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裏,木婉寧抱著木琪的屍身,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隻是將自己的外衣褪下,蓋在他的臉上,似乎是在為他阻擋風雨。


    洛清芷看著木婉寧,想著剛剛的她,僅憑口令就可以調動木家軍,作為旁觀者,她也終於明白,帝王為何總是害怕邊將。


    這樣的信任,不是遠在京城的皇帝能做到的。


    木婉寧抱起木琪,麵向洛清芷,問:「郡主,我可以走了嗎?」


    「當然。」


    歐陽詢見著形勢不妙,連忙求情,「殿下,下官都是為了寧州的安定。」


    洛清芷拍拍手,風自南帶著鬥笠,從屋簷飛下,手裏拿著彎弓。


    「大人,迴京以後,可以慢慢說。」


    風自南控製住歐陽詢,洛清芷撐開雨傘,準備前往木府。


    「為什麽會懷疑我?」歐陽詢問著。


    洛清芷沒有轉身,淡淡的說著:「我查了你的資料,作為狀元,偏偏請求調來這偏遠的寧州,但是,你不是寧州人......你來寧州要麽是有人指派,要麽就是寧州有你想要的東西。」


    「那麽。」洛清芷轉身,問:「大人,你來寧州是為何?」


    歐陽詢沒有開口,撇過臉去。


    洛清芷說:「我不急,迴京有半月的路程,你慢慢想,迴京後.....你再想開口,都不會有人聽你說了。」


    風自南說:「想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你看好他。」洛清芷吩咐完,打著雨傘走下台階。


    「巍寶山的刺殺,不是我們安排的。」歐陽詢大聲說著。


    洛清芷說:「我知道,你們,從來都不想殺我。」


    木府裏,高楨坐在大門台階上,張望著遠處。


    洛清芷緩步而來,高楨展露笑顏,衝入雨中,來到洛清芷的傘下。


    傘麵不大,一個人足夠,兩個人便有些勉強,高楨接過傘柄,打著傘,將傘麵傾斜至洛清芷。


    「我找到風行了。」高楨開心的說著。


    洛清芷笑笑,「受苦了。」


    高楨牽著洛清芷的手,來到木府門前,收起雨傘,用還幹的手袖擦拭著她臉上的雨滴。


    「阿洛,巍寶山的事情......」高楨觀察著洛清芷的表情,明顯一副了然的模樣,他唿了一口氣,還是選擇說出,「是母妃下令。」


    洛清芷問:「我不知是何時,惹怒了舒太妃。」


    高楨搖頭,「母妃說,她從未與你結怨,隻是因為,因為,你是洛清芷......」


    「那你現在怎麽想?」洛清芷問著。


    高楨拉著她的手,誠懇的說著:「我的答案,永遠都是你。」


    洛清芷說著:「她是你的母親。」


    高楨鬆開了牽起的手,洛清芷心裏也顫抖了一下,但也沒有試圖挽留。


    洛清芷說:「你母親要殺我,我不可能不反抗。」


    「我知道。」高楨輕聲說著。


    「我想見見你的母親。」洛清芷說著。


    高楨點頭,「好,我去說。」


    「咳咳—咳咳!」


    洛清芷看向右側,木婉寧走了出來。


    「抱歉,還是得打擾你們。」


    洛清芷說:「沒有打擾,大小姐請說。」


    木婉寧下跪行禮,洛清芷立馬扶著她,「這是為何?」


    「求郡主保住我木家。」


    洛清芷將木婉寧扶起,「木小姐,木家保護邊境有功,陛下不會因為這個就苛責於你們,我近日出發迴金陵,你準備好陳情表,我一並呈給陛下。」


    「好,郡主,我木家會怎麽樣?」木婉寧問著。


    洛清芷搖頭,「這樣的罪行,不是我能定的,迴京,等陛下定奪。」


    「郡主,可否聽我一言。」


    伴隨著人聲而來的是輪椅聲。


    洛清芷轉頭,芷心推著木承乾過來。


    木婉寧見著木承乾,眼眶一紅,輕聲喚著,「阿父。」


    木承乾「誒」了一聲,也紅了眼眶。


    「進來說吧,別淋雨了。」洛清芷說著。


    一行人來到了書房,木婉寧用毛巾擦拭著木承乾身上的水漬。


    「你們,都出去吧,我隻想跟郡主一個人講。」


    木承乾說這話時,木婉寧擦拭水漬的手顫抖了一下,木承乾安慰著,「出去吧,有什麽事,阿父頂著。」


    幾人退出房間,木承乾艱難的下跪,洛清芷立馬扶著,「將軍,不必如此。」


    「禮,不可廢。」木承乾說著。


    洛清芷鬆手,等待著木承乾行完禮,將她重新扶上輪椅。


    木承乾調整著唿吸,說:「郡主,木府的一切罪責,都源自我,請不要責怪孩子們。」


    洛清芷想開口,木承乾抬手,「請聽我說完。」


    木承乾歎氣,繼續說著:「阿寧,非我親生。」


    洛清芷愣住,她原以為,木琪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為非木家人,所以要盡快掌握木家軍。


