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下了整夜的雪,終在清晨停止。


    近幾日,風水清身子調養得越來越好,人也肉眼可見地圓潤起來。前幾日“重病”時,她幾乎快要瘦至脫相。


    年關將至,西北捷報中提到,近幾日便要與蠻部進行最後決戰。


    如果順利,過年之前魔王就能迴到皇城。皇後之事也塵埃落定,想必……


    他也會開心的吧。


    風水清堆著雪人,還不忘在它鼻子位置塞了個紅蘿卜。


    她笑嘻嘻地看著圓滾蠢笨的雪人,似乎與魔王長得有些像!哈哈哈……


    “宿主,天兒冷您快迴屋吧!”


    小甜甜聲音頗為關切:“前幾日您吃的那裝病藥,會對身體稍許損傷。雖近幾日恢複不少,卻還是比之前瘦多了!”


    “哎呀!”


    風水清拍了拍雙手上的雪,皺皺眉:“我這麽貪吃!多吃點好吃的很快就補迴來啦!”


    “郡主!”


    淩傲見她精神狀態不錯,笑意更濃:“屬下幫您堆吧!您快迴去暖暖手,瞧您凍得手都紅了。”


    “嘿嘿,事情辦得如何?”


    淩傲拱手:“皇後被永久圈禁於惠德宮,皇上也將朝中幕僚盡數清理幹淨。至於鄔棋雪……她用白綾自戕了。”


    風水清點點頭,搓了搓小手:“嗯……對了,刃血好些了嗎?”


    “那臭小子……”


    提起他,淩傲忽然想到方才從他那迴來時,他纏著夏櫻的惡心模樣,忙甩了甩頭希望將那張賤兮兮的臉甩幹淨。


    “他啊!屁事兒沒有,整日整日糾纏夏櫻姑娘。”


    “哈哈哈哈哈……”風水清笑得歡愉,“我就說嘛,這倆人指定有問題!刃血受傷,夏櫻可是主動要求去照顧他呢!行啊!這小子也沒白纏人家哈哈哈……”


    瞧風水清的歡喜背影,淩傲唇邊同樣泛起歡欣之笑。


    前幾日,他確實曉得她的計劃。


    可眼見著她日益消瘦,越來越虛弱。


    心底仍突突直發慌。


    同時也忍不住想,如果郡主真的重病他又該如何是好?


    眼下西北戰事順利。


    那個人很快就要迴皇城。


    他們……


    便又要日日黏在一起吧……


    在雪地玩了一整日,風水清窩在床上,抱著手爐吃杏幹。酸酸甜甜,甚是美味。


    “哐!”


    門被忽然大力推開,寒風卷著雪花襲入屋中。


    風水清被巨響嚇得一激靈,手一抖,杏幹撒了滿床:“刃血!!!你怎麽又不敲門?!嚇死我了啊!”


    她的小臉瞬時皺緊,寶貝似的趕緊將杏幹撿迴盒子。這杏幹還是秋天時,春棗一顆顆洗淨、去核、晾曬的。


    一共沒製多少,她可舍不得弄髒。


    “郡主。”


    刃血身覆白雪,唿吸紊亂,絲毫不見往日嬉笑模樣。就連頰上兩窩酒坑兒,也如被凍了層冰,消失不見。


    “何事?你怎麽了?日日和夏櫻膩歪在一起還不開心嗎?”


    風水清被他這罕見愁容攪得雲裏霧裏!


    一邊還手忙腳亂地拾著杏幹……


    我的杏幹呀!好像有幾顆掉到床底了!


    “殿下……殿下他要不行了……”


    “哐啷……”


    她聽清了,似乎又沒聽清。


    手中裝杏幹的盒子被丟在地上,好不容易拾進去的杏幹全部滾落出來。


    “你說什麽?”


    風水清逞強追問,以為是聽錯了。


    “殿下!他要死了!!!”


    刃血帶著哭腔狂吼,雙拳緊緊攥著。


    她一時呆愣在原地,腦袋嗡嗡響個不停。


    怎麽會?


    西北傳迴的每一次都是捷報!


    不是屢戰屢勝嗎?


    不是要與圖巴南爾決戰了嗎?


