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芷一行人,剛剛走到宮門,就被匆匆趕來的黃伺攔住。


    “郡主,陛下宣。”


    洛清芷附在洛臣的耳邊交代著:“將那女子帶迴府中,不用審問,嚴加看管就好。”


    “是。”


    “黃公公,我們走吧。”洛清芷說著。


    “阿姊。”洛清芷滿臉擔憂。


    洛清芷迴頭,溫柔一笑,“沒事的。”


    黃伺沒有將洛清芷帶去宣陽殿,反而領去了禦花園。


    高衍席地而坐,麵前放著烤爐,爐上烤著地瓜。


    見著洛清芷走來,他招著手,言語輕快,“來,阿洛。”


    黃伺在高衍身側放下坐墊,洛清芷盤腿坐下。


    高衍用手帕包裹,取出地瓜,遞給洛清芷,“來,這個正好。”


    洛清芷猶豫了一會,伸出手接過。


    “真好,又可以為阿洛烤地瓜了,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了。”高衍似乎很高興,但見洛清芷一直不吃,問:“怎麽不吃?”


    洛清芷扒下一小塊,淺嚐,入口即化,還真的很甜。


    “甜嗎?”高衍迫切的想得到答案。


    洛清芷點點頭,“甜的。”


    高衍用木棍扒拉著炭火,元英將軍走來,單膝跪地。


    “陛下。”


    高衍漫不經心,問:“何事。”


    元英答:“陛下,屬下在城內和京郊找了幾日,並未發現高楨的行蹤。”


    “哦?”高衍淡淡迴應,轉頭看向洛清芷,“阿洛,你說,奇怪不奇怪,怎麽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是找不到。”


    洛清芷絲毫不慌,繼續吃著手裏的地瓜,“陛下,為何要找他,不是都貶為庶人了。”


    高衍揮揮手,元英退下。


    “朕也不想找,”高衍說著,“可是,禦史台說,高楨畢竟是皇家子嗣,不該流落在外,讓朕把他找迴來。”似是想到什麽,他繼續補充,“上折子的人,你也認識,是百裏寒。”


    洛清芷停下手裏的動作,簡單的“哦”了一句,“中丞大人向來如此,陛下倒不必在意。”


    高衍將爐子上的地瓜翻麵,“原本也不在意,可是,這幾日朕總是做噩夢,見著皇兄來質問我,為何如此對他的兒子。”


    “阿洛,你幫幫我吧。”高衍看著洛清芷,言語懇切,卻壓迫十足。


    洛清芷放下手裏的地瓜,迴絕著,“陛下,京城中,臣不過隻有區區府兵,諾大的金陵,臣恐怕勝任不了。”


    高衍點點頭,“是的呀,沒有人怎麽做事,那朕把巡防營給你。”


    洛清芷笑了笑,“陛下,又在試探我嗎?”


    高衍也放聲大笑,三丈外服侍的宮人竟然紛紛跪下。


    “罷了,罷了。”高衍連聲說著,看看洛清芷,“一個高楨而已,不在就不在了吧,不重要。”


    洛清芷本以為這件事情已經翻篇,可高衍繼續說:“但是,這禦史台的折子接連上了好幾個,又不能完全不管,阿洛,你說,朕該怎麽迴。”


    “陛下自有決斷。”洛清芷說著。


    高衍放下棍子,笑顏不在,“阿洛,朕,要你說。”


    洛清芷在心裏快速盤算,“不能將舅父扯進來,又不能再繼續糖塞,可是,陛下今夜突然問起高楨,到底是何事,難道是知道高楨在郡主府,還是因為什麽......”


    “阿洛?”高衍追問。


    洛清芷忍不住心跳加速,笑了笑,說:“禦史台每日上那麽多折子,陛下不理就是,要是他們再不識趣,那就把他們宣進宮,罵一頓。”


    高衍再次笑出聲,“阿洛可真會避重就輕,罵一頓。”


    洛清芷見著高衍恢複如初,拿起地瓜,吃了一口,不經意說,“天色不早了,臣該告退了。”


    高衍說:“不急。”


    他拍怕手,元英將一名渾身是血的女子帶了上來。


    女子低著頭,洛清芷看不清她的長相。


    高衍說:“前段時期,你被這婦人辱罵,見你沒有追究,朕就替你追究。”


    洛清芷沒忍住,皺起眉頭,終於想起來,她是那日在大街上的左將軍夫人,看她渾身是傷,應該是用了重刑。


    夫人艱難的抬起頭,看著洛清芷,眼神一恨,啐了一口吐沫,元英立馬壓下她的頭。


    洛清芷麵上恢複淡定,“原來是她,陛下,不過一個瘋癲的婦人,陛下不必在意。”


    高衍說:“是嗎,可是,她說了一句話,倒是讓朕在意的很。”“......她說,李褚沒有死。”


    高衍看著洛清芷,問:“李褚你還記得吧,是平北王的副將,當年,同在顯陽殿的。”


    一陣風起,爐火被吹旺,黃伺拿著外衣,披在高衍身上。


    “不記得了。”


