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奚講述著元家與夏家的緣由,洛清芷卻更加關心自己的母親在其中的事情。


    “那阿母與這個夏家後來怎麽樣了?”洛清芷繼續問著。


    百裏奚似乎是在迴想,過一會才迴答,說:“元家的姑娘嫁到夏家後,你母親時常去看望,連那元家姑娘生產時,都是你母親去幫的忙。”


    “然後呢?”


    百裏奚深深歎息,說:“那姑娘生產後,一個月不到就去世了,後來你母親又隨你父親去了豫州,餘下的事情,我也就不知道了,隻是聽說,夏家那個兒子,似乎受不了這個打擊,在一天夜裏自縊了,這夏籍是被她的姑母養大的。”


    洛清芷縷縷思緒,說:“所以,這元家下嫁了嫡女過來,結果生產完就死了,那原本就不好的關係應該更甚,父輩都不好,就更別說這叔侄倆會有好的關係。可是,”洛清芷停頓了一下,說:“這跟案子也沒有什麽關係呀?難道,這做叔叔的元祭酒,會因為陳年舊事就狀告自己的侄子?”


    百裏寒開口說著:“親緣關係往往可以左右一個人的想法,總之,這件事情不好辦,卿卿,你還是想想辦法推掉吧。”


    “現在應該是推不掉了。”洛清芷說,看了看百裏奚和百裏寒,小聲說著:“難得可以碰到阿母的舊人,我想......想去看看。”


    洛清芷得到了夏家的地址,正準備行禮告辭,百裏奚咳嗽一聲,說:“找個機會把那人帶迴來給我看看?”


    洛清芷一時沒明白“那人”是誰,歪著頭,問:“誰?”


    百裏寒補充著,“你的夫婿。”


    “哦”洛清芷點頭,說:“過幾天我就帶他來。”


    剛從後牆翻出百裏府,就看到了蹲在牆角的高楨,洛清芷問:“你,怎麽在這?”


    高楨起身,說:“師傅的題我答完了,所以就可以出府了。”


    “師傅?”洛清芷先是不解,而後又問:“先生收你為徒了?”


    高楨“嗯”了一聲,走近洛清芷,問:“阿洛現在要去哪裏?”


    “去京郊。”洛清芷迴答著。


    高楨眼神真摯而急切,問:“我可以一起去嗎?”


    洛清芷想著高楨怎麽也要參與查案,讓他清楚其中的關係,也是好的,便點頭答應。


    “你,怎麽出來的?”洛清芷見高楨身後既沒有馬車也沒有馬匹。


    高楨說:“洛臣送我出來的,然後,他說有事,就又迴去了。”


    洛輕芷大概清楚洛臣是希望他們倆可以單獨相處,微微歎氣,騎上馬匹,伸出手,說:“來,上來吧。”


    高楨顯而易見的開心,握著洛清芷的手,跨上馬,順勢摟住了她的腰。


    “太陽快下山了,我得騎快點,趕在城門關上以前迴來。”洛清芷說著。


    高楨問:“我記得陛下不是給過你一塊通牒,是可以隨意進去城門的。”


    洛清芷已經架馬騎行,說:“閉城後才入城的名單是會提交給中樞歸檔的,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去過京郊。”


    高楨點頭,“哦,明白了。”


    虎丘在近郊,距離不算很晚,一個時辰後,兩人便達到了虎丘夏家。


    夏家敗落,住所在虎丘山腳處的村子,門前有小溪流過,左右兩側栽種著兩棵高大的柳樹,新年剛過,大門兩邊還粘貼著春聯。


    高楨把韁繩拴在樹上後,說:“我去叫門。”


    “嗯。”洛清芷點頭。


    接連叫喊了許久,都沒有人應聲。


    “難道沒有人在家?”高楨說著。


    此時,路過一個砍柴歸來的大叔,見著此情,疑惑著,問:“你們是要找住在裏麵的夏夫人嗎?”


    洛清芷說:“是的,大叔,您認識她嗎?”


    “自然是認識的。”大叔放下肩上的柴。


    打量了一下兩人,有些警覺,問:“你們來找她,是有何事?”


    洛清芷說:“我是夏籍大人的朋友,他幾天沒有歸家了,托我來告知他的姑母。”


    大叔點了點頭,“這樣呀,你們等一下。”


    大叔走上前,從大門處右下角的泥土裏,翻找出鑰匙,自顧自的開門,解釋著:“夏夫人,五年前失聰,聽不見任何聲音,所以,你們喊門才沒有人應。”


    大門打開,大叔說:“你們進去吧,我就先迴家了,家裏煮飯等著用柴。”


    “嗯,謝大叔。”


    洛清芷和高楨走進院落,目之所及此院隻有三間,正麵一間,左右各一間,院落裏還有幾隻咕咕叫的黃雞。


    正堂的房間打開,一位村野婦人打扮的人走出,見著兩人,明顯驚訝,而後又平靜下來,問:“你們是誰?”


