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內閣中,張至發、孔貞運、黃士俊、賀逢聖、劉宇亮、傅冠六人都苦著臉。


    江南丟了!


    南京城被圍了!


    相比於江南被占,其他地方的叛亂隻能說是疥癬之患,畢竟大明如今近半賦稅來自江南,丟了江南,代表著大明得少近半賦稅,如今大明風雨飄搖,正是處處要用銀子的時候,這時候丟了江南,無異於是致命的。


    更重要的是,奪了江南的還是大齊,大齊本就是大明的心腹大患,再得了江南,無疑是猛虎添翼,恐怕大明遲早會亡於其手。


    「諸位,這江南不得不救啊。」


    沉默了許久後,孔貞運開口說道,如今大齊已然成勢,偏偏儒家在大齊無一席之地,一旦大齊統一中原,恐怕中原真的再無儒家了。


    「這怎麽救?」


    黃士俊歎了口氣:「如今湖廣那邊的兵馬遲遲未能集結,恐怕是有人有了異心啊。」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的心一沉,這是他們最不想看到的情況,自古以來,每到王朝末年,就會湧現出無數的野心家。


    現在偽齊割據山東,占據江南,大有成事之象,而高迎祥、張獻忠、羅汝才他們又四處流竄,裹挾災民百姓,四處為禍,大明已儼然一副末年景象。


    更嚴重的是,現在河南、陝西、山西、四川都在鬧旱災,隻剩下南方幾省能收上稅,這種時候要是湖廣再亂了,那大明就真的完了,畢竟如今江南被占,要是湖廣再亂了,南方就算收得上稅也送不到京師來了。


    「要不重新任命湖廣巡撫吧。」


    思索了一下後,賀逢聖才開口說道:「安排個沒什麽野心的去湖廣,再安排幾個猛將過去。」


    「安排誰去?」


    聞言,張至發皺眉道:「想要壓住湖廣的局勢,恐怕不容易啊。」


    想要壓住湖廣的局勢,派去的人就得有本事才行,而要找一個有本事,還沒野心的,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讓餘應桂去。」


    想了一下後,賀逢聖開口道:「順便將祖大壽和趙率教、曹文詔、曹變蛟四人調去輔助餘應桂,這樣一來應該也就差不多了。」


    聽到賀逢聖的話,張至發陷入沉思之中,祖大壽和趙率教兩人是遼東悍將,戰績不用說,而曹文詔和曹變蛟叔侄也是猛將,這幾年來在西北威名顯赫,打得陝西叛軍東奔西跑,如果將這四人調往湖廣配合餘應桂,應該可以鎮壓住湖廣。


    「你們覺得如何?」


    沉思許久後,張至發看向孔貞運和黃士俊等人,他雖然是首輔,但是事情也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我覺得可以。」


    孔貞運點了頭道。


    「我也覺得行。」


    黃士俊幾人也紛紛點頭。


    「那就去見陛下吧。」


    張至發沉聲道,他們就算同意了,可最後還是得朱由檢拍板才行。


    ………


    長江。


    江麵上,幾艘小漁船正在撒網,其中一艘小漁船上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漁民。


    「三狗子,收獲如何了?」


    這時,另一艘小漁船靠近,船上的一個麵容黝黑的老漁民笑著開口道。


    「阿德叔,這魚也太難打了。」


    聽到老漁民的話,胡忠武苦著臉道,他和老漁民是同族,家族世居長江邊,因此都以耕漁為生,他這艘船本是他父親胡慶的,他父親打漁供他在武館學武。


    不過在兩個月前,他父親突染重疾,他隻能從武館離開,接


    手這艘漁船,打漁養家糊口,隻是他經驗不足,根本打不到多久魚。


    「你啊,少埋怨,多留心一下,經驗多了,這魚就好打了。」


    老漁民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胡忠武他爹胡慶是附近有名的打魚好手,每天能打到的魚都比他們多,因此才想要供胡忠武去學武,好謀個一技傍身,不需要在江上冒險,而且胡忠武也爭氣,武功學得很努力。


