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風水清腦子仍轉不過來,眉頭皺得更緊,「這是何意?!無名老伯您講清楚些啊!」


    「哎呀!你這小丫頭怎如此笨?!那我再多講一句!旁門左道終無用,心意相通才是真!滿意了吧?我真得走了!」


    無名甩開她手臂,見她又要追上來,顧不得體態形姿撒腿就跑!


    明明瞧上去將近古稀之年,速度快得風水清根本追不上!


    追了五條街,直到喘不上來氣兒,她才停住腳步拄牆大口唿吸。


    「這老伯……唿唿……身體真好……唿……」


    迴到宅院,風水清於心內默默暗思無名所言。


    「至暗之時,即光明之始。」


    「旁門左道終無用,心意相通才是真。」


    究竟為何意?


    至暗時刻,許就是魔王無法承受淵螢之力,失去壽元那刻!


    可光明從何而來?


    旁門左道又是何道?


    心意相通倒是好理解,應是指她與魔王互相表露情意。


    總之……


    小甜甜一同幫她思考,亦是無法理解,語氣蔫了下來:「總之您是打算先與泫宸魈互相表露情意?可之前不也講過嘛?還不算??」


    「我也不知,哎……眼看著中元節將近,我有預感,那日定會發生大事!」


    ……


    翌日。


    風水清與泫宸魈準備啟程返迴大耀。


    臨行前,舒淩翼與夏櫻同來宅院相送,他們身著微服,僅攜心腹隨從。


    姐弟二人久違的相伴出行,彼此皆暖意滿滿,相視眸光柔和粲然,親昵至極。


    風水清瞧他們這般幸福,別提有多欣慰!


    隻是臨近分別,還是與夏櫻雙雙紅了眼。


    「玉壺姐姐,待你成婚之前可一定要通知我呀!到時我與魔王、春棗一同來參加!」


    小丫頭難過得鼻尖都稍許泛紅,淚眼婆娑拉住夏櫻雙手,依依不舍碎碎而念。


    夏櫻同樣熱淚盈眶,溫柔地為她拭去臉頰水澤,「好,清清,屆時我一定給你送請柬。」


    「嗯嗯……嗚嗚嗚…我好舍不得你啊……」


    兩位少女相擁作別。


    不遠處,泫宸魈與舒淩翼並肩而立,眸光皆溫柔似水,眼中滿是兩位女子的倒影。


    她們,分別是他們這世間至珍至重之人。


    「那日……多謝你與我講那番話。」舒淩翼側身先語。


    麵前男子與他個頭相差無多,氣勢銳凜,相處數日一朝分別,不免生出些微澀之感。


    「不必謝我。」泫宸魈也側過身,直視舒淩翼投向他的眸,「該謝你自己。」


    「百城之諾我已兌現,風將軍率兵去駐城,可我有一事不解。」


    舒淩翼麵露困惑,直截了當提出心中疑問:


    「百城之事明明是你功勞,為何要讓給風水浚?我聽聞大耀皇帝已頒布聖旨,將他從二品護國將軍升為正一品鎮國大將軍。」


    「嗬……」泫宸魈雲淡風輕而笑,磁冽嗓音毫無波瀾,「你這消息倒是靈通。」


    舒淩翼見識過父皇之昏,荊遊之陰,亦感受過歐陽將軍的赤誠。


    可他從未猜透過……這桀凜男人的心思。


    三大國之間本就互相製衡,互為對立,他國官職動調此等大事,自是第一時間了如指掌。


    昨夜,舒淩翼收到線報,大耀皇帝得知百城之事後龍心大悅,當即下旨晉封風水浚為一品鎮國大將軍。


    此職乃大耀武將至鼎,更是從未有人企及。


    然


    而他亦了解,大耀未確立國本前封王便無緣太子之位,泫宸魈則是。


    舒淩翼本以為泫宸魈是要借機為自己添功,好奪迴爭取太子的資格。


    可他竟將這般盛功之勞……轉手讓給風水浚?!