    「木琪,才是我木家血統。」


    洛清芷問著:「木琪知道嗎?」


    木承乾說著:「他一直都知道,也是他提議,放出自己不是木家親生子的消息。」


    洛清芷問:「為何一定要是木婉寧?」


    木承乾深深歎氣,過了好一會,才說:「阿寧有謀略,有膽識,更難得的是,還有慈悲心。是非常好的帥才。」


    洛清芷想著那幅畫,畫中是長春居士,畫的山水,「真的有人對你下藥嗎?」


    木承乾點頭,「我是真的中毒,可是,也是自願。」


    「我不明白。」洛清芷問著:「是什麽事情將您逼到這個份上?」


    「看來,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木承乾說著,「我本以為,你是因為那件事才來寧州的。」


    洛清芷更加迷惑,「您到底在說什麽?」


    木承乾淡淡的說著:「一切,都得從五年前,不對,已經開年了,應該是六年前的彭城之戰。」


    洛清芷一頭霧水,但也耐著性子,等待著木承乾的解答。


    「那年,浦甘大軍壓境,我向金陵求援,本想借調江州的軍馬,但是,陛下讓平北軍來援。」木承乾停頓著,「可是,平北軍剛入境,蒲甘軍就撤了,那個時候你已經陷入了昏迷,幾乎是危在旦夕,陛下懷疑是我們木家陷害於你。」


    「所以,你就讓自己中毒。」洛清芷說著。


    木承乾點頭,「一開始,我是讓自己中毒,想以此讓陛下相信我,相信木家......可是,近幾年,我是真的被人下藥了。」


    洛清芷問:「那副畫是下藥之人留下的?」


    「是的。」木承乾點頭,「那天晚上,我已經睡下了,然後被他強行喂藥,留下了這幅畫。」


    「您以為,我來寧州是因為要調查彭城的事情?」洛清芷問著。


    木承乾點頭。


    「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莫說我當時昏迷,即便後麵醒了,也沒有人和我提這個事情。」洛清芷解釋著。


    木承乾說著:「在我還清醒的那一年,我派人查過當年的事情,其實,陛下沒有猜錯,確實有人在暗中勾結蒲甘軍,那人的手也確


    實伸到木家了。」


    洛清芷皺眉,心想,「六年前,自己也不過才二十歲,為何就會引來別人的殺機。」


    「木家的接頭人是誰?」洛清芷問著。


    木承乾沉默著。


    「您想跟我做交易。」洛清芷反問著。


    「我想你保住木家。」木承乾說著。


    洛清芷笑了笑,「您在為難我?光是木琪私自調動邊軍,這一件事情,就是滅族的罪,更別說,木婉寧還借用身份上了戰場。」


    「......郡主,老夫一生未求過任何人......」


    木承乾說著,就要準備再次下跪,洛清芷立馬製止,「木家忠烈,我自是明白,我隻問一件事。」


    「你說。」


    「那個新婿是怎麽迴事?」洛清芷問著。


    「我來說吧。」木婉寧推開了門。


    洛清芷看著門外不遠處的高楨,他笑了笑,用口型說著:「我在。」


    房門被再次關上。


    木婉寧說著:「我是真的想嫁給楊郎,可是,他.....卻不愛我。」


    洛清芷想起那位其貌不揚的新郎官,實在是不解。


    木婉寧繼續解釋著,「新婚那天,楊郎去到書房,在找什麽,被二哥撞見,二哥就推了他一下,他的腦袋撞到木頭上,但是當時他沒有死,隻是暈過去了,後來,我和二哥出門去商量事情,等迴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淹死在池子裏了。」


    「那張紙條?」洛清芷問著。


    「紙條確實是二哥所寫。」木婉寧說著。


    洛清芷點頭,「所以,你們沒有辦法,隻能選擇一人出來去承擔所有的事情。」


    「原來這樣。」洛清芷歎氣,「局中局,所以,那天晚上,歐陽詢去找他,說的是那個意思。」


    洛清芷想到什麽,突然衝出房間,對著高楨說:「快,迴去,歐陽詢要逃。」


    高楨帶著洛清芷,騎著快馬迴來州府,結果,現在已經一片狼藉。


    「風自南。」


    洛清芷突然慌張,覺得不妙,來到牢房。


    鋪麵而來的血腥味。


    「風自南,風自南。」


    洛清芷翻看著地上的屍體,一直到尾端,才找到了血淋淋的風自南。


    「芷心!二郎,去找芷心。」


    高楨立馬轉身,洛清芷環抱著風自南,摸著他的鼻息,還有氣。


    「阿南,醒醒。」


    風自南勉強微睜雙眼,虛弱的說著:「跑,跑,跑了。」


    「沒事,沒事的,跑了就跑了......」洛清芷淡淡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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