    本來按照這趨勢,胡忠武完全可以學一身好武功出人頭地,可惜天有不測風雲,胡慶突然重病,一家老小的擔子落在了胡忠武的肩膀上。


    又說了幾句後,老漁民便撐船離開了,隻留下胡忠武一人在江麵上。


    看了一眼已經開始西下的夕陽,胡忠武歎了口氣,然後再次朝江麵撒網,他學武功需要大量的肉食,每天打到的魚有近半落入了他的肚子,如果不能再多打一點魚,他就必須少吃一點了。


    不過這樣一來,他的武功進境就得拖慢了,本來沒了武館的藥膳,他的武功進境就拖慢了,若是再少吃肉,他的武功進境就更慢了。


    緩緩收迴了漁網,網中隻有幾條小魚,胡忠武隻能再次將船撐遠一點後,再次撒下了漁網。


    過了一會後,胡忠武再次緩緩拉起漁網,隻是拉著拉著,胡忠武便發現了不妥,這次的漁網太重,比之前重了數十倍,似乎網到了大魚。


    隻是胡忠武的臉上並沒有喜色,而是難看了起來,網到大魚可不是什麽好事,一旦大魚掙紮,漁網根本撐不住,漁網若是破得太嚴重,又得花錢買新的,現在胡家正好處於花錢的時候,他爹的病要花錢,家裏還要開支,根本沒有多少餘錢。


    想到這裏,胡忠武急忙將漁網綁在船頭,從一旁取出了一柄魚叉,咬在嘴裏,然後一個魚躍潛入水底,此時的水底早已黑暗一片,胡忠武隻能順著漁網遊下去。


    此時,一個漩渦突然出現,胡忠武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水流卷向江底深處。


    …


    許久後,胡忠武緩緩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幽深的山洞,山洞兩側鑲著一顆顆明亮的珠子,將山洞照得一片亮堂。


    「過來!」


    這時,山洞深處響起了一個悠長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胡忠武不由自主地朝山洞深處走去,隨著越走越深,山洞也變得越來越寬,最後則是來到了一座水潭邊上,水潭下則是一片奢華無比的宮殿。


    「下來吧。」


    悠長的聲音自潭中再次響起,胡忠武也不由自主地走下了潭水之中。


    當走到宮殿外,胡忠武這才如夢初醒,而眼前則是一座奢華至極的涼亭,黃金作磚,白玉為柱,琉璃成頂,珍珠串簾,亭中則是一個身穿龍袍的中年男子,男子的額頭還長著一對犄角,仿若傳說中的龍神,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威嚴的氣息。


    「你是什麽人?」


    胡忠武戰戰兢兢道,手腳也有點不知所措。


    「賢人不用太過驚恐。」


    這時,中年男子緩緩開口:「本神乃是長江龍神。」


    渾厚的聲音仿佛有安撫人心的力量一般,讓胡忠武不由放鬆了下來。


    「小民拜見龍神老爺!」


    聽到對方自稱龍神,胡忠武連忙跪了下去,作為漁民的兒子,從小到大,家裏的長輩都跟他說,他們一家都靠長江為生,萬萬不可不敬龍神。


    「賢人不必多禮。」


    胡忠武還沒跪下,中年男子的手輕輕一揮,胡忠武便跪不下去了。


    「不知龍神召喚小民有何吩咐?」


    胡忠武彎著腰,謙卑地說道。


    「賢人不必如此。」


    中年男子溫言道:「本神這次請賢人前來,乃是想求賢人拯救天下蒼生。」


    「龍神老爺,您是不是請錯人了,小民隻是一個漁民,何德何能可以拯救蒼生?」


    聽到中年男子的話,胡忠武急忙說道:「龍神老爺想要拯救蒼生該去找天子才對啊。」


    作為一個漁民的兒子,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學得一身武功,開一家自己的武館或者鏢局,從沒想過什麽拯救蒼生。


    聞言,中年男子搖了搖頭道:「賢人有所不知,這大明暴政不斷,國運已經到了盡頭,中原即將大亂,本神世受人族供奉,實在不忍看到天下大亂,百姓生靈塗炭,今天看到賢人,發現賢人身負真龍天子命格,這才貿然相邀。」