    就算日後他與風水清成婚,風水浚作為他大舅兄,也不該……


    權力……還是要握於自己手中才安心。


    所以舒淩翼不解,他著實猜不透這男人到底所思為何。


    「罷了。」見他毫無作解之意,舒淩翼負手垂眸,瞧著地上日光金燦燦,被房簷遮住一半,猶如此刻他心內之感,半喜半憂。


    「刃血是你屬下,他決定留在東昌做駙馬。」


    聞言,泫宸魈憶起刃血那張賤兮兮糾纏夏櫻的臉,耐不住笑,「這臭小子,也算有個好歸宿。」


    舒淩翼與刃血交集甚少,隻知姐姐喜歡,那他便竭力支持,此事為喜。


    另外半憂……


    他將目光投向正與姐姐撒嬌的風水清身上,眸漣又軟了三分,「好好待你家小姑娘,若朕曉得你待她不好,會將她劫來做東昌皇後。」


    「你小子找死嗎?!」


    泫宸魈上一秒還麵露柔和,此刻如被凝了霜雪驟然冰凍!連話也是從牙縫中擠出。


    「哈哈哈……看你生氣朕很爽利!」舒淩翼戲謔而笑,眼疾手快用臂擋住泫宸魈劈過來的手刀,「開個玩笑罷了,你這人真無趣。」


    「本王不允許任何人拿她開玩笑。」


    語罷,泫宸魈大步離去,牽著還未講完話的風水清一同坐進馬車。


    「誒誒誒?!」


    小丫頭被魔王拉扯得雲裏霧裏,明明還未與玉壺姐姐講完話啊喂!


    泫宸魈無視她掙紮,吩咐轎夫啟程。


    風水清白了他一眼,將頭探出小窗口,「玉壺姐姐!再會!我們還會見麵的!」


    瞧著馬車漸行漸遠,舒淩翼為姐姐拭去眼淚,將她摟在懷裏,「姐姐,你大婚時還會再與清清相見的,莫要哭了,可好?」


    「嗯……」


    待迴到皇宮,舒淩翼先隨姐姐去探望重傷未愈的刃血,瞧他二人親昵講話的模樣,他也替姐姐心生歡喜。


    是夜。


    舒淩翼手握歐陽曜曾交予他的黃舊手帕,盯著腳邊炭盆內的躍動火苗。


    神思遊離……


    決戰前夕,歐陽曜將此物交給他,講是怕自己犧牲於鏟除荊遊一計中。


    殊不知,當真一語成讖。


    歐陽曜對他講:「那日雨後初晴,微臣與玉壺公主初見於後花園。她見我雨水浸麵,便將自己的帕子遞給我擦拭。這帕子微臣一直留著,她也是微臣此生唯一動情之人。」


    歐陽曜因經常率軍遠征,迴宮次數寥寥。


    卻會在每次迴宮後,「不經意」路過公主殿附近,遠遠瞧上一眼她。


    歐陽曜的愛,質樸且笨拙,一直未敢表露心意。


    直至公主被送去和親,他亦是首次違抗皇命,率親兵去攔截和親隊伍!


    卻不想,當他趕到時……


    公主已逃走,尋不得任何蹤影。


    慶幸的同時,憂心難抑。


    ……


    好在,公主平安無事。


    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光裏,還能遠遠瞧她一顰一笑。


    他滿足又歡喜。


    即使她已有心上人,即便她從不曉得他對她的情意。


    他無所圖,隻求她能歡欣。


    人之將死,或有預感。


    歐陽曜將手帕交予舒淩翼,想著若他當真殞命,便


    將這份情意告知給玉壺公主。


    也算是死而無憾。


    憶思終斂,舒淩翼將手帕展開,上麵繡了隻玉色壺春瓶。


    那瓶繡線磨損嚴重,殘破不堪,不知持帕之人摩挲幾多次,才能如此這般。


    他攥緊手帕,眼前是姐姐與刃血相伴時的幸福笑臉。


    自小到大,與姐姐相依為命的日子,她受了太多欺淩與委屈。


    這幾年她流落大耀,背井離鄉,寄人籬下,亦吃了太多苦。


    若姐姐得知歐陽將軍這份心思,依姐姐的性子,定會自責煩憂。


    她麵對刃血時,又該如何自處。


    姐姐她……該得到幸福。


    歐陽將軍,此事是淩翼對不住你。


    「唿……」


    帕入火盆,焰高耀眼。


    連帶著歐陽曜的情意。


    一同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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