    許是將心中怨氣發泄完畢,無名坐於地麵摟緊雙腿,仿若一名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滯神好半晌,他才長長歎出一口氣,將委屈徐徐道出……


    原來無名幼年時,聽聞村中老人曾提起灼照與淵螢的故事。


    之後他便如癡如醉無法自拔!開始自行研究爻術,用以觀察世間萬物的縱橫之交,陰陽相克。


    通過爻術卦算,他於泫宸魈加冠之年,為他更名以遏製淵螢之力。


    可他最想見之物,還是那代表光明的灼照!


    灼照棲身宿主之時,無名無法探尋她的蛛絲馬跡。


    這也是前幾日即便與風水清當麵交談,他也未能感應到其實灼照……就附於麵前小丫頭體內。


    方才他通過爻術卦算,發現灼照竟現身於世!這才一刻不停地火速趕來!


    卻還是晚了一步……


    「哎!罷了!聽你描述我也知足了,人生難免留遺,罷了罷了……」無名失望至極,喃喃低語,邊搖頭,邊安慰自己。


    而後他起身,負手踱步到床榻邊,略攜憐惜瞧著昏睡不醒的泫宸魈,「這小子心裏也夠苦的,索性劫難已盡,隻是……」


    「隻是什麽?!」


    無名欲言又止的模樣,令風水清心底一沉……


    難道魔王當真會徹底離開她嗎?


    「隻是,長久以來,淵螢附著於他體內,傷損嚴重。如今驟然脫離,需得靜默相適方能緩解。」


    無名雙指並攏,搭於泫宸魈手腕脈搏,輕輕垂首以肯定,更加確定他的猜想。


    「靜默相適為何意?!」風水清聽得一頭霧水,忙不迭追問。


    「哎呀,你這小丫頭真是笨死了!」無名皺起眉峰,人中白胡被他氣得高高吹起,「就是沉睡啊!他會陷入沉睡!」


    「沉睡……」


    聽聞此言,風水清悲喜交集。


    至少……


    魔王不會死!不會永遠離開她!


    可是,這沉睡……


    「沉睡多久?!」


    「這我就不曉


    得了。」無名捋著長胡須,從袖口摸出一精致琉璃瓶兒,裏麵盛裝著黑黢肥胖的蠱蟲,隻是並不蠕動,僵直在瓶底,似乎是死了。


    「這……這不是荊遊曾給我下過的蔑刹蠱!」


    風水清對這惡心蟲子印象頗深!不免驚唿!


    她本就極度怕蟲,那夜更是親眼見蟲鑽到魔王體內!如今再一看……


    仍覺心神忐忑,惶恐驚懼!


    「前幾日在東昌皇城,我去尋你那日,你可知這小子一大早地跑哪兒去了?」言語間,無名晃了晃手中之瓶。


    「他去找蔑刹蠱了?」


    「沒錯。」無名將瓶子重新收迴袖口,頗有同情地凝望泫宸魈,「這小子得知蠱蟲可以緩解他體內恐怖力量,便去尋來,想著要拖延他的離世時間。」


    「可這蟲畢竟屬邪物,若濫用定會反噬!所以我那日去尋你,不光是想給你提個醒兒,主要目的是為將這蟲子偷來。」


    風水清猛地憶起那日場景,晨起時泫宸魈不見人影,迴來後更是滿目寒光,卻還裹雜著幾分不甘與費解。


    原來他是去尋找荊遊藏起的蔑刹蠱!許是半路「弄丟」,這才那般作態!


    「無名老伯,我還有一事,那血鐲是何物?為何我戴上會見到泫宸魈前兩世迴憶?」


    風水清早就將無名當做「百科全書」,這會子見他心情還算不錯,自然要將疑問一股腦兒地問個明白!


    提起這事兒,許是又憶起未能見到灼照一麵,無名眼眶淚花唰地聚在一起!


    「許是這小子的愛太過熾烈!前世你死在亂葬崗,他用劍自刎。你們的血相融相合,才形成那血鐲……亦是那血鐲賦予他重活一世之力,並非灼照。」


    「同時呐!這血鐲還集成淵螢與灼照雙力!可惜可惜!也化了個幹淨!」


    「集成雙力……」風水清喃喃而語,不禁暗思……


    若是她能窺鐲瞧到魔王雙世記憶,反之魔王應也如此,難怪他起初非要她戴鐲!


    是想借鐲告知她……


    莫要重蹈前世覆轍。


    他當時被淵螢威脅無法言實,她又剛獲重生,恢複前兩世記憶的魔王,又是以如何心境麵對前世愛錯了人的她……


    所以他偏執,他暴躁。


    一切都是因為……


    他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風水清的眼角一直噙著淚水,念及於此,她將泫宸魈的大手緊緊摟在懷中。


    晶瑩淚光砸在他手背。


    這三世……


    她的魔王……


    太苦了。


    「罷了罷了……」無名抬袖拭去眼淚,重重歎息連連搖頭,「許是天意難違,注定我無法見到灼照,罷了!走了!」


    「無名老伯!」風水清將魔王大手輕置於床榻,追上已步至門口的老人,「多謝您幫助我們,您要去哪兒?您沒有辦法幫助他蘇醒嗎?」


    「他能保住性命已屬奇跡!我也隻能幫你們到這了……」無名擺擺手,示意她莫要繼續追問。


    「嗯!我曉得了!不過您……為何要幫助我們?」


    自風水清重生以來,這世間的怪奇異事似乎都讓她遇了個遍!


    可麵前這位滿頭銀絲之人太過神秘!


    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要往何處去!還為她答疑解惑,她著實好奇得很!


    「這個嘛……」無名噙著神秘之笑,眸光慈祥而柔和,「做善事,結善緣。走嘍!走嘍!」


    「您講清楚一點啊!老伯!」


    風水清本欲追上去打破砂鍋問到底,又不想將魔王獨自一人留在小屋,隻得作罷返迴。.


    總之……


    一切塵埃落定。


    她隻想好好守護魔王蘇醒!


    其餘之事,於她來講。


    再不重要。


    無名未聞得身後繼續傳來吵嚷聲,滿意點點頭,直至步行三裏後,他才緩緩停下腳步。


    他吹了個鳥哨兒,便見一隻小麻雀從遠處飛來,落於他肩膀。


    尋常麻雀為棕褐色,他肩上這隻卻渾身墨毛,頭覆一點白羽。


    無名將鳥兒捧於手心,用食指輕撫小家夥兒腦袋。


    「至暗則明,如今這暗已過,光芒即將到來!愛與救贖,向來都不是兩件事呀!哈哈哈哈……」


    w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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