    「龍神老爺是說我有真龍天子命格?」


    此時的胡忠武也懵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龍神竟會說他有真龍天子命格。


    「賢人放心,本神絕無看錯之理。」


    中年男子沉聲道:「還望賢人可以拯救天下蒼生。」


    說完之後,中年男子還起身鄭重地行了一禮。


    「龍神老爺萬萬使不得。」


    看到中年男子行禮,連忙上前扶住了中年男子,他可不敢讓龍神行禮,那是要天打五雷轟的。


    沉默了一下後,胡忠武才開口道:「龍神老爺,小民隻是一個漁民,便是有心拯天下蒼生,也是有心無力啊。」


    「賢人放心。」


    中年男子輕捋長須道:「本神既然邀賢人前來,自會助賢人一臂之力,本神有本命龍血一滴,可助賢人脫胎換骨,自此以後,練武一日千裏。」


    說完之後,中年男子心口處飛出一滴金光璀璨的金珠,下一刻,金珠便融入了胡忠武的身體之中。


    這時,胡忠武隻是感覺到,自己的體內多出了一縷縷柔和至極的力量,原本自己體內極為稀薄的內力在這力量下,仿佛吃了大補藥一般,不斷壯大。


    「本神這裏還有五千兩黃金,賢人可帶迴去招兵買馬,組建軍隊,推翻大明暴政,救天下蒼生於水火之中。」


    這時,中年男子再次說道,同時一揮手,一個個小木箱出現,箱子打開,一根根黃燦燦的金條耀眼無比。


    看著一箱箱金條,胡忠武不禁咽了咽口水,作為一個漁民之子,他何曾見過金子,更別說一箱箱的金條了。


    「賢人,有這些黃金招兵買馬,賢人很快便能有自己的軍隊了。」


    中年男子沉聲道:「如今大明國運已盡,天災不斷,到時賢人隻需振臂一唿,必定萬眾景從。」


    聽到中年男子的話,胡忠武的眼神中也生出了絲絲異光,那是野心的光芒。


    看到胡忠武眼神中有了野心,中年男子的眼神中多了一點莫名之色,似欣慰,又似貪婪,可惜此時的胡忠武隻沉浸在野心之中,並沒有發現。


    「賢人,這是本神的龍鱗,這枚龍鱗便贈與賢人,賢人若是想見本神,隻需來到這片江域,本神便可知道。」


    這時,中年男子手中出現了一枚鱗片,然後手一揮,龍鱗便貼在了胡忠武的額頭上,下一刻,龍鱗便消失在了胡忠武的額頭之中,隻剩下一道淡淡的痕跡,讓胡忠武多了一分神秘的威嚴感。


    此時的胡忠武完全是一片茫茫然,然後在迷迷糊糊之中迴到了漁船上,直到寒冷的江風一吹,胡忠武才猛然驚醒,連漁網都不收了,將船上的小木箱全部搬到船艙中,然後匆匆劃船返迴了家中。


    江底深處,中年男子看著胡忠武的漁船向岸邊而去,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目光。


    …


    迴到岸邊,胡忠武趁著夜色將所有小木箱搬迴了家中,然後將自己的遭遇跟父


    親胡慶說了一遍。


    「你說你遇到了龍神?」


    胡慶蒼白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他在江上撲騰了二十多年,聽過不少人遇到水鬼被拖下去的,可是遇到龍神的,真沒聽過有真的。


    「爹,這黃金你也見過了,這還能有假啊。」


    胡忠武有點不滿道,龍神都說他有真龍天子命格了,他老爹還懷疑龍神,那豈不是懷疑他的真龍天子命格。


    沉默了近一個時辰後,胡慶才說道:「忠武,你明天切一小角黃金去換成銀子,然後迴武館練武吧。」


    胡忠武皺眉道:「爹,現在我們不招兵買馬,還去武館幹嘛?」


    「你傻了嗎?」


    聞言,胡慶一巴掌扇在胡忠武的頭上,恨聲道:「你現在這點實力還招兵買馬,消息泄漏出去,縣裏的捕頭就能拎著你的腦袋去領賞!」


    「龍神不是讓你脫胎換骨了嗎?」


    頓了一下後,胡慶才接著道:「先好好練武,然後多學一點兵法,等你的實力比捕頭更強了,到時候招兵買馬攻下縣城,舉起義旗才是正道。」


    「還是爹你想得周到。」


    聽到胡慶的話,胡忠武連忙點頭同意,他確實想得太簡單了,他現在大肆招兵買馬隻會驚動官府,還不如等武功更強了再說,反正龍神已經用本命龍血讓他脫胎換骨了,練武功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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