    洛清芷正猶豫要怎麽開口迴答,夏夫人又說:“直接迴話,我能看見。”


    “我是百裏瑤的女兒,洛清芷。”


    夏夫人盯著洛清芷的嘴唇,看明白後,眼眶瞬間含淚,聲音顫抖,說:“你,你是瑤妹的女兒,是卿卿。”


    洛清芷點頭。


    夏夫人笑了笑,蹣跚著走近洛清芷,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像,確實很像。”


    夏夫人拉著她的手進入房間,還未坐穩,又說著:“芙蓉糕,卿卿喜歡吃芙蓉糕,你坐一會,我馬上去做。”


    “不用。”洛清芷拉住了她的手,說:“不用的。”


    夏夫人堅持要去做,高楨說著:“讓夫人去吧,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洛清芷隻能放手。


    高楨問著:“阿洛喜歡吃芙蓉糕?”


    “嗯,”洛清芷點頭,“小的時候,阿父每次外出迴家都會給我帶這個。”


    “那阿洛還喜歡什麽?”高楨繼續問著。


    洛清芷耐心的迴答著,“其他的都還好,我在吃食上沒有講究。”


    “那阿洛討厭什麽?”高楨問。


    “......戰爭吧。”


    高楨原意是要問洛清芷討厭什麽吃食,可是沒想到洛清芷的迴答是這個,高楨有些愣住,他有些不解,問:“阿洛是武將,打仗才可以加官晉爵呀?”


    洛清芷低頭無奈一笑,“是呀。”


    高楨心下一慌,問著:“我是不是說錯什麽了。”


    “不是。”洛清芷迴答,解釋著:“我想這金陵城裏的大多數人都是這樣想的,或許,也有許多武將也是這樣想的。”


    高楨明了,肯定的說:“但是,阿洛不是這樣想的。”


    洛清芷本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可不知為何,總覺得,高楨該明白這些,她看向高楨,有些嚴肅的說著:“阿朝,有一天,我會帶你去到豫州,寧州,益州,到時......我希望你,可以重新想想。”


    此時的高楨隻是害怕洛清芷生氣,慌亂的點頭,連連保證。


    洛清芷笑了笑,沒再繼續說。


    此時,夏夫人推門進來,手裏端著糕點。


    洛清芷上前接過,又順手扶著老人坐下。


    “快嚐嚐。”夏夫人迫不及待的說著,“好些年沒做了,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洛清芷遞給高楨一塊,自己拿起一塊,輕輕的咬下一口,淺嚐了一下,瞳孔微怔,這味道跟幼時吃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夫人,去過豫州?”洛清芷問著。


    夏夫人搖頭,開口解釋了洛清芷的疑問。


    “你阿父知道你喜歡吃芙蓉糕,曾想我學習。”


    夏夫人言語很輕,卻讓洛清芷內心翻湧不止。


    “你阿父很愛你。”夏夫人繼續說著,“他從未下過廚房,做起事來呀,嗬,翻天覆地的,可是他在金陵的一月裏,每天都來我這學習,隻是為了做給你吃。”


    洛清芷眼眶有些濕潤,開口後有了一絲更咽,“阿父,自小便對我更好,有的時候阿兄都會吃味。”


    夏夫人歎氣,說:“他覺得自己對不起你了,讓你出生後就沒了母親,他總想彌補你。”


    洛清芷掐了掐自己的手臂,讓自己控製住不要哭,平靜的問:“您和我的父母關係都很好。”


    夏夫人和煦的笑著,說:“我跟你母親是閨中密友,家裏突遭橫事,瑤妹幫我了許多,後來,她隨你父親去了豫州,我們,也從未斷過聯係,隻是,沒想到,卻沒能在金陵再次見到她。”


    洛清芷低下了頭,不由自主的道歉,“對不起。”


    夏夫人沒能看到洛清芷說了什麽,但,她卻能感受到洛清芷的憂傷,她扶著洛清芷的肩膀,讓她抬起頭。


    “好孩子,天下的父母都一樣,別苦了自己。”


    一來二去,天色漸暗,洛清芷有些遲疑,而高楨低聲說著:“事情還沒了解,不如,我們今夜在這裏住下,找機會聊聊。”


    洛清芷想了想,點頭,說著:“夫人,天色漸晚,不知,可否在您這裏住下。”


    夏夫人笑著點頭,“當然。”可瞬間有些皺眉,“可家裏隻有我侄子一間房間,另外一間是書房,嗯,我去把侄子房間的被褥換一下,卿卿可以住他的房間,那這位公子就委屈一下,住書房?”


    高楨俏皮的笑了笑,說:“不用麻煩,我和阿洛住一間就好。”


    “那不行。”夏夫人立馬製止,“孤男寡女怎可住一屋。”


    “我和阿洛即將成婚。”高楨又說著。


    夏夫人看向洛清芷,後者點點頭。


    “那也不行。”夏夫人再次製止,“隻是即將成婚,又不是已經成婚,未婚夫妻也不可同屋。”


    高楨還想說什麽,洛清芷生怕他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連忙點頭,“好,聽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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