    怎麽會突然就……


    “你先出去。”


    風水清顫抖低吟。


    “……”


    瞧她雙瞳震顫泛光的模樣,刃血抬臂蹭去眼角淚花,索性退出了門,不再作聲。


    他知道,她此時定是心痛至極。


    可又有什麽辦法能救殿下?


    軍醫水平有限,僅能治些皮外之傷。


    方才炭炭帶迴的信中寫著,殿下傷重至肺腑,新傷舊傷交疊,恐怕……


    已無力迴天……


    “嗚嗚嗚……小甜甜我好難過……怎麽辦?”


    “宿主,您喜歡他了吧?”


    風水清雙手錘床:“現在是考慮這事兒的時候嗎?你快講啊!你有沒有辦法!”


    小甜甜深深歎氣:“有辦法!尋物瞬移加命璿丹。可是!西北距這裏騎馬至少要五六天的路程,你驟然出現,會惹人懷疑啊!!!”


    “懷疑……人命大過天啊!區區懷疑就懷疑了啊!!!”


    風水清心很痛,痛得她隻能用手捂住。


    “可若旁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便會陷入休眠,你也會……”


    聞言,她怔愣滯神。


    自他出征,他們已三月餘未見。


    那日被方永南挾持,她的腦海裏第一個浮現的身影,竟是魔王。


    如果受傷的是自己,他定會不眠不休疾馳趕迴。


    還有這幾月來,一想起他時,心底的酸楚與澀癢之意。


    他的情信,他的墨雪圖。


    還有帶著他氣味的衣服。


    泫宸魈啊!


    這個鬼男人!!!


    何時已經鑽進了我的心啊!!!


    “隻是懷疑而已!”


    風水清擦幹眼淚,披了件貉毛大氅,毅然決然:“小甜甜!隻要我不講,就不會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僅僅是懷疑而已!所以!我要去!我要去救他!!!”


    小甜甜知曉勸解無效,隻得潑冷水:“先開啟尋物瞬移功能,可你有什麽物件在他那?”


    風水清語塞:“……”


    “好像沒有……”


    “嗯,早些睡吧。哎……”


    “可是……”


    風水清急得眼淚於眶內滾滾而轉:“可是怎樣才算我的物件呢?我摸過的算不算?!”


    “算啊!但活物不行,你摸過泫宸魈,我知道……”


    “信!!!那封信!”


    小甜甜恍然反應過來:“哦對!那封刃血擬造的信!你摸過的!!!”


    “對!走吧!不過……此事應先告知爹爹。”


    “你何時變得這麽乖?不都是想溜就溜嗎?!”


    小甜甜很不解。


    “哎呀!裝病一事……不能讓爹爹再為我操心了!”


    風麓山得知此事後,雖滿心不情願,又擔憂至極。


    當對上女兒泛含淚光的堅毅之眸時。


    他知道,她心意已決。


    隻得咬牙同意!


    風水清選了匹千裏良駒,翻身上馬,疾馳出府。


    小甜甜通過她可看到周圍景色快速後移,不禁好奇:“宿主,您還會騎馬啊?為何不在府中開啟功能啊?”


    “嗯!大哥教我的!府中人多眼雜!還是人少地方安全!”


    待終於騎馬至人跡罕至之處,風水清將馬兒拴好,迅速開啟尋物瞬移功能。


    四周景象疾速旋轉,這一次的她,似乎已經開始習慣,並未如之前那般難受。


    很快,她便掉落在雪地中。


    雪地中?!


    風水清站起身子,瞧著四周一片狼藉,似乎剛經曆過一場大戰。


    小甜甜感應片刻,匆匆提醒:“宿主,您向前走三步,信就在那裏被雪埋著!”


    果不其然,風水清蹲下身子撥開積雪,大片鮮血痕跡緩緩展露眼前。中間靜靜躺著一封浸滿殷紅之血的殘皺之信,與一串粉色玉珠。


    她倏忽通曉,為何信在這裏。


    想必……應是魔王一直帶在身上。


    風水清眼眶複紅,又拾起玉珠。


    她拿在手心瞧了瞧,眼生得很。


    來不及多想,恰好旁邊有一匹落單戰馬,她踩著腳蹬騎了上去。


    小甜甜堅定道:“宿主!我幫您指路!我能感應到營帳就在附近!”


    “好!”


    風水清拍了下馬屁股:“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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