    風聲覆蓋著洛清芷的音量,但高衍卻沒有追問。


    “殺了吧。”


    僅僅三個字,沒有給洛清芷任何反應,元英拔劍,手起刀落,甚至沒有留下過多的血。


    高衍盯著洛清芷,見著她絲毫沒有反應。


    風乍起,高衍輕聲說:“起風了,阿洛,迴吧。”


    黃伺扶起高衍,走了幾步,沒有迴頭,又說:“阿洛,朕不想傷你。”


    洛清芷沒有心思去琢磨這句話,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鮮血淋漓,忽而斷氣,沒有留下任何話,甚至連名字也沒有。


    她突然覺得很冷,很冷,覺得很無力,連一個北府軍的親眷都護不住,難道就可以護住前太子嗎?


    當她迴到郡主府的時候,才微微迴神,她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開始責怪自己的愚蠢,左將軍夫人,李褚將軍,都是被她害死的。


    此時,她才真正意義上明白,高衍真的是天子,真的可以瞬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咚咚咚—咚咚咚!”


    “阿洛—阿洛!”


    洛清芷起身開門。


    高楨見著她衣服上的斑點血跡,擔憂的問:“你受傷了?”


    “不是,”洛清芷搖頭,“不是我的血。”


    高楨明顯感知到洛清芷的不對勁,拉過她的手,異常冰冷,忍不住擔心,“發生什麽事了?”


    洛清芷繼續搖頭,“沒事,你來找我有事嗎?”


    高楨從懷裏拿出一個木頭簪子,雕刻著梅花,“生辰禮物。”


    “我的生辰已經過了。”洛清芷說著。


    “我知道。”高楨點頭,“我知道阿洛的生辰是冬至日,可是,那天,嗯,太匆忙,我不知道會在那天見到你,這是補的禮物。”


    洛清芷遲遲沒有接手,高楨繼續說:“雖然隻是木頭,可是,是我親手刻的,是梅花,是我們初遇的梅花,以後,我會送你更好的。”


    看著高楨手裏的梅花簪子,她自然知道男子送女子簪子的意思,她猶豫,彷徨,甚至有點退縮。


    高楨手指微屈,害怕聽到洛清芷拒絕的話,不管不顧,直接將簪子插到她的發髻上,轉身走開。


    洛清芷拿下簪子,仔細觀摩著,高楨應該不是很會雕刻,簪子上刀口很多,但卻不割手,被打磨的光滑,隻是留下或深或淺的痕跡。


    她撫摸著簪子,沒有重新戴迴,放入懷裏,深深歎息。


    這夜,異常寒冷,洛清芷獨自在書房,用光了書房裏所有的紙張,隻為盤算一個將來。


    第二日


    洛清芷喚來洛臣,問:“昨夜帶迴來的女子呢?”


    洛臣迴答:“在柴房關著呢。”“不過,主子,你為何將那女子帶迴來呀?”


    洛清芷說著:“本來,隻是想救下她,不過,現在,或許我能用上她。”


    洛臣不解,問:“用?”


    洛清芷卻不想過多的解釋,吩咐著:“派人好好看著她,需要的時候,得靠她傳遞消息。”


    “殿下,金家大公子求見。”門房來報。


    洛臣說:“這金家大公子來作甚。”


    “你去告訴洛二,讓他不要出來走動,金子稷是認識他的。”


    洛清芷吩咐完洛臣,又轉頭說著:“請客人去書房。”


    “是。”


    洛臣十分驚訝,正在心裏犯嘀咕,為何是讓金子稷去書房,不是會見客人的正廳。


    “你還不去?”洛清芷問著。


    洛臣問:“不需要屬下陪同。”


    洛清芷搖頭,“不需要,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


    金子稷被請到書房後,洛清芷親自將書房的門關上,屏退了左右。


    洛臣去往高楨的院子,傳達洛清芷的話,高楨正在按照洛臣的方法,在腳踝處綁著沙袋,練習功法。


    當秦殊也被趕出來,尋到洛臣的時候,兩個人麵麵相覷。


    這是兩個除了風自南外最受洛清芷信任的人。


    洛臣不敢相信,“主子,連你都喊走了?”


    秦殊一臉不高興,“不知道今個是怎麽了。”


    “那現在,就是金家公子和主子兩個人在書房嗎?”


    洛臣的話一出,高楨失了神,腳步不穩,踉蹌一下。


    兩人自是知道高楨對洛清芷的心意,秦殊連忙找補,“沒準,過一會,主子就會主動找我們了。”


    高楨沒有接話,穩定神思,繼續訓練。


    接下來的幾天,金子稷幾乎天天上門,每次都被請到書房,洛臣和秦殊再也沒能近身。


    一時間,金陵城的各大酒肆茶館都開始議論,覺著,這安寧郡馬定然是金子稷,甚至不少人,已經開始私下裏稱唿金子稷為安寧郡馬。


    與此同時,高楨再也沒有見到過洛清芷,這樣的情況持